宁为妖物-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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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只手的手指,正按在琉璃瓶的木塞上。
指尖稍稍婉转,便拉住了上面的细绳——只需要轻轻一拉,木塞就会打开,彼时,弥芥就能证实自己的猜测了。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另一只手托着的琉璃瓶。
紫色的光点在瓶子里闪闪烁烁,像是带着颜色的呼吸。从没有哪个时候让她觉得这里面的光芒如此时这般诱人打开一探究竟。
金铃里的传声虫调整一下姿势,搓了搓自己的胖足。
“也没什么事,就是……”声音顿了顿,又道,“就是惋惜你的兄长这般厉害的驱魔师不去伏妖监,可惜了。”
弥芥的眸光颤了颤,视线挪到金铃上。
“回公主,人各有志。兄长自己选择的人生,只要他开心就好。”她一边滴水不漏的回答,一边揣测平安公主此时的心思。
不过,不管对方此时怎么想,有些事终是和弥芥的猜测有了印证。
其一,平安公主和兄长相识,且现在还能看出可能关系匪浅。
其二,是兄长昏迷不醒的消息。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弥芥和爷爷,可那天的评试中传出来的线索无疑指向弥家、指向她的兄长。
把消息传出去的人会不会是平安公主,弥芥找到初语花后都不曾想到。
可她细细想来,平安公主双脚不便,两个宫女又忙于服侍她。弥芥知道消息还是在外出寻找驱魔师的时候。
公主和自己的宫女待在农家小院子里,并不曾出过村子,怎会知道?
除非她还有守护在暗中的侍卫,悄悄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替她办事。身为皇族,有这样的几个甚至是十几个侍卫都不足为怪。
但刚才平安公主看假弥陌的那种震惊和诧异的眼神,不得不让弥芥把转移的怀疑又挪回来。
她本无心关注平安公主在皇宫里是有怎样厉害的手段,才能做到明哲保身,活到现在。可弥陌就是失踪在皇宫内的,他又见过平安公主。
真的那么巧?一个并不会去宫中的人不但和公主见了面,还评价了对方的画?
“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要劝也是父皇亲自来劝才是。睡吧。”金铃里的声音带着笑意,听不出有半点不妥。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弥芥挽着绳子的手指猛地用力。
短促细小的闷响之后,一串流萤似的紫光从瓶子里钻出来。它们直冲弥芥的鼻息,她连个反应都来不及做,就那样软软倒下去。
手中的琉璃瓶掉在床上,抓着塞子和细线的手也垂下去。
朵紫色的花朵从瓶子里飞出来,绕着弥芥打了个转后,闪闪烁烁穿过门板朝门外而去。
恰时,弥芥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朵花,停在某个人的唇瓣上。
而这“某个人”,却像是印证她的猜测一般,面貌显露出来的时候,弥芥倒吸了口凉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弥芥再无睡意,她坐起来,却忽然晕眩了一下。
撑在被子上,她碰到了空空如也的琉璃瓶,手指上还缠着木塞的细线。弥芥解开细线,拿过瓶子塞好。
抹黑走下地,她也没穿鞋子,握着瓶子去了窗户边。
推开窗,寒凉的夜风扑面而至,可她那口闷在心里的气怎么都舒不出来。为什么会是他?
她本以为会是平安公主,说出消息的人是平安公主,可是为什么——
弥芥遥遥望着夜空里的某个方向,胸口越来越难受。她握紧手里的琉璃瓶,背对着窗户滑到墙边的地上。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话了。
需要用命去看的真相,呵——天机,为何会是你!明明是你提示我要小心平安公主的啊!
弥芥只当他是个知晓大半真相、至少是知道她的兄长最后在谁的手里出事的。
可现在她改变了想法,不得不承认天机其实是参与了所有的。纵然他不能出去,却不妨碍他贡献自己大部分力量。
当初兄长也是像自己一样相信了他的谎言,才落得那般下场的吧?
可现在他真会把真相告诉她?弥芥抱住自己的双膝,将脸附在上面,嘴角在黑暗里自嘲的笑笑。
会的,天机会那么做的。
因为只有那样,才会引得她像兄长一般飞蛾扑火,去拿天命梭,然后掉进早就布好的陷阱里。
天命梭是“钓”哥哥的饵料,哥哥出事的真相,就是“钓”她的饵料了。
如果说弥芥猜测平安公主的时候是浑身恶寒,那现在的她就是如坠冰湖,刺骨的冷水,在水里飘荡的冰棱,一下下割着她的肌肤。
难怪,他会说知道真相的她将无处可逃。
弥芥要紧牙关,肩膀微颤。可,为什么要刻意提醒自己呢?弥芥抬起脸,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她看着黑暗最浓稠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笃定她不可能知道他在背后做的事,所以假装做一下好人,明推暗拽——看起来是让她不要蹚浑水,好好过完这辈子。
实际上是在她心里埋上一颗种子,让她在听完之后反而更想知道真相了?
会是这样么?
只能是这样了吧?弥芥苦笑。天机、天机,真是不辜负这个名字啊!
第214章 天命梭·赴约
翌日,弥芥昏昏沉沉在地上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却是被平安公主的侍女拍门给拍醒的。
胡乱收拾一下,她抱着书出了门。
琉璃瓶滚落在她睡过的地方,瓶身上冰凉的光芒像锐利的眼睛,又像看破一切的嘲笑。
整个早上弥芥都心不在焉。
她想知道哥哥最后是在谁的手里出的事,想知道那个握着天命梭的人是谁。但一想到自己这么想就上了天机的钩子,又不甘心!
夫子讲到一半的时候,还点人答了问题,点到弥芥的时候她一脸茫然。
本就脾气不好的夫子气得暴怒,直接让她受了三戒尺,而后拿着书去外面顶着罚跪。弥芥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乖乖就出去了。
其他人一阵唏嘘,她可是学业最好的人啊!
只有平安公主全程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弥芥离开后,她都还呆呆看了一阵弥芥的席位。
弥芥吹着又红又肿的掌心,顶着一本书跪在学舍外。
这个夫子下手可真是够狠的,掌心的皮肉像是被火炭烙过,又痛又烫。但她吹拂的动作只持续了一阵,就看着远处怔住了。
宛如彤云的银杏树叶在风里飒飒翻飞。
树的最顶端还立了一个谪仙似的身影,虽隔得远,弥芥却感觉到那人正在看着自己。她心下一堵,移开了目光。
中午,平安公主叫宫女拿来了最好的药膏给她敷上,消肿止痛。
弥芥收下了,还乖乖让宫女给自己敷药,绑纱布。对方的手很巧,不但没有弄疼她,绑的布条也是又薄又稳。
下午的讲学中她竟是半分都没有察觉到疼痛。
不过,心思还是不在夫子滔滔不绝的讲学上。她提着笔像是在记注解,却是在书册上画下一片有一片的树叶。
银杏树的树叶。
左手绑着纱布不能动,但向来画画难看的她竟然也能把银杏树的树叶画得足够逼真漂亮。
若是将黑色的墨汁换成绿色,那必定是栩栩如生的。
距她不远的平安公主自然是瞅到了她画在书册上的树叶的,看明白那是银杏树的树叶后,平安公主的脸色难看了一下。
不过很快便转瞬即逝,又是那个面色平静端淑的公主了。
她停下正在写注解的笔,拿过一方白纸来,想了想,落笔写下:“为何画那么多银杏叶?”
刚写完,她秀眉一蹙,立时提笔划掉。
白纸也被她反过来盖住,把书移到白纸上,认认真真写起注解来。可笔锋所过之处,写下的却是“天机”二字。
平安公主盯着这两个字看了许久,最后竟是放下笔,不写了。
旁边,弥芥还在画银杏叶,整篇书页只要是没有字的地方都被她画满了。像是墨色的叶子落满了页面。
晚上,她在平安公主侍女暗暗盯梢中悄然睡去。
不过却睡得不安稳,弥芥本就是强按住自己心里去找天机的冲动。她在想除此之外的另一条路。
一条可以让她在一年之内走完,并且能找回哥哥魂元、拿到天命梭的路。
只可惜,弥芥把脑子都想得混沌了,还是想不出别的路。她已经打开了初语花的瓶子,也知道了放出消息的人是谁。
这也意味着她只有一年的时间、最多一年半的时间去拿到天命梭和哥哥的魂元。
而从平安公主的身上下手,顺利进入皇宫,最少还得两年之后。弥芥打开了捷径,却也堵死了另一条路。
不是她缺乏耐心,而是一直昏迷不醒的哥哥只怕是等不起了。
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圈套又如何?至少她还能靠近真相、靠近哥哥的魂元和天命梭。
弥芥在第一阵鸡鸣声响起时翻身下床,借着泛白的偏西的月光朝银杏树那边过去。
为了不扰醒守院子的女夫子,她选择了爬墙。弥芥的驱魔术是不怎么样,但身手还行,爬个墙也不在话下。
倒是苦了公主的侍女,缩在院子的墙角睡得正沉,对弥芥出门一事毫不知晓。
弥芥跳下院墙,又沿着回廊一直走。她摸黑掏出荷包,将银杏叶拿了出来,再把荷包放好。
走到树旁的时候,手里的叶子就消失了。
是陡然消失的,像被风刮掉,可周围有没有半点风。随着树叶的消失,银杏树下拢起了一团柔柔的白光。
那团白光是许多长了白色翅膀的银杏子飞舞着散落出来的。
且也生的奇怪,若后退一步,眼前依然是黑黢黢的夜,惨白的半边月亮。古树,冰冷的石台。
但上前一步,就会发现自己站在一团微光里。是一个结界。
树下早就坐了个人,青丝垂在身后,束发的紫带点缀其上。身上如同银杏果壳般白色的衣裳由紫色绣带滚边,款式和颜色都极简。
却让眼前的人穿出了出尘入画的绝美意境来。
只可惜这样唯美的画面愣是被他手里的一条精致花绳给生生破坏,染上了尘世的气息。
天机一改往日里的俊雅活泼,面色严肃的坐在那里一个人玩着花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解什么困难的机关术呢!
弥芥定了定神走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道:“知道你会来,不曾想,晚了整整一天。”
笃定的口气。
弥芥也看着他,眼神冷淡如冰:“我在考虑要不要来攀上你这根鱼钩,但你算的真准。我确实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算到了初语花。
“你可以选择不来的,难道弥家就没有什么让你留念到珍惜自己的性命的人或者东西?”天机手上的动作顿住,面容也隐隐有了怒意。
弥芥走上去,坐在他的对面。
“我不是来和你废话的,我要知道真相。”她看着他手上那段复杂的花绳,语气不容拒绝。
天机定定看着她,瞬息之后,他的手上一声脆响花绳尽碎!
“即使知道了真相却永远不能独善其身?”他像是再次确认。
“是。”弥芥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