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妖物-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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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弥芥头一回和自己的父亲说了这么多话。
嗯,这么说也不对。其实她听的时候多,而几乎都是他在说话,说弥家驱魔术有多难学、说他每每一看到那些难以辨认的文字就头疼。
说她的娘亲有多美,又是一个怎样“离经叛道”的姑娘。
“小芥,你的名字是你娘亲亲自定下的。一直以来,她就想要的女儿,有了你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
他靠在床头,屋子里的烛火明灭着息掉了。
“我明白的,爹。”弥芥伸过手去握住父亲的手,她的手很凉,所以能感觉到父亲即使在病中,生命垂危之际他的手依旧很暖。
像一捧燃烧的火,照亮了她未来的路。
吃过婢女秋莲端进来的汤饭,喝完药。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像个孩子似的抓住弥芥的手,要她帮自己梳头。
弥芥自然不会拒绝,她求之不得呢。
阖家团圆,承欢父母膝下是她一直以来的奢望。如今成了现实,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干脆把胡子也剃掉了吧。”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被弥芥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一脸的杂乱大胡子有些碍眼。
弥芥替他插好发簪,两人的视线在铜镜磨得光滑明亮得镜面上交会。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她说,双手顺势捧着他的胡须端详了一下,“太乱,太丑了。这胡子。”
可惜弥芥剃胡子的手法不是很熟练,看得在一旁负责教她的秋莲胆战心惊。
男人倒是很享受,一脸悠闲的躺在椅子里,下巴上覆着柔软温暖的布。女儿带着凉意的手指到了哪里他都能清晰感觉到。
很奇怪,明知道这不是梦,可他还是轻易就接受了她的靠近。
或许,是自己坚持得太久,累了。
又或许,是生命的火即将燃尽,想在最后一刻好好感受一下女儿的存在。她是他和妻子用命换来的孩子。
也是弥家从今天开始破咒的希望。
弥芥解开软布,小心翼翼的拿着剃刀把他脸上剩下的胡茬刮下。刚刚用剪刀剪下来的长胡须随着窜进来的风在地上滚来滚去。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好像是少了一个人的呼吸……
阳光渐渐升起,周围也开始暖和起来。秋莲定定看了一阵这双瘦得皮包骨的父女,突然红了眼圈。
窗外鸟儿啾啾,偶尔飞进来几篇粉白的花瓣。
春暖花开,一切似乎都在往最好的方向转变。包括弥家的命运,包括这双父女的关系。
这或许是一个最特别的春天。
特别到让人心疼,秋莲抿紧嘴巴。一滴泪,猝不及防落下来!
对面,弥芥已经给男人剃掉了全部的胡子。他看起来瘦,但真的慈眉善目,就连嘴角都挂着微笑。
“爹,这样子可是好受了些?”弥芥握着剃刀的手垂在身侧,她静静看了父亲一阵,手指忽然一松。
剃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她脸上的皮肉动了动,想牵出笑容。但失败了,就像面前的人刚才想要努力呼吸却也是失败了一样。
弥芥的眼里泛起泪光,秋莲已经转身捂着嘴巴奔出去!
“爹,我昨天去摘春梅花了。想着给你酿壶酒。我听秋莲说,你最喜欢喝春梅酒了。不吃饭也能喝上许多。”
眼泪漫出眼眶,滑到下巴,颗颗滴落。
她顿了顿,稳住气息。却稳不住冒出来的泪珠,舔了舔唇瓣,弥芥泪眼模糊的看着像是熟睡的男人。
“你要走,好歹等喝了我酿的春梅酒再走啊。为什么现在就、就走了?”
说到这里,弥芥已经泣不成声。她干脆跪坐在地上,趴在他的双膝上大哭:“你不见哥哥了吗?他还没回家啊!”
“你昨晚第一次对我笑,我头一回喊你一声爹。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弥芥越说越离谱,前言不搭后语。特别是看到他脸上那抹满足的笑容时,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难受到只有用哭才能宣泄出来。
可是很奇怪,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却流不出眼泪了。脸上干涩得很,绷得紧紧的。
弥芥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不多时,爷爷来了。老头子倒是很镇定,沉稳的吩咐秋莲把弥芥扯开,又让家仆过来收拾。
随后,弥家挂起来许多白布。
老爷子把一篮子满满的春梅花交给弥芥:“丫头,你不是要酿酒吗?趁着他还在家里,把酒酿出来,就当是送他上路的最后的礼物吧。”
“爷爷,我哥呢?我们要怎么告诉他?”弥芥抱着篮子,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
弥陌送她的虫子早就化茧离开,而她已经开始养新的传声虫。只是却无法交给他。
老爷子也犯了难:“他为了更有效的寻找天命梭的踪迹,藏起了一切和弥家有关的东西。甚至是他的气息。就算让式神出马也极难找到人。”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老爷子总结道。
第167章 天命梭·游子归
一个“等”字,生生像一盆从头顶浇下来的冷水,冻得弥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爷爷并不是刻意隐瞒或者是阻止,爷爷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连驱魔师都没办法可寻,她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姑娘又能如何?
弥芥端着春梅花离开,她总要找点事做,否则怕自己会疯掉。
然,就在她的酒刚刚酿下的第二天,弥陌回来了。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跪在灵堂前就哭。
她听说哥哥回家,又高兴又难过。
愣是从偌大的后院光着脚跑出去,一路飞驰,孝布和麻衣在风中翻飞。可当她真正站在弥陌面前时,却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哥哥。
是本能的直觉,更是弥陌行为举止的验证!
虽然这个哥哥看起来和过去的弥陌只是有长大了的区别,其他的地方并无不同,但他对弥芥的好却只是普通的好。
客客气气的,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来看待。
全然不似曾经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兄妹模样。是太长的时间未见过面,所以弥陌生疏了?
弥芥给自己找借口,但又马上反驳掉。
不可能,这世上她和谁都可能生疏,但独独和弥陌不可能!特别是她看见原本该挂在他发间、垂于脸侧的金铃是在手腕上的时候,心里的肯定更多了。
弥芥的目光落在金铃上,脸上所剩无几的喜色也消失殆尽。
“妹妹,这些时间,辛苦你了。累了吧?”弥陌只当她是在爹死后看到自己的哥哥就伤心了的小姑娘。
他接过家仆递过来的孝布和麻衣,对着棺木再磕三个头才起身。
“妹妹,爷爷呢?”弥陌一边披孝布,一边问。像是全然不记得自己的爹曾同自己说过的话。
“爷爷在后院,修剪他的梅花。”弥芥将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开,落在棺木前的灵位上,“他说爹喜欢春梅酒,就给他多剪些梅花来供奉着。”
弥陌听罢,只说这样好。
“你妹妹,你帮我系一下麻绳吧,这麻衣不太好收。”他拿着一条棕色的麻绳左顾右盼。
弥芥却没有上前帮忙,她只是给站的最近的一个小厮递了眼神。
那个小厮立刻上前帮弥陌把绳子系好,弥陌的脸上倒也没有惊讶或是生气的表情。理了理麻衣,他对弥芥道:“我们一道去见爷爷吧。”
“为什么?哥哥。你不记得路了吗?”弥芥认真看着他。
弥陌扬了一下眉毛,笑道:“那怎么可能?我自己的家里,还会迷路?我是怕自己变化大了,他老人家认不出来。怎么样?去不去?”
“好。”弥芥走过去,“哥,你是怎么知道爹故去的?”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弥陌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半点表情。可诡异的是,弥陌的脸上竟然毫无波澜!
对她接连提了两次的“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知道在弥陌离家前,他有时候也会明里暗里想套路弥芥叫那人一声爹。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为了这件事,弥陌还伤透了脑子。
这些年他又没回过家,且她开口喊爹也是在几天前,男人的弥留之际。不在场的弥陌自然是不知道的。
如此一来,真正的弥陌定会在她喊第一声爹的时候就惊讶得蹦起来了吧?!
还有那个金铃,虽然他戴在发间很好看。但弥芥总觉得身为男子的哥哥这样子佩戴铃铛不妥。
可他坚持要那么做,理由是那样能随时听到妹妹的话。
种种变化,无一不是在说明,眼前的弥陌不是真正的弥陌!那么,他会是谁?弥芥的心一寸寸冷下去。
“妹妹,在我离家的这些年,家里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走在她身旁的他忽然问。
弥芥故意放慢脚步,想看看他怎么走。
“哥哥你指的是什么事?”她偏着头,故作思索的样子,“我只知道爷爷的院子又添了不少新的花。其他的还是老样子。就是爹没了。”
弥陌的脸色暗淡下来,脚步也开始变缓。
他牵过弥芥的手握了握,抱歉道:“对不起,爹故去的时候哥哥没在你身边。你一定很难过吧?”
弥芥正要说是,可话到嘴边却变成:“那倒不会,你知道的,我和爹势同水火。不像父女,倒像是敌人。”
为了配合语气,她还故意苦笑。
弥陌的手僵了僵,很明显的那种!但他的声音却很镇静,不但没有半点破绽,还会顺着她的话说。
“妹妹,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为兄的意思是他故去的时候对你很不好,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呵!这话说的,可真是顺溜。弥芥在心里叹,是个高手啊!
她的哥哥是清楚父亲如此待她的真正缘由的,他知道真相后,再未阻止过父亲的行动。
但也是不曾说过父亲半句不是的,更多的时候他甚至还尝试着劝弥芥去理解一下那个男人。
只可惜当时的弥芥满脑子除了恐惧和害怕就是恨意,哪里能想得通?
这人顺水推舟的说话让她更加看清楚了假冒的弥陌,当然,也让她心里堵得慌。他的出现,是不是说明真正的弥陌出事了?
“哥,你手上的铃铛。那东西还在吗?”弥芥指了指他的手。
此时,她的目光里只剩下冰凉。“弥陌”晃了晃手腕,愣了一下的脸上堆着笑容:“当然还在的,这可是弥家身份的象征。”
说话的时候,他还刻意把她的手举起来。
两枚金铃靠得极近,可在弥芥看来一点都不和谐,甚至还有点刺眼!她把手抽回来:“哥,我手酸。不牵了。”
“好。我们赶紧去见爷爷吧。我可想他老人家了。”不是弥陌的弥陌催促。
弥芥却突然站在原地,她低垂着脸,看不见眼里的表情。但额上伤口的结痂却像一只嘲笑的眼睛。
“妹妹?”他皱眉,疑惑她为什么停下。
陡然,一阵冷风窜过他的身边,弥芥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哥?说!”
瞬息间,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
第168章 天命梭·你不是他
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利刃,正抵着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