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妖物-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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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弱了些,但也不是吃白食的后患。师父、师叔,你们就看着吧!”夕沐扛着笤帚,一脸坚定。
不过,她正准备把该洒水的地方都撒上水时,前院的荷塘就忽然有了诡异的动静。
清澈的水先是无风泛起波纹,紧接着每一圈波纹都浮起一颗接一颗的水珠,拇指那么大,从水面开始上升。
如果把天地倒过来,此时的景象和下雨也差不多。
“怎么回事?!”夕沐手中的笤帚啪嗒掉在地上,近乎同时,那些浮起来的水珠也成片坠回荷塘。
但已经飞到屋子那么高并散开的水珠却落在别处。
就连夕沐的身上也被打湿,前额忽然挂下来一绺头发,她抹去滑进眼里的水珠,满心后怕。
是不是荷塘里有妖怪?
夕沐的第一个想法冒出来,又被她很快否定。双手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笤帚,她看见落在地上的水珠砸出来的印子,像花朵。
有泛着光点的东西从那些地方缓缓飞出来。
像成片的闪亮针尖,又像缩小许多的雪花。
它们在空中汇成一条流水形状的“线”,而后无声扎向夕沐!她想逃,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线扎进自己的心脏。
要死了——这是夕沐最后能想到的。
然而,她没死,连疼痛都没有。一切就像是穿过身体的风,不留痕迹,夕沐捧着自己的脸瘫坐在地。
该不会是昨晚整夜没睡,出现幻象了吧?!
可惜,夕沐的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天。翌日是这样、第三天也如此……冥冥中,那些水似乎了解她的想法。
她想洗脸,它们就自己钻进木盆。
她想洗衣服,它们就自己把衣服卷过去。
不止是院子里的水,还有地下的水,都在蠢蠢欲动。夕沐还发现自己不用眼睛就知道哪个位置的水是什么样的。
这些变化都在师父和师叔离开后的几天内轮番发生。
她被吓得不轻,干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只盼着师父和师叔快些回来,回来救她。
夕沐深信自己被水妖盯上了。
小镇开始下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院子里的荷塘漫出来,升高的水钻进房间,连凳子都浮起来。
外面,小镇的住民奔走相告,顾不得雷雨也要往高处避水患。
庞远山和枭枭赶回来时,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小镇。没有人死亡,但也都离死不远了。
第8章 龙舌弓·觉醒
“这个死丫头,偏偏在我们出门的时候觉醒!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枭枭扔开缰绳,箭一样飞向院子。
庞远山也顾不得马和工具,任自己和枭枭一样飞身而起,穿过雨帘。
不用多想,他们已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到不是怕枭枭真的拔了夕沐的皮,而是担心院子的结界——那株桂树可别有事!否则就不好办了。
“夕沐!”枭枭冲进院子,直奔夕沐的房间。
庞远山打开院门“泄洪”,又赶紧护住被雷雨糟蹋得半死不活的桂树。匆匆做完这些,他也去了夕沐的房间。
枭枭像是从水中挣扎着爬出来的黑色凤鸟,她立在夕沐的床边。
“水妖!有水妖!师叔,有水妖!”原本缩在一脚的夕沐扑在浑身湿透的枭枭怀中惊慌大哭。
庞远山站在门口,拧眉喘着气。
枭枭闭上眼,抿紧唇瓣。她缓缓抬起垂在身侧的双手,修长白皙的双手带着冷意移到夕沐的背后。
手掌中央,一双银白色的箭簇形状浮出来。
“枭枭!”庞远山心下一慌急急开口,可还是晚了,枭枭的双手已经按在夕沐后背上和脖颈处。
夕沐像只失去意识的猫无力滑落,枭枭睁开眼睛迅速抱住她。
“放心,只是让她暂时昏过去。没杀她。”枭枭转过苍白的脸,冲庞远山冷傲一笑。后者松口气,眉峰却拧成了疙瘩。
雨势小去,不多时就云散天朗。
只剩下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和一地狼藉昭示着小镇刚过去的灾劫,外面传来久违的欢叫声。
“她已经觉醒,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你最好趁早下决定。”
枭枭换掉湿透的被褥,把昏过去的夕沐重新放回床榻。庞远山靠在门框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荷塘中剩下的水涌上来——清理淤泥和废物。
“我知道。”他没回头。
“你不知道!”枭枭猛地拂袖,湿衣服和被褥立时擦着他的手臂飞出去。对面,荷塘里的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稳稳接住。
然后,洗衣服去了。
庞远山不说话,枭枭走出来,径直站在他的面前,仰着精致得如同水玉的脸看他:“龙舌,我们的自由就在这一役了!”
“……”他一怔,旋即移开视线。这个名字,有好几百年没人叫过了吧?
“你看着我!”枭枭捧住他的脸,逼他看着她,“你舍不得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庞远山的表情让枭枭一肚子怒气,却又发不出火来。
“枭枭,你知道那个总在我们脑子里说话的声音是谁吗?”他忽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她松开他的脸,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还能是谁?那是我们的内心!是我们自己!龙舌,这是千载、不,是万载难逢的机会!为何不遵从我们自己的心呢?”枭枭望着破云而出的太阳,眼神激动。
庞远山又沉默了。
“再等你十天的时间考虑,十天之后,你做不到就我来。”枭枭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五步,让自己正好站在烈阳下。
庞远山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道:“彼时,你若拦我,我连你一起杀。”
枭枭是笑着说这话的,庞远山忽然觉得,她冷着脸发脾气的模样真是可爱多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阴鸷冰冷。
他叹口气,转身进屋。
直到夕沐醒来,庞远山都坐在她的房间里。小姑娘是惊叫着在噩梦中醒来的,庞远山坐在床沿上,抓着她的手。
“师父?我……”夕沐一张口,只觉鼻子一酸,泪珠子就滚出来。
庞远山柔和了表情,轻拍着她的脑袋:“没事了,夕沐。没事了。”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直到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夕沐带着哭腔,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他听。
庞远山也不打断她,待她说完,才道:“夕沐,为师要告诉你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可他说到这里,却突然愣住,没了下文。
“杀之,可得自由……杀之!杀之!”脑子里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来,庞远山只觉眼前发黑。
夕沐瞧着他发青的脸和额际浸出的汗珠,慌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她抓住庞远山的手臂使劲摇晃,像是要把他的手臂扯下来似的。
不过在庞远山听来,夕沐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过来的,混沌得很。
但他还是听到了,手臂传来的剧烈摇晃也将他惊醒,眼前瞬间恢复正常。面前是夕沐苍白紧张的脸。
“为师没事,夕沐,你饿了吧?想吃什么?为师煮给你。”
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多次自称为师,让夕沐没来由的感觉他们师徒间的关系又亲近了些许。
“师父,我不饿。我想听你说下去。”
夕沐毫不犹豫做了选择,哪怕她的声音是伴着肚子饥饿时才有的咕噜声一起发出来的。
庞远山无奈笑笑:“那就边吃边说。”
“我要吃小米粥。”夕沐傻笑。
那日,夕沐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真相。不是她被水妖盯上,而是她自己原本就是水妖!
当然,师父和师叔也是。
寻找水源和疏通水道是他们水妖的本能和天分,只要自己修炼得当,就能收放自如,用来赚钱。
只是她和师父他们不太一样,她是最弱小的那个,生来和人类差不多。
除非是同类,否则不会有谁能看出她的真实身份。但随着年纪渐长,体内的妖脉就会一点点复苏。
接着就是觉醒。
夕沐之所以看到那些怪现象,并不是有谁在作祟,而是她自己的妖力觉醒了。但她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才会变成这样子。
就连那场下了许久的大雨都是她的“杰作”。
“可是,师父。我不是最弱小的吗?那场雨……”不像是她能驱动的啊!夕沐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并开始分析。
庞远山不自然的笑笑:“或许是连带反应,现在正值夏季,周围的事物如同铁链一样连着。你只是不小心触动了最重要的那个铁环扣罢了。”
是吗?她想着,点了点头。
第9章 龙舌弓·困惑
可夕沐却总觉得自己被一股寒气罩着。
她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小镇后面群山的小道上,时不时谨慎瞅一眼周围。当然,除了偶尔掠过的飞鸟和懒散躺着晒太阳的蛇,她并没有发现危险。
师父和师叔重新修整了一遍院子,瞧他们累成那样,夕沐也想出份力气。
她不懂修整屋子,扫地又没有荷塘里的水厉害,只好偷偷跑出来找吃的。抓个野兔山鸡什么的,是她最大的目标。
换做往日,她只需要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去镇上买些肉就成。
但小镇遭此灾劫,别说卖猪羊肉了,连卖菜的人都没有。好在山上受灾不严重,可以寻不少吃的。
准备上山打猎的不止她一个,但最小的就是她。
有个无赖想抢她的东西,她愣是没用妖术凭着一股子不怕死的狂乱厮打把对方吓走。夕沐提着两只野兔回家时,又被师父训了一通。
她搓着手傻笑:“师父莫生气,我没用妖术。”
“我不是气这个。”庞远山有些无奈,枭枭却上前捉住夕沐的手道:“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淤青和头上的肿包。”
末了她又对庞远山道:“你烧饭吧,今晚吃肉。”
庞远山戳了戳地上的兔子,面色复杂。心里头像是堵了许多话,却又无法宣之于口,夕沐每叫他一声师父,他的心都要有那么一下子的不平稳。
夕沐不知道这些,她还在满心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师父和师叔的左右手。
枭枭给她清洗脖子上那几道被指甲抓出的伤痕时,眼中流淌出阴寒之色。她很想就这么掐住夕沐的脖子……然后用力。
不过,她没那么做。
还不是时候——枭枭在心里一遍遍强调。正是这样的强调,才冲淡脑子里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和庞远山一样,她时常会听到一个粗糙的嗓音在自己的脑子里喊:“杀之!找出来!杀之!就自由了。”
今天她还在和庞远山说这件事,可他却在沉默许久后忽然反问:“难道我们现在不自由?”
枭枭一时竟无言以对。
是呵,自从掉落现世的那时候起,他们除了偶尔需要对付一下人类的术士外,就没受过什么拘束。
“可她会活过来!会变强大,会夺走原本就属于她的力量,到时候,我们还是我们吗?”
想了好一阵,她终于想出一个像样的反驳理由。
“我知道,我和你一样,什么都知道。”
庞远山干脆坐在屋脊上,把玩着一块青瓦,“我是龙舌弓,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