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妖物-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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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善良的獬豸,可她却在发现他睁眼的时候逃离了这片林子。
从那以后,他再未见到过她。獬豸从地上站了起来,和鱼精成了朋友,现在,他已经能在林间跳跃奔跑,捕猎为生。
獬豸始终是獬豸,就算长得像鹿也是要吃肉的。
他长高了,也长壮实了。可胆子还是不大,且除了会吃肉这点,他和林子里一般的鹿儿活得没什么两样。
獬豸长大后,就变得越来越野。常常去别的林子,一片一片的穿过去。
但他每年都会在炎热潮湿的夏秋交织季节回到这片林子,待上个把月,看着最潮的地方发霉,才再次离开。
他来了五次,但都没有一次遇见她。
直到第六次回这片林子,他遇见一个巧笑倩兮的白衣女子。她提着一个竹篮,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山菌子。
秋天,容易生霉的连绵雨季,又带着夏日里尚未退尽的余热,闷得很。
可他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另一个獬豸。虽然她此时和以前大不相同,但那张长开的脸和熟悉的气息他不会认错。
这是身为妖怪该有的天生的分辨力。
“你还在这片林子里啊?”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提着竹篮跑过来,像林子里的飞鸟,却又比它们好看。
獬豸竟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站着。
总是回来,不就是期望遇见她吗?怎么到了现在,又不知该怎么做了呢?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也不对,你长大了。”她在秋风里笑着,让他心如擂鼓。
獬豸在这片林子里待了下来,因为她说最近还要再来采摘山菌子。她和他说了很多,却从不说自己的事。
一晃,就过了一个月。
山里的菌子密密麻麻,怎么采都采不完。照着她教给他的种类,獬豸总是提前采好了等着她,这样他们就能多说一会儿话了。
两个妖怪的相处简单而又明快,彷如他们只称呼对方为“你”,从无其他。
可今天,他从中午等到黄昏,都没见她的身影。循着她来时的小路寻找,他看见了浑身是血,正被几只失去理智的疯狼追咬!
他冲上去,连踢带撞想把狼群赶走。
可那些狼在他还没碰到之际,一个个“砰、砰”消失……
比狼群还要危险的气息风驰电挚涌过来!
第259章 半妖谋·荆棘之妖
“喂!你怎么样?”獬豸来不及顾虑其他,四蹄发软朝她跑过去,中途滑到好几次,膝盖都擦掉了好几块皮。
她趴在地上,白衣染血,却还对着他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我看看它们伤到什么地方,我……”獬豸话未说完,肩头忽然传来钻心的剧痛,是真的那种钻进心里面去的裂痛。
背心、双手、四蹄,还有眉心……
天旋地转,獬豸倒在她面前。
獬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努力睁着眼睛担忧的望着她。她也看着自己,怔愣着,还带了明显的悲伤。
他的脑子很乱。
在林子里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他从未遇到过别的动物欺负自己。
她和自己一样是獬豸一族,她还说自己能化形成人后知道了他们曾是隐世一族,身有神职,是受万灵敬仰和敬佩的神邸。
即使现在坠落现世凡尘,依然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凡是开了心智的生灵,均不会伤他们,除非是心怀贪念、又身手不简单的那些家伙。后面这些獬豸不清楚是哪一种生灵。
但狼族绝对是心智开得不少的生灵,它们不可能攻击妖兽——即使她现在不是神邸。
可那些狼怎么像没有心智似的……
一团阴影靠过来,打断了獬豸奋力整理自己混乱思绪的过程。那团阴影就在他的眼睛上方,是个眉目清秀的人类。
灿烂的笑着,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那双眼睛却像风雪骤停后的夜里从云后面露出来的月亮。
泛着寒光,冷。
“林鹭,做得好。”那人伸手把趴在地上的她牵起来,她顺便变回獬豸妖本来的模样,低眉顺眼站在那人身边。
獬豸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他不能动,整个身子痛得麻木。但还是朝她的方向睁着眼睛,他不明白,她不是被发疯的狼群咬得浑身是血吗?
她不是受了伤,动不了的吗?眼前的这一幕又算什么?
那人亲手换掉她身上染血的白衫,而她也没有半分忌讳,只是安静的站着。直到獬豸被后面冒出来的几个人拖走。
獬豸被丢进了一片荆棘丛中,那些刺也是妖,瞬间就缠了上来,扎破他的肌肤,不停吸着血。
“另一只獬豸,你小时候那么弱,真没想到还能活下来。”寒玉似的少年笑眯眯站在荆棘外,身边是巧笑倩兮的她。
獬豸动了动唇瓣,却只是喘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就那么立在荆棘外面看他,却是对身边的人类说话:“公子,他应该是最后的一只獬豸了。我们是不是先让他养一下?”
“他可不是小时候那只半死不活的獬豸,现在已经够强壮。无需理会。”眉清目秀的少年毫不留恋离去。
她此时已经化成人形,依然是白衣胜雪,却成了真正的飘荡在少年身边的雪花。
看得他浑身恶寒。
自那以后,少年再没出现过。他好像彻底忘记了自己丢了一个獬豸在荆棘中,獬豸被荆棘缠着,尖刺埋在他各处的皮肤里。
翠绿的荆棘们渐渐由绿变红,从缠着他的那些荆棘开始,到长出花苞的地方都是暗红色。
世间所有生灵的血都一样,红色,刺目的红色。不管是人类、动物,还是活在水中的鱼类,亦或者是妖怪,血的颜色都没什么区别。
可他自己却越来越苍白。
瘦得皮包骨头,连头上的角都比蹄子上的那节脚细不了多少。在荆棘们发亮的茎上,他看见自己眼珠外突,眼眶凹陷。
连脸颊都瘦得变了形。
这才几天,就被这些荆棘祸害成这副样子。
他的头很晕,却因为天生能看见真相的本事,就算闭上眼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除非是彻底昏过去,或者睡着。
虽然自己是个不能化成人形的獬豸,但天性的妖力还是存在的。
然而,那样的妖力却没法帮他逃离这片荆棘。
“你还是那样,连哼都不哼一声。身子那么弱,骨头却硬得很。”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荆棘前,语气冷漠,像是嘲讽。
他艰难抬头,像只从冥世大牢里逃出来的恶鬼。
“你来做什么?”獬豸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变成这个样子还能说话,也算是一种奇迹。还好那些荆棘没把他的舌头也给缠住。
“你要是出声,他也不至于让你连水都没得喝。”她只顾自己说话,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他重新埋下头,不想再开口。方才那句话已经耗尽全部力气。
“好好活着,再忍忍,等这些花都开了,就好了。”她用妖力送了一碗水到他面前,又静静站了一阵,才离开。
其实她每天都会来,静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站上一阵再离开。
她看着荆棘发芽、冒出嫩绿的花苞,看着他从一个强壮的獬豸变成一副“骨架”。这才忍不住上前送了一碗水。
有了这次的说话之后,她干脆每天都光明正大站在荆棘外和他说话。
他多数时候都不理她,可她还是不停说。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不过,她的“每天”其实也只是半个时辰而已。
更多的时候,她都有任务在身。
“你这样刻意和我说话,是不是那人授意的?他就是你说的世间很厉害的术士吧?”接连喝了她端来的水,他竟渐渐有了力气。
虽然还是很瘦,但总是有些说话的精力的。
“不是。”她立在荆棘外,看着他,“你有名字吗?”
獬豸偏了偏头,望着她面前那几个饱满得快要涨开的花骨朵:“没有。名字是什么?”他想到了那个和她在一起的人类。
“名字是人吗?”他一脸茫然问。
不知何时,他变得再次愿意和她说话了。
甚至会时不时担心她也被这个荆棘刺伤、被吸血……哪怕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被丢进这个荆棘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对面这个女獬豸。
但她曾在林子里照顾瘫倒在草丛中的他种种,他也一样忘不掉。
对方愣了片刻,难得大笑出声:“不是。名字不是人。”
第260章 半妖谋·花开·噩梦
“那是什么?和我们一样的妖怪?”獬豸被她一笑,更加一头雾水了。他是走过很多山,好几片幽林。
还听过喜欢到处旅行的那条鱼精说了许多有趣的事,却从未听说过“名字”是种什么东西。
不过这并没有难倒林鹭,她只费了没多少心思就给獬豸解释清楚什么是“名字”。随后,她隔着荆棘道:“我叫‘林鹭’,因为我是在林子里被捡到的。名字只属于我自己。”
“那,‘鹭’呢?是名字的什么?”獬豸忽然觉得很新鲜,只属于自己的就是名字吗?
林鹭一只手在荆棘上做出鸟儿偏飞的姿态:“鹭,是鹭鸶。一种生活在水上的灵巧鸟儿,是说我行动灵巧呢。”
她面色忽然很认真:“我们都是獬豸,你也是在林子里面被捡到的,要不,就和我一起姓林?”
他望着铺的到处都是的荆棘,这也能算是被“捡”来的?
“当初……就是我小时候。为什么我刚睁眼没多久,你就突然消失了?是被他们抓走的吗?”獬豸突然问。
她呆了呆:“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啊。”
“你长得比较像林子里的鹿,又不会化形,不如就叫林鹿如何?”林鹭话锋一转,直接略过他的问题,只谈名字的事。
獬豸沉默瞬息,点了点头:“好。”
虽然她说得那么开心,但他对名字也只是觉得新鲜罢了,并没有太深的执念。只是在她每一次唤自己“林鹿”的时候,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不强烈,却刻进了心里。
这时的他并不知道鹭鸶是种什么样的鸟儿,只大抵觉得,应该就是她这种样子的。见面的次数越多,他就越发这么想。
若不是那些花儿一朵朵绽开,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被尊称为公子的少年终于来看他一次,却只问了他一句话:“你可想拥有完全的妖力,化身成人?回到我。”
“化身……”獬豸低喃,“像,林鹭那样吗?”
“就是那样。”少年笑,笑意不达心里,“拥有完全的妖力,你再也不用去林子里风餐露宿。被别的术士追杀。”
如果是这样,那他愿意的。獬豸点了点头。
有过一些时日,林鹿快被花朵和翠叶全部当了去,可他还在等着她。再怎么迟钝,他也能猜到自己吊着这口气活到现在,多半是因为她送来的“水”。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恶。
“从明天开始,你就能出来了。”她今天来得早了些,天刚亮就出现在这里。不过身后还跟着几个长了翅膀的小妖怪。
小妖们背着精巧的竹篓,手里拿着剪刀,蜂飞蝶舞似的忙碌着。
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