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第8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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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九章 元文都的算盘
元文都穿着一身大红的官袍,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耳朵很灵,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即使是在这嘈杂的街市上,仍然能把后面隔了数十步的那几个绿衣文吏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袍袖里的两只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骨节捏得格格作响,就象他恨不得把那几个属下给捏死。
可是现在,元文都却仍然只能站如松,杵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在这满天飘舞着的飞雪中,默默地守候着张须陀,无论如何,这是他能等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从九品羽骑尉奋斗到这正四品的齐郡郡守,他用了二十五年,在世家子中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不能拼上紫袍,进入帝国的核心领导层,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元文都想起这恶梦般的一年,本来以为齐鲁之地,人杰地灵,多年来相安无事,此地物富民丰,只要在这里当个三年郡守,绝对可以拿出一份在全国能排进前五,不,应该是前三的政绩,所以本来已经升到兵部侍郎的他,托了无数关系,走了太多的路子,才终于捞到了这个齐郡郡守的肥缺,可想不到自己刚刚上任,齐地就开始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象也就是自己新官上任没三个月的时候,那个该死的王薄,自号知世郎,就跑到了长白山(在今天的山东,不是吉林的那个长白山)上,啸聚山林。本来山东自古出响马,虽然大隋建国以来,这种盗匪成群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但仍然在一些边远山区有一些强人响马,但这些人没有一伙敢公然打出旗号的,以大隋的强悍,这些几百上千人级别的小股盗匪,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可这个王薄实在是不简单,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隐瞒自己的踪迹,反而作了一系列的“无向辽东浪死歌”,尽是用些蛊惑人心的歌词,挑动百姓们对大隋的仇恨,说什么将军立功有封赏,我辈独何死蒿莱,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还整得一套一套的,朗朗上口,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有上万民众上了长白山,去投奔王薄了。
元文都想到这里,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恨自己对这个王薄不够重视,只以为他是一般的啸聚山林的盗匪,开始只派了一千军士,在步兵校尉彭当的率领下前去围剿,结果在林海茫茫的长白山上,彭当和他的一千手下片甲不还,而王薄一战成名,旬日之内,投奔他的百姓不下三万,完全在长白山站住了脚跟。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王薄起事之后,豆子坑的格谦也跟着他竖起了杆子,拉起了队伍,这两支贼寇仿佛早有默契,相互策应掩护,屡次打破官军的围剿,山东本就是北齐重地,深为隋朝中央所忌惮,多年来从不设府兵,只在齐郡历城一带有一万多的常驻军负责弹压,几个大败仗一打,这支部队损失过半,连领军的鹰扬郎将唐小方也战死了,剩下的三四千人,也早被王薄和格谦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出城剿匪了。
加上莱州那里的元弘嗣,手里倒是有三万从幽州带过来的精兵,而准备渡海远征的江淮精锐更是不下五万,可是眼看着齐郡的盗匪蜂起,却不发一兵来救,还说什么他的兵是要渡海打高句丽的,一个也不能动。
不仅如此,元弘嗣还仗着杨广给他在齐鲁之地,为了督造战船,可以便宜行事的尚方宝剑,强征了大批齐郡的民夫,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上的丁男,都必须前往莱州的造船厂,充当杂役苦力。
为了赶工,元弘嗣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逼着那些可怜的齐郡百姓,光着身子跳入齐腰深的海水里造船,日夜轮班,每天只让睡不到三个时辰,时值寒冬腊月,可是海水却不会结冰,那些船工们很多腰以下都生了蛆,大块的烂掉,然后就给当成垃圾一样扔进尸堆里等死,每天的死者高达千人,从莱州到历城,运送尸体的大车前后相望,络绎不绝,道路两边到处都是新建的坟堆,整个齐鲁大地,都是一片号啕大哭之声。
元弘嗣的暴政把更多的民众往王薄和格谦那里去推,短短三四个月的功夫,这两支叛军已经超过了五万人,甚至颇有下山出坑,攻州略县的架式,眼看着齐郡这里的匪情已经纸里包不住火,元文都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要知道,以杨广的好大喜功,一旦得知了齐郡的现状,一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候元文都丢官事小,只怕连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想前想后,元文都只能咬咬牙拿出最后的一招,准备重贿提拔自己的虞世基与裴蕴,请求他们让从江南北上调往涿郡的征高句丽部队,能派出一两支劲旅,绕道齐郡,协助剿灭这王薄和格谦的叛军,即使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也能稍稍打掉这些贼人嚣张的气焰,只要大军出征高句丽后,内地一定会民变四起,到时候自己这里的叛乱,也就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了,应该可以侥幸过关,这点官场生存哲学,久经官场的元文都,还是驾轻就熟的。
不过老天保佑元文都,就在他决定上书的时候,却传来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朝廷居然主动派大将张须陀,兼了这齐郡郡丞,还带着他那南征北战,威名赫赫的八风营,前来齐郡镇守,维持秩序了!
这张须陀的本事,元文都再清楚不过,虽然元文都本人没打过仗,只是个文官,可当年也是在兵部里任职多年,从一个兵部司员外郎一直当到侍郎,对大隋的各路悍将,还是心中有数的,这位张须陀,虽然官职不算太高,但打仗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可以说从天南打到海北,大隋的强敌几乎给他打了个遍,有他出马,什么王薄,格谦,通通不在话下!想到这里,元文都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容,他仿佛看到王薄和格谦的两个脑袋,已经挂在齐郡的东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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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秦琼来报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声响亮的长嘶,透过清晨的薄雾,从城门口的方向传来,雾影重重中,似乎只有一人一马,从东城的方向向着这里疾驰,马上的骑士,背上隐约插着两面靠旗,看起来绝非大将,而象是一个传令亲兵。
元文都的脸色一沉,猛地一转头,回头瞪起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齐郡司马孟海松,沉声道:“孟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这孟海松本是齐郡的鹰击郎将,也是兼任齐郡司马的鹰扬郎将唐小方的副手,唐小方在两个月前出兵长白手平叛,孟海松也是作为副将率兵断后,他是亲历了整个讨伐军的崩溃,那无处不在的叛匪伏击,已经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恶梦。
比起元文都,孟海松更渴望张须陀的到来,不是因为他多了解张须它,而是因为有了打仗的张须陀将军在,他和他的那些败兵们再也不用面对那些可怕的丛林恶魔了。所以这次迎接张须陀的事,他比谁都积极,不仅主动让出了历城外的守备大营,还派了几拨传令兵与张须陀所部接洽,也正是他昨天晚上拍胸脯向元文都保证今天张须陀大军一早就会到,元文都才会率领全郡文武在这里一早等候呢。
孟海松的嘴角抽了抽,不敢面对元文都那愤怒的眼神,低头道:“末将,末将昨天晚上还跟张将军联系着的呢,他说今天一早就会到,大军留守城外军营,而张将军,张将军本人会带着军官们前来城中,拜见郡守大人,末将,末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阵响亮如雷的马嘶声由远而近,很快就到了元文都一行面前几十步处,元文都狠狠地瞪了孟海松一眼,转头看向了这名骑士。冷冷地说道:“来者何人?”
十余步外,一匹高大神骏,通体青白相间的马上,端坐着一员五大三粗。壮如虎豹的猛男,头戴亮银分翅盔,丹凤眼,面如重枣,两道剑眉斜飞。满脸尽是英武之气,而从头盔两边披出的长发显示,此人并不束发,而是披风额带,狂野不桀。
他的身上穿了全套的连环甲,胸口亮银护心镜,能把人的脸都照得清清楚楚,而两大块肩甲之上,斜立着几根锋锐的倒刺,若是近身肉搏。光是一个野蛮肩冲,即可置人于死地,加上此人单手持着的马槊,还有副武器挂钩上一对沉重的熟铜铁锏,无一不显示,这人乃是猛士中的猛士,绝非凡品。
而他座下的那匹骏马,青白混搭,马的肩宽和身高超过了元文都所见过的任何一匹马,马头两耳之间有一撮卷毛。刚才这名骑士不是靠勒马缰,而是直接手抓这团卷毛,让这匹全速狂奔的骏马一个小跳就稳住了身型,只是那如雷鸣般的嘶吼。还是震得元文都耳膜鼓荡,隐隐作痛。
马上的骑士把长槊向着地上一插,在马上向着元文都行了个军礼,说道:“敢问这位可是齐郡的元郡守?”
元文都点了点头,唇上的勾须一动:“正是本官,将军乃是何人?是张须陀张将军的部下吗?”
马上的骑士滚鞍下马。向着元文都一拱手:“小的乃是张将军的贴身亲卫,姓秦名琼,奉了张将军的将令,特来见过元郡守!”
元文都的脸色一变,身后的官员们更是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本身只不过是元文都副手的张须陀,居然只派了个亲兵护卫来传信,看起来根本不把元文都这个郡守放在眼里,要不然怎么会连个基本的礼节都不讲呢?
孟海松骂了起来:“好个狂妄的张须陀,连他手下的兵都这么横!面对自己的上司,竟然如此失礼,来人,给我把此人拿下,看我不治他个轻慢上官之罪!”
元文都刚才的脸一直阴沉着,但听到孟海松下令后,他突然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孟将军,且慢,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张将军虽然名义上是齐郡的郡丞,但他毕竟是征战多年的将军,只怕是有紧急军务,才不能抽身前来,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过于拘泥于礼节,以和为贵吧。”
本来孟海松下令之兵,他身后的亲兵看着那壮得跟山岳一样的秦琼,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甚至没有一个敢应声的,倒是都在偷偷地后退,元文都这句话,让这些小兵们如释重负,齐声称诺,可比刚才的声音高得多了。
秦琼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元郡守,您说得很对,张将军绝非有意轻慢郡守大人,实在是军情紧急,现在张将军已经率部潜入长白山了,特派小的前来知会元郡守一声,请您和齐郡的各位官员稍安勿躁,静候捷报便是。”
元文都的脸色一变:“什么?张将军已经率军上了长白山?这是怎么回事?他刚来齐郡,就知道此地有叛匪?”
秦琼点了点头:“在我军来齐郡的时候,张将军就已经广派密探,打听齐郡的情况了,对于长白山的王薄和豆子坑的格谦这两大匪帮这几个月的猖獗行为,了如指掌,他说此二贼本身并不强,之所以能屡败官军,就在于在官军中广布眼线,安插细作,所以官军的一举一动,从行军路线到作战方案,贼人都清清楚楚。”
“加上长白山地势险峻,山高林密,所以才能占得便宜。而这次张将军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一边大张旗鼓地派辎重辅兵走大道,来历城,进军营,一边率三千精锐主力,秘密从小道出发,从虎跳涧偷上长白山,直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