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第8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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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二章 阴雄变谏臣
段文振不敢再说,行礼退下,在走出两仪殿门口时,正好看到穿着紫袍的王世充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昂首入殿,王世充看到段文振后,微微一笑,恭立一边,说道:“段尚书辛苦。”
段文振皱了皱眉头,厌恶地看了王世充一眼,冷冷地说道:“王侍郎,本官看你这身轻体健,健步如飞,可一点不象生病的样子啊,这几天至尊下达了征伐高句丽的命令,本官还在想,象王侍郎这样的大才,怎么可以错过这次的大战呢。”
王世充不慌不忙地回道:“前一阵天气转凉,下官偶感不适,一时间卧床不起,无法上朝,可是当下官听说至尊已经下达了全面动员令,诏令全国的勇士到涿郡集结后,下官再也躺不住了,强撑着下了床,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下官的脚一落地,这头也不疼了,鼻涕也不流了,病一下子全好啦,嘿嘿。正好下官有破高句丽之计,要向陛下献呢,恐怕迟了就来不及,所以寅夜入宫,让段尚书见笑啦。”
段文振的花白胡子随着他面部的肌肉动了动,说道:“那本官就不打扰王侍郎向至尊献策的要事了,王侍郎请。”他说着,作了一个向内请的手势,请大踏步地向宫外行走,王世充在他的背后一揖及腰,恭声道,“段尚书好走!”
直起腰,王世充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公公,还请通报一声。”
那小太监正要开口,里面杨广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是王爱卿来了吗,进来吧。”
王世充走进了两仪殿,只见杨广面色沉静,正低头看着桌上的奏折,也不抬头看自己一眼,显然,刚才段文振在殿外说的话是故意说给杨广听的,这会儿他也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在装病。今天开头这一关,只怕没那么好过。
王世充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几个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仍然没有抬头看王世充一眼,冷冷地说道:“王爱卿。你这病好的可真是时候啊,前几天朕要你审案的时候,你卧床不起,这会儿一听说要打仗了,马上就要深夜入宫献策。朕是应该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呢,还是应该赏你忠于国事之功?”
王世充抬起头,正色道:“回陛下,微臣确有小恙,但不至于不能上朝办事,欺君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杨广也没有料到王世充如此坦率,倒是有些意外,抬起了头,说道:“哦,王爱卿如此坦白。倒也难得,只是你身为刑法官员,应该知道这个欺君之罪如何惩处吧。”
王世充面不改色,回道:“罪臣按律当诛,只是罪臣在伏法之前,想提醒一下至尊,罪臣无法阻止至尊一时意气用事,犯下过错,也只好以这种方式来劝谏了,可惜陛下仍然坚持已见。罪臣也无话可说,只求以后臣死之后,陛下下次作出决断之时,能考虑罪臣今日之言。”
杨广的脸色越发地阴沉:“王世充。你是在说朕不应该杀薛道衡吗?”
王世充抬起了头,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罪臣当日就曾劝阻过陛下,今天罪臣仍然是同样的看法,薛道衡确实有罪,但罪不至死。杀他对于陛下来说,得不偿失!”
杨广的手重重地桌上一拍,厉声道:“王世充,你好大的胆子,薛道衡居心叵测,借先皇来辱骂朕,还在言语之中怀念反贼高熲,这些罪行,在三司会审的时候,都是铁证如山,薛道衡自己也供认不讳,难道你想为他翻案不成?”
王世充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陛下,臣说过,薛道衡有罪,但罪不当诛,他确实对陛下有轻慢之意,只是如果以这条罪名杀他,于法不合,若是薛道衡咆哮公堂,或者是公然辱骂陛下,那确实按律当斩,可他只是称颂先皇,在朝堂议事不决的时候发发牢骚罢了。”
“以前高熲在位时,亲手判决薛道衡流放岭南,害得他差点命都没了,官场之中人人都以为这二人是死仇,薛道衡还亲手起草了废房陵王,罢高熲相位的诏书,他又怎么可能是高熲的同党呢?”
杨广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一些,但眉头仍然紧紧地皱着:“王世充,薛道衡自恃才高,目空一切,在先皇时期就经常妄议朝政,不尊重亲王,在朕这一朝更是倚老卖老,朕好心把他从流放地接回,还专门为他设了秘书监,准备让他继续为朕起草诏书,可他是怎么回报朕的呢?这样的狂徒,朕如果姑息,那天下人皆以为朕可欺!”
王世充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极是,但要惩罚薛道衡这样的狂生,杀他是没有用的,只会让外面那些凡夫俗子们以为陛下无容人之量,虽可出一时之气,却有损陛下的威名。”
“薛道衡年已七旬,本来就是重病缠身,如果公开他的罪行,按开皇律治他一个目无君上之罪,然后陛下再出面,念其年老,以前也有功于大隋的份上加以减刑,将他再次流放岭南,只怕他这把身子骨也折腾不了两年,就会死在那瘴疠之地,到时候陛下既出了气,天下人又只会感念陛下的仁德与宽宏,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杨广微微一愣,沉吟了一下:“这办法好像确实是比杀了薛道衡要好,可是为何王爱卿当时不跟朕提呢?”
王世充叹了口气:“陛下天纵英姿,臣这样的愚人都能想到的道理,朕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而且当时虞侍郎在场,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审问薛道衡的时候称病不出,以图陛下能明白臣的心意,可没想到,唉…………”王世充说到这里,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摇头不已。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久久,才说道:“现在外面真的对朕杀薛道衡一事反响很激烈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无人敢公开议论,但是士子中都在悄悄谈及此事,言辞中颇有对陛下的不满,愿陛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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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大奸似忠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真的有人敢妄议朕吗?王爱卿,是哪些人敢背后说朕的坏话,你有具体的名单没?”
王世充叹了口气:“陛下,这些都是些街头巷尾的议论罢了,查不到源头的,而且这种事情的风声,是不可能靠杀人来堵住的,古语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有时候这种情绪一时渲泄,过几天也就自然平息了,可是您若是大开杀戒,效果只会更糟糕。”
王世充说到这里,眼睛眨了眨:“其实陛下,这几天您走了一步妙棋,现在议论薛道衡之事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所以微臣愚见,您不必再大动干戈了。”
杨广有些意外,奇道:“妙棋?是什么?”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道,“爱卿所说的,可是朕下令征伐高句丽之事?”
王世充哈哈一笑:“正是,陛下此举实在是圣明,现在东都内外,大街小巷里谈论的全是出征高句丽,沙场建功之事,薛道衡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人再谈了。”
杨广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得意地抚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这不是很好嘛,王爱卿,朕不谈薛道衡的事了,至于你的欺君之罪,本当重罚,但是念你一心为国,忠心可嘉,朕也就从轻发落,不过罚还是要罚的,就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你觉得如何?”
王世充叩首于地:“罪臣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抬了抬手,示意王世充站起来:“爱卿平身。你先说说你有何良策可献吧,还有,朕有一事要你去办,即使你今天不来,朕也会在这两天找你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陛下想要臣做的,可是去莱州督办战船的建造工作?”
杨广微微一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不过是前天内廷议事的内容。”
王世充叹了口气:“陛下圣明,微臣一向是不少陛下重臣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防备。也在他们那里放了些耳目,所以两天前的事情,臣现在才知道,也不算非常快了。”
杨广的脸色一沉:“王世充。你该不会在朕的皇宫里,也放了眼线耳目吧。”
王世充连忙又跪到了地上:“臣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事啊。微臣只是通过一些议事朝臣家里的眼线和幕僚,才得知了此事的,若是臣前天就知道了这事。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找陛下呢?”
杨广冷笑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们臣子间互相监督,互相斗,朕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允许,但你要是把这主意打到了朕的宫里,哼哼,王世充,你应该知道朕是个没什么耐心,也不算宽容的人哦。”
王世充装得满脸都是大汗,身上也是湿得一块块的。他俯首于地,装得异常地谦恭:“微臣这一生,只忠于陛下一人,再无二心可想。至于虞侍郎那里,微臣也不敢和他作对,只是因为封伦封舍人一向跟微臣有些过节,所以不得不防,还请陛下明察。”
杨广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终于坦白是在虞世基那里布了眼线了,哼,还算你忠诚。不过以后虞世基那里若是有什么不忠于朕的事情,尤其是他们几个南朝文人之间有什么串联和走动的事情,你要向朕汇报,明白吗?”
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说道:“谢陛下隆恩,其实微臣也是早存了这个心思的,今天之所以深夜入宫,也是想避开虞世基,有些事情,当着他的面。微臣不好多说。”
杨广轻轻地“哦”了一声:“有什么是不能当他面说的?你倒是说来听听。对了,天凉了,地下冷,你起来说话。”
王世充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用虞世基,裴蕴这样的江南文人,在于其没有根基,不至于象北方的世家大族那样,联姻结亲,势力盘根错杂,最后尾大不掉,臣随口妄议,还请陛下恕罪。”
杨广笑道:“好了,王爱卿不必如此,朕早说过,喜欢你这个人在朕面前直言,这可比你把话藏在心里要好,现在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你不必有什么顾忌,但说无妨。”
王世充应了声是,继续说道:“可是虞世基和裴蕴,也确实因为没有任何根基,所以只有逢迎圣意,依赖陛下,他们对陛下的忠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不太可能象高熲那样,只想着权力,看不起陛下,但他们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保自己的位置,会打压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人。”
“臣就是他们的一个打压目标,薛道衡也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臣也没有根基,只要完全倒向陛下,会对他们的地位构成威胁,而薛道衡是个纯文人,陛下一直对其青眼有加,若是跟他们一样对陛下唯唯诺诺,混得会比他们还好,所以他们也会借机说臣和薛道衡的坏话,以求借陛下的手,除掉我们二人,以保自己位置的稳固,薛道衡自己有过失,给抓到了把柄,而现在,他们就开始要针对微臣了。”
杨广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说得很好,只是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不也是说他们的坏话吗?本质上跟他们又有何区别?”
王世充摇了摇头,朗声道:“微臣和他们不同,微臣不会为了奉承陛下,就跟他们一样不敢向陛下进谏了,就象薛道衡的事情,尽管微臣知道陛下亲口说过,您不喜欢臣子进谏,但是出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