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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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忘了说,院子里还不止先生一个人,张寒生的原配也在。你们二人深夜幽会于无人厢房,又双双殉情而亡。”
“您说,这个秘闻若传出去,会给南北的政局造成怎样的影响?若被您太太知道了,她又会做何感想?”
夜猫一边说着话,一边向辜尨靠近。宽宽的袖口里,冷冷的刀锋已亮出半截。
书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辜尨蓦地笑了。他的容貌依旧隐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却清晰有力:“辜尨怎么死,他的名声怎么败坏,关我什么事?”
夜猫一愣。
“他若死了倒好,我正好把书玉要回来。”
书玉一口呛到喉咙,极力忍住才没有咳嗽出声。
夜猫很快冷静下来:“你不是辜尨,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那人五指微微一收,便听夜猫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当啷一声,夜猫手里的短刃落了地。她忍着剧痛依然站直身子,然左边的小腿处已悄无声息地被削掉了一块肉。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黑暗的空气里,细细密密地牵着一条又一条丝线,像一张大网无声地将猎物罩住。
每一条丝线极细又极锋利,只须轻轻一拂便可削掉人的半个脑袋。
夜猫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丝线意味着什么了。
她的眼里闪出一抹恐惧:“阎王……阎王丝!”
芭蕉叶后的书玉轻轻勾了勾唇。
夜猫惧辜尨,故而布下五星八宿阵企图将他困住。又心思缜密地于阵内掩去了所有的月光,为的是让辜尨辨不清虚实,自乱阵脚。
然谁能料到,阵内困住的根本不是辜尨。
而是阎崶。
若有月光,无论是月光投影还是丝韧反光,以夜猫的眼力,不可能毫无所觉。
然而,今夜阵内无月也无影。
夜猫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阎王丝。阎王殿内绡丝韧。
丝韧既出,无活口。
第41章 Chapter15。 阵内子阵
细丝拉成的鬼网在空气中缓缓移动; 每移动一分; 便与夜猫贴近一分。
夜猫很清楚,若鬼网瞬息收紧; 她便连骨渣也不剩了。
阎崶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网内的夜猫。
忽然; 夜猫笑了:“先生这是要杀了我?”
阎崶道:“你嘴里吐不出我要的东西,我留你一条命何用?”
夜猫笑得越发妩媚:“我嘴里没有先生要的东西,并不代表我身上没有。”
阎崶不说话。
“那份情报在我手里。”夜猫挑了挑眉,“张寒生来不及送走的那份情报被我截下来了。”
书玉蹙眉。果然; 张太太折返张宅后便落到了夜猫手里。
只是,夜猫会把情报放在身上么?
阎崶终于动了动。他看向夜猫:“情报在哪里?”
夜猫咯咯笑了起来:“就在我身上。你走近一些就能拿到。”
阎崶当真往前走了两步。
夜猫笑意更深:“情报就在我胸口的衣服里,你若想要便来取。”
阎崶不动。
“怎么,怕我使诈?”夜猫斜睨着眼,“我可不敢乱动; 这一动; 谁知会不会碰到阎王丝?”
夜猫挺了挺丰满的胸脯。
书玉虽离得远,也不难想象轻纱下如凝脂白玉般的景色该有多撩人。
这种时候; 夜猫要施美人计?
阎崶伸手向夜猫胸口探去; 眼里半点情绪也无。
突然,有破空声敲碎一片死寂。阎崶向后飞掠,一支支指头大小的小弩自夜猫领口夹层射出,紧追阎崶的身形。
弩。箭快; 阎崶更快。他点足一跃; 避过了所有的暗弩。
书玉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 便见夜猫的缎面高跟忽而碎裂开来,尖端爆出了一根根蓝色的绣花针。那针头颜色鲜丽,显然喂了毒。
阎崶跃起之势还未收,人尚翻在半空,那些蓝幽幽的绣花针便如弩箭般向他射去。
书玉想出声,然而理智压住了她的嗓音。
这样急迫的时候,她一个出声不当,极有可能令阎崶分神。
阎崶已注意到了飞来的毒针。他五指一动,阎王丝迅速抽动,转瞬间绞断了几根毒针。
然而毒针数量太多,个头极小,防不胜防。而只要一根毒针逃离了阎王丝的桎梏,那么夜猫便得逞了。
书玉眉头揪成一团,恨自己身无长物,竟半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夜空里又传来几道细微的破空声。书玉来不及分辨破空而来的是什么东西,便见所有的毒针瞬间被那飞来的东西击落在地。
地上,除了跌落的毒针外,还躺着三把生锈的小刀。每把刀的形状竟还不一样,似乎是临时从哪个旮旯角里摸出来的。
夜猫连续两击不得,却也不懊恼,瞅准时机,竟借着小刀无意间隔断阎王丝的空档,从阎王丝的空隙内拧身而出。
阎王丝就算暂时露了破绽,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挣脱的。
因此,夜猫放弃了她的左臂。
随着她纵身跃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臂滚落在地,淋了一地温热鲜血。
夜猫却似毫不在意,仅踉跄了两步便稳住身形,继而往西厢院门处飞驰。
黑暗里却传来一道带着淡淡戏谑的声音:“别走得这么急,情报不要了?”
书玉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惊讶地看到夜猫猛地顿住了步伐。
老槐树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着一身黑色西装西裤,双手插兜,悠闲地走到阎崶身旁。
竟是辜尨。
书玉愕然。原来从始至终,辜尨就在这五星八宿阵内,而她半点也未察觉,就连布阵的主人夜猫也被瞒了个彻底。
夜猫立在原地,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她笑了许久,道:“这些年,习惯了辜先生政坛上的样子,却忘了辜先生当年成名可不是因为权谋,而是——”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断臂处的血越发汹涌,薄薄的纱巾已兜不住渗透的血液。
辜尨淡淡道:“你身上根本就没有情报。”
夜猫止住了咳嗽,眼里布着红丝:“辜先生既然这么笃定,那还问我做什么?只是若错过了情报,那便是辜先生的过错了。”
辜尨勾了勾唇:“你自己也知道,你身上的那份是假的。”
夜猫不说话。
“因为真的在我这里。”辜尨说。
夜猫突然开口:“张寒生在哪里?”
辜尨道:“你已脱身无门,何必再问他?”
夜猫咬了咬唇。
就在二人对话的间隙,阎王丝已悄无声息地漫布在夜猫周身。
她早就知道那一停顿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她不该停下离开的脚步。
但无法,她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二位先生,今夜我是走不出这里了。”夜猫笑得颓然,“不过,能拉着二位陪葬,倒也值当了。”
话音刚落,夜猫飞起一脚,足尖带起几块碎石。那碎石受力,噗噗射向不同方位。
书玉暗叫不好,夜猫这是要变换阵位了。阵位一变,生门也随之变化。若夜猫堵死了生门,将这五星八宿阵变为了死阵,那这里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在碎石飞起的同时,阎王丝也动了。
数以千计的细丝猛地收网,夜猫来不及尖叫,便已萎顿在地。
书玉捂住嘴,眼睁睁地看着前一秒还风姿绰约的美人此刻已如残破的布偶瘫倒在她的脚边不远处。
而此刻,阵内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一轮明月悬挂在院落正空,院内不再荒芜,细草随风而舞,老槐静谧而安详,偶有虫鸣声起,不聒不噪,倒像旧时的童谣。
院中的景象变化太大,书玉一时愣住。然而她却惊恐地发现,阵内不见了辜尨和阎崶的身影。
他们去了哪里?
突然,书玉感到脚踝一凉,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一激灵,低头看去,只见浑身浴血的夜猫不知何时已爬到了她的脚边,用仅有的手抓住了她的脚。
她下意识想挣脱,却听夜猫轻轻道:“夫人,别怕,我不会害你。”
她动作一顿,大脑却转得飞快。夜猫已强弩之末,而在这弥留之际却能分毫不差地辨清她的方位,莫非……夜猫从头至尾便知道她隐在这芭蕉叶后?
她内心震颤,只听夜猫一边咳嗽一边吃力地问:“夫人,张寒生还活着吗?”
张警司?她一愣:“我不知道……”
“不知道么?”夜猫轻轻地笑了,“那就是说,他可能还活着咯?死了一了百了……但活着……总好过死了……咳咳……”
夜猫躺倒在地,望着院落上空的明月,缓缓道:“夫人若有机会见到他,便把这个交给他。就说……这是叶猫儿给他的。别说夜猫给的……要说是叶猫儿……”
书玉为难。若张警司已死,那她该如何?
却见夜猫的眼神越来越涣散,她只得接过了那个手掌大小的小包裹。
包裹的外包是一张洗得泛白的蓝色手绢,包裹内不知包着什么,隐隐从绢帕的缝隙泄出点泥土来。
书玉不敢大意,她不知这夜猫会不会在弥留之际再设下一局。
“夫人……”夜猫的声音很淡,几乎要弥散在夜风中,“生门在那里。”
书玉一愣,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夜猫并没有将五星八宿阵变为死阵,而是在最后关头设下了阵中阵。辜尨和阎崶被困在里阵,书玉在外阵。
而夜猫将外阵的生门设在了书玉身后。
书玉内心复杂。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妖魅女人在最后关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已无从知晓。
因为她感觉到,原本紧紧握着她脚踝的那只手,软软地松开了。
第42章 Chapter16。 子虚幻境
夜风吹来; 吹凉了书玉一身薄汗。
头顶是温润的明月; 四周静谧无声。若在平时,书玉定要静下心来赏一赏这美景; 奈何此刻,她的内心焦躁不安。
子阵的入口在哪里?外阵月明风清; 里阵又是什么样的光景?狠辣的阵,极有可能无形中取人性命。
但愿辜尨和阎崶都安好。
书玉凝眉,当机立断蹲下身用石块在地面上做了记号,尔后走入院中寻找里阵的入口。
院内的空地上干干净净; 半点打斗的痕迹也无,连院子尽头的厢房也凭空消失了。
唯一不变的,便是那棵老槐树。
书玉皱了皱眉,向老槐走去。
当时,辜尨和阎崶就站在槐树附近。
她绕着槐树走了一圈; 一无所获。到底入口在哪里?她越发焦灼。
空荡荡的院落; 连发泄的处都没有。
气恼之余,她一掌拍向老槐。老槐的枝叶在受力下轻轻颤了颤; 飘下几片叶子。
叶子还未落地; 院中的景色已悄悄发生变化。
待她再度抬头,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依然是个小院子,不过院子的外墙变为了布满爬山虎的砖墙。头顶上的明月已成了一轮将歇未歇的夕阳。
院子的尽头是一栋红棕色的三层楼英式小公寓,公寓前的草坪上布了一张白色的小圆桌并几把靠背圆椅。桌上还摆着下午茶剩下的糕点; 在霞光里泛着茸茸的金边。
院子中央; 一棵西府海棠树静静而立。
一瞬间; 书玉有些恍惚。
这里的一切,与当年她在英国求学时的住所一般无二。
充愣间,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下意识地回头,便与来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来的是辜尨,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