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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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榕哥喜欢的,一会儿你去给他送过去。”
她渐渐又挑出了两三样,道:“这些给父亲,这个给母亲。”
又捡了好几样出来,包括那两个画着胡姬的琉璃瓶子,吩咐夕颜道:“这几样我都很喜欢,替我摆在博古架上吧。”
“本来还不知道送两位姐姐什么……这一下倒是省了。”
“姑娘何必惹她们生气,咱们现在……”夕颜有些不解。
“我不惹她生气,她也不会喜欢我。所以就随意了。”沈柔凝知道夕颜的意思,不过就是如今在别人家里住着,应该多多忍耐客气才是一位好客人该有的品质……但她却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沈柔清这样的小姑娘,沈柔凝觉得自己一眼就能从里到外给看明白了。以一个情思萌动的小姑娘的别扭心思,沈柔清理智上告诉她该讨好自己这个“表妹”好做跳板去接触心上的少年,但又忍不住嫉妒自己这个乡下来的土妞凭什么这般好命能做他的“表妹”……
这种别扭的态度,在沈柔清找到了一个能光明正大地指责训斥自己的理由之时,自然就要爆发出来了。换句更直白的话说,沈柔清这个小姑娘功底还不深厚,尚未学会沈三太太的涵养,为了达到目的,能好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喜恶。
换成沈三太太处在沈柔清的位置上,她一定会顺着自己的意思,跟着赞叹那花瓶儿有别具一格的好看,说其不好的,都是心中有龌蹉才眼中有龌蹉的虚伪之人。
沈柔凝并不怕得罪沈柔清,也是因为她心中清楚地很,沈三太太会劝服沈柔清的。
果然。
沈三太太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心底一阵叹息,看着扑在床上恼怒不肯露脸见人的沈柔清,柔声道:“清儿是真的不喜欢那花瓶?不过是有些特别的花瓶而已,你又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将你凝妹妹给惹恼了?”
花瓶不过是小事情。
胡姬番邦,女子都是那般打扮的。之前她随着沈三老爷在湖南任上时候,那苗寨的女子不也是喜欢露着雪白好看的小细腰?穿的裙子也短的很,都遮不住膝盖……有什么打紧的。有小姑娘喜欢,笑笑也就过去了。只要不是那心存挑事儿的,绝不会脱口说出“不要脸”这种指责来。
也就是说,沈柔清一直都在准备着挑事儿。看到那样的花瓶,立即就抓了那上面的画面做由头,爆起伤人了。
难怪一向温柔的沈柔凝都翻了脸。
眼下,沈柔清如何沈柔凝如何,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沈氏三房人不能与沈氏四房人翻脸,将他们给得罪了。
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认识不到这一点呢?
沈三太太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示意沈柔澜也坐下,语重心长地道:“清儿,娘不是同你们说过几回了?”
“你爹爹在户部做个小主薄三年了,他上头考功司的郎中眼看就出了缺,盯着那个位置的人有好几个,若是没有外力,你父亲根本就争不过……清儿,你该知道,考功司才是吏部最能出成绩的地方,你父亲若是能得到那个位置,往上升一升,就是正五品的官,很快就能是四品大员!”
“凝儿的外祖父正是吏部尚书!”
“若是凝儿日后见了他外祖父告上一状,陈大人迁怒你父亲,压着你父亲不肯提拨怎么办?那你们就还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在京城怎么排都不能排上号!更别指望其他的了!”
“而若是你们能哄了凝儿高兴,看在亲戚份上,吏部有了空缺,陈大人是不是要优先提拨自己人?”
“就你个傻丫头,总是沉不住气!”
沈三太太再次叹息——
沈柔凝又不是那飞扬跋扈难以相处的,自己的女儿不说交好了,非要赶着去得罪人家!这不是傻么?
“不说你父亲的前程……就想想你心中惦记的陈二公子,凝儿可是他唯一的小表妹,你惹恼了凝儿,那陈二公子还能对你有个好印象?真是个傻丫头!”
沈柔清伏在锦被上,听着沈三太太的话,一直都没有动。
待沈三太太说完,她才翻身坐起,不知什么时候俏脸上布满了眼泪。她咬着粉唇,对着沈三太太哀泣道:“娘,您说的清儿都知道,可清儿就是忍不住啊……”
☆、049 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着!”沈三太太收起了慈爱,严厉地盯着沈柔清道:“关系着你父亲的前程,事关我们一大家人的前程,你忍不住,也必须得忍着!”
“你若是不会忍耐,那就给我学!”
“凝儿她天生就有个做尚书的外祖父,你羡慕,你妒忌,但你必须得忍着!忍着,才能将她的关系成为自己的关系和助力!让她的关系帮着你更进一步!”
沈三太太本来是不想将沈柔清和陈厚绩总在一起说,以免会给沈柔清鼓励……但此时,她看到一脸眼泪、一脸委屈、怎么也不愿意忍耐一点儿的沈柔清,当即一横心,沉声道:“你若是想着嫁给陈二公子,首先就要让你父亲升官!你想嫁给他,做凝丫头的表嫂,就必须得讨好凝丫头这个表妹!”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若是你还想不明白,就趁早死了这份心!”
沈柔清听了这样的话,眼泪越发地汹涌起来。
沈三太太叹了气,站起身,不再多说,对一直端坐聆听的沈柔澜点点头,走了出去。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给她们听了。
她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的道理,也必须得明白了。
若是清儿能像澜儿这么懂事就好了……沈三太太站在清澜院门口,似乎依旧能听见自己女儿委屈悲伤的哭泣声,深深为沈柔清的倔强头疼——她怎么就不听劝呢?
又不是沈柔凝当真怎么欺负她了,她无法忍耐了……
真是的。
沈三太太深深做了个几个深呼吸,从厨房拐了一圈,让跟着的丫鬟盛了两份山楂银耳羹,用保温的食盒装了,往临水院走去。
“听说凝儿和榕哥在闹市用了许多小食,我怕两个孩子脾胃或许难受,想起厨房正好有山楂,就让人做了山楂银耳羹,给两个孩子消消食。”沈三太太示意丫鬟将食盒里的羹碗给沈四太太看了,笑着道:“若是不注意积了食,难受还是小事情,就怕是会伤了身子……四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孩子们不懂,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该多替着操些心。”
“三嫂有心了。”沈四太太淡淡地道。
她发了话,范嬷嬷就从丫鬟手中接过了食盒,亲自替沈柔凝和沈端榕送去了。也就是说,沈四太太领了沈三太太的好意。
沈三太太满意地笑了起来。
她真的不觉得,沈氏四房有什么难相处的。交好四房,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沈重晏文人士子,重情明理;沈陈氏虽然性子冷淡,但也同样安静从不故意与人为难;两个小孩子也都乖巧听话,半点也不顽劣……
怎么沈柔清就会觉得那么委屈呢?
都是亲戚,礼让和睦,说出去都是要被人称颂的,怎么会委屈?
沈三太太又在心头感慨了一遍,迟疑了一下,对沈四太太道:“刚才清儿和澜儿过来找凝儿说话,凝儿给她们看了两个琉璃瓶子,瓶子上面画的是两个番邦女子,那两个女子打扮简陋了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然观察着沈四太太的神色——
若换成清澜两姐妹买了那样花色的瓶子,沈三太太觉得,自己虽然不会太生气,但也不会任由两姐妹留着那样的瓶子在手里把玩。毕竟这里是京城,而不是番邦。那样的打扮,怎么都是不雅观。真个碰见迂腐的老太太,说不定真的就以此怀疑起姑娘家的教养来。
那样的花瓶,总不该是闺中的姑娘家合适把玩的物件儿。
所以,沈三太太觉得,有必要提醒沈四太太知道,沈柔凝手中有这么个东西。沈四太太也会因此承了她这一点点儿的情。那么,之前沈柔清和沈柔凝之间的不快,也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大人们都不会当真,记在心里的。
“想必是凝儿没见过番邦之人,有些好奇吧。”沈三太太替沈柔凝找了个理由,结束了自己这一番提醒,又笑着道:“想当年,我跟着老爷在湖南任上的时候,头一回见到那里的姑娘家,不知道四弟妹知不知道,她们……”
沈三太太与沈四太太闲谈了一阵过去见闻,逗留了一阵,就告辞离开了。沈四太太让范嬷嬷送了出去。
范嬷嬷回来之后,自然就说起了在沈柔凝屋里那博古架上看到的一对儿胡姬花瓶:“……奴婢觉得,还是得提醒姑娘,别将那样的花瓶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才是。”
“心中无苟,又何惧人言。”沈四太太微微摇头,道:“由她喜欢吧。”而后,捧着茶盏,又出神起来。
沈四老爷回来,来到沈柔凝的房间,也看到了那对儿花瓶。
他诧异了一下,问道:“凝儿怎么想起来买这个?”
“父亲,他们都说这上面画的是胡姬女子……”沈柔凝拿着花瓶,指着上面的女子摇头道:“我却觉得不像。又说不上来她们到底是那里的,所以就买了下来。”
“怎么不像胡姬呢?”沈四老爷饶有兴趣地问道。
“胡姬女子的打扮不是这样的风格,差别还是很大的。”沈柔凝很认真地指着花瓶上女子的神态表情,道:“而且,父亲你看,这两个女子站在这里,分明就是仪态良好,神色之间有矜持和贵气,衣着繁复复杂……很像是别族的贵女呢。”
“反正不像是胡姬。”沈柔凝坚持自己的看法,再次摇摇头。
沈四老爷失笑,道:“她们当然不是胡姬女子。我曾听人说,在胡邦更西的地方,那里的土地上生活了许多人,长得大约就是这样,皮肤白的渗人,头发眼睛各种颜色都有,古怪的很。只是我也没见过真的人,不知道真假罢了。”
“是这样啊。”沈柔凝感慨地道:“在比胡邦更西的地方,那真是远的很了。天地可真大……”
中原人口中的胡邦,就是越过西边高山草原在沙漠另一边的那些小国家。再西,那是中原人难以抵达之地了。
“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还学会感慨了。”沈四老爷摸了一下沈柔凝的小脑袋,本来想说,将这两个瓶子给自己收着,又见自己的小女儿眼神清澈,心中不愿意让她多想,就没有开口。
反正,她年纪还小呢。
☆、050 春雪
沈柔清又是几日没有露面。
沈柔澜有来找过沈柔凝一两回,话里话外,都满是替沈柔清道歉的意思,又从沈三太太那里得到了关于苗女山寨的风俗趣闻,来说给沈柔凝听。
没有了沈柔清在一旁,沈柔澜其实是很会说话的。
她言语小心体贴,总能时刻留意到对方的表情,而后做出判断,是停住不说换个话题,还是继续就当前话题深入的讲下去。沈柔澜虽然还做不到如沈三太太那般言语间就能让人觉得如同春风拂面心生好感的地步,但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她绝不会冲动。
双胎的姐妹,性子居然差了这么多,真是让人觉得稀奇。
沈柔凝同沈柔澜相处得十分融洽。
日子一天又一天,很快初春的暖阳乍然消失,冬日的寒冷倒卷而来,江南开始要经历好几日的倒春寒了。甚至,这一日,一夜北风掠过,还给二月下旬的江南带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