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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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明鉴!”咚咚磕在金砖上的声音惊醒了无涯。
殿中的磕头声听着都觉得痛。无涯暗暗皱眉,也许是心情好,他的语气较为平和:“去岁淮水泛滥,淮安知州被贬,侯继祖新任,朕曾叮嘱于他,抢在春汛前修好河堤,安置灾民为头等要事。朝廷花了多少银子进去?修的河堤连春汛都没扛住,就被冲垮。沈卿,你来告诉朕,他可有罪?”
去岁淮河泛滥,冬季趁着枯水期整治河工。春汛将才修好的河堤就被冲垮了。弹劾淮安府知州侯继祖的折子雪片般飞来。无涯也恼怒不己。眼看灾民渐渐安抚得当,渡过了难熬的冬季。新修的河堤又被冲垮,一个县又泡在了水里。身为一州父母官,侯继祖自然是有罪的。
沈浩面露凄色,额头磕得一片青紫。
他开口辩解前,谭诚的声音幽幽回荡在殿中:“沈郎中,你与淮安侯家是姻亲,就不晓得避嫌么?”
沈浩隶属工部,任都水清吏司郎中。此时却跳出来力保侯继祖,原是独生女儿嫁给了侯继祖。殿中官中们面露鄙夷。
谭诚难得的开口,让无涯诧异着,警觉着。侯继祖调任淮安知州是谁的主意?无涯在心里回忆着,目光和舅舅许德昭碰了个正着。他有些明白了。淮安掐着河运要冲,看来舅舅想安插的官员没有如了谭诚的意。非要借此机会将侯继祖扳倒不可。他叹了口气,觉得年过七十的沈浩很可怜:“沈卿,你既然为侯继祖喊冤,朕便听听,他有何冤屈。”
“皇上!”沈浩颤巍巍地摘下了官帽。他快致仕了,唯一的独女嫁到了侯家。侯继祖修堤不利的罪名落实,人头就要落地。沈浩已生死谏之心。他拼了老命也要为女婿说句公道话,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话不敢说呢?“户部去岁拔到淮安府的库银被调了包!银子进了州府银库,才发现除了银鞘两端是真银,其余都是石头!侯继祖无法说清,只得暗中卖尽家财四处蓦银没有拖沿修堤。如今还拖欠着当地富户和河工工钱。据查河堤是被人破坏才被冲垮,实是有人陷害侯继祖。臣所言句句是实!”
库银调包,河堤被人破坏。哪一件都是惊天大案。大殿上一片哗然。
被泼了盆脏水的户部尚书惊怒无比,站出来大声说道:“皇上明鉴。户部拔出的银子去岁底已悉数进了淮安府银库!他说是假的,就假了?户部可有银两出入记档!已过了小半年,突然说户部库银有假,岂有此理!”
既已入库,自然与户部无关。就算库银被调了包,也那是侯继祖的责任。
无涯望定沈浩:“你所说的两件事,可有证据?”
如果有证据,侯继祖就不会将库银被调包的事情瞒到现在了。沈浩突然跳起来高喊了声:“臣以死证侯继祖清白!”
朝着廷柱当场撞了个血流如注。无涯惊得站了起来:“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一查,叹息道:“沈郎中已断气身亡。”
无涯望着殿中四溅的鲜血,沉默着愤怒着。今天是十五啊,他要去见心爱的姑娘,他不想窝囊下去了。
谭诚冷笑:“没有证据,便来个撞柱死谏。欺皇上心善。沈浩其心可诛!皇上,咱家以为该速将侯继祖缉拿进京问罪!”
“臣附议!”
“臣附议!”
照以往,皇帝望着一片跪地附议的官员,早就挥挥手让内阁处理了。今天不同以往,无涯的声音异常坚定果断:“没有证据就去找!沈浩以死进谏,此事不彻查清楚,何以定罪?着刑部两月内查明此案!”
殿中呈现出一片可怕的静默。谭诚难得出声一回。皇帝自亲政以来,却是头一次驳了谭诚的话。
“刑部尚书,你听不到朕的话吗?”
无涯的声音像神雷劈在了刑部尚书的心头。他擦了把额头的汗,瞥了眼谭诚,心里苦得跟什么似的,声音嘤嘤如蚊蚋:“臣,在。”
谭公公啊,胡首辅啊,你俩赶紧给下官一个明示吧。
“两个月不将此案查个清楚,朕砍了你的人头!”
羸弱的年轻皇帝嘴里说出砍人头这句话,让百官愕然。刑部尚书又擦了把汗,迭声应道:“臣遵旨!”
声音委屈得像没了娘的孩子。
谭诚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把皇帝的威胁放在心上。他的目光移向了许德昭。眼神里讥讽味十足。你有本事抢了淮安知州这个肥缺,却没胆站出来为属下官员说话。你的势力难道都是被咱家抢走的吗?是官员们不敢追随你啊。
许德昭被这个眼神激怒了:“皇上,臣以为应该令东厂出面保护侯继祖进京问话,以免事情查明之前他被人杀了灭口。”
无涯此时觉得舅舅也有可爱之处。可惜他需要的时侯,能说出他心中所想的声音太少太少:“嗯,朕信得过谭公公。”
侯继祖可以不死。他也同样能达到目的。谭诚略欠了欠身:“咱家会让侯继祖一根头发都不少的进京。”
“退朝。”无涯起身离座,直走出大殿,让阳光晒在脸上,他才缓缓吁了口气,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午时,一道秘旨送到了锦衣卫指挥吏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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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被围观了
核桃住的依兰小筑东面临湖,北面是从天香楼大堂过来的小径。南面挨着草坪花圃。屋后有座单独的小花园。出了院墙是一丛树林,再过去,出了围墙是条死胡同。胡同口开着一扇专供送厨房柴米菜疏的侧门。离依兰小筑后花园不远的地方是天香楼的后门,方便姑娘们夜里悄悄出入,白天少有打开。
胡同对面是几家商户的后院。前面有三间门脸,和天香楼大堂一样,开着胭脂铺子银楼和绸缎庄。这三家商户特意做天香楼姑娘们的生意,两相便宜,倒也相处融洽。
穆澜以往都是从胡同里翻墙进的天香楼。她挺喜欢这条死胡同,从胡同尽头的矮墙翻进来,刚好有个夹角能遮挡。视线总能看到前面绸缎庄紧闭的黑漆后门。无人之时,再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天香楼。
今天十五,一早她去买了核桃最爱吃的豌豆黄,悄悄进了依兰小筑。
两个时辰后,绸缎庄的后门开了。戴着帷帽的无涯走进了胡同,对面天香楼的后门已不知何时打开,守门的婆子躬着身放无涯进了门,朝对面点了点头,关上了院门。
无涯顺着小径往前走了几十步,就看到了依兰小筑。院子里的鸳鸯藤蔓延出了院墙,有几径已垂在了门扉上。他来到门口,提起门环轻叩了三下。
穿着青衣婢女服饰的核桃打开了门,看到戴着帷帽的无涯,沉默地请他进来。
阳光很好,无涯第一次看清楚了核桃的脸。核桃的美丽与如雪的肌肤让他愣了愣,随之释然。他默默的想,这般清丽绝色,天香楼的新花魁名副其实。只是,穆澜怎么会与她相熟,甚至能让她委屈自己扮成婢女?
那是穆澜的秘密。是他不能触碰的秘密。
无涯甚至不敢不把穆澜当成冰月。他害怕戳穿了这层窗户纸,连这样的幽会都会变成镜花水月。
“姑娘在后面园子里。”核桃向他指了路,站在院子里的鸳鸯藤下不动了。
“多谢。”无涯绕过旁边的回廊走向了后花园。
湖绿色的春裳衣袂带风,帷帽上的纱幕轻轻飘动。他像柳树枝头新绽的春芽,如雾如烟。核桃瞧着痴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鸳鸯藤下,撑着下巴发呆:“少班主,你莫要当我是傻子哦。你俩明明就是在幽会嘛。”
这么美的男人却是深宫中年轻的皇帝。
核桃又叹了口气道:“少班主,你要真喜欢他了怎么办?愁死个人了。”
依兰小筑的后园里种着很多兰。此时春兰开得正好,幽香隐隐。无涯踏进后园时,看到花树下躺着一个美人。雪白的樱花花瓣洒了一地,与素色的裙摆融在了一处,映得披散下来的发丝墨一样清幽。
他情不自禁放轻了脚步。
几点花瓣落在发间,无涯伸手拈去,低头就看到一张薄施脂粉的如画容颜。
“公子来得早了。”穆澜撑着脸,懒洋洋地望着他。
脂粉很浅,唇色却艳若海棠。无涯见过了穆澜的太多面,依然被眼前的艳色惊得心如擂鼓。
穆澜嘴角微勾。微启的唇间露出眩目的贝齿。无涯被她这一笑迷惑了去,半晌没有作声。
他的眼神太痴,让穆澜渐渐低垂下了眼。
风吹过,开到荼蘼的樱花如雨飘洒,落了两人满头满襟。无涯蹲了下来,握住了穆澜的手。他看得那样仔细,手指轻抚过她的掌心,突然低下了头。
左手掌心传来温暖的触觉,烫得穆澜哆嗦了下。她闭上了眼睛。
他什么都没有说,嘴唇长久地印在她掌心里。
他都知道了呀。纪典薄拿戒尺打了一记。穆澜的心软得像豆腐一样,轻轻缩回了手,迟疑了下放在他脸颊旁。
无涯便将脸靠在了她手心里:“冰月姑娘,今天我做了一件我想做的事情。”
听到这声冰月姑娘,穆澜心里蓦然酸楚。他和她都明白,谁都不能揭了这层窗户纸。隔着这层纸,她是天香楼的花魁冰月。他是神秘的富家公子。揭开了,她就是女扮男装进国子监的穆澜。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那时侯,身为皇帝的他能放过犯了死罪的她吗?
这样就好。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
不需要穆澜询问,无涯挨着她,唇间挂着浅浅笑容:“我父亲过世得早。母亲羸弱我年幼不懂事。舅家贪心却胆小。家事尽被一老仆掌管。仆人们有忠心我母子者却惧怕于他。连铺子里的掌柜都听命于他。我想撵了他,却又投鼠忌器,怕他拼个鱼死网破毁了祖辈留下来的家业。”
“母亲常让我忍着,说等我长大会管事了,再对付他。掌柜们皆帮着他说话。我一直忍让于他。今天,他要将舅舅安排的一个小管事换掉,我让他拿出证据来。这是我第一次当众反驳他的意见。”
穆澜心头微紧,当众反驳谭诚的意见,谭诚没对无涯怎样吧?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还顺着我的意思保证将那小管事毫发无伤地带回来询问。”无涯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今天才发现,其实驳了他的话,并不是那么困难。我很开心。”
谭诚是那么好说话的?穆澜轻声说道:“他会不会当面听命于你,心里却想着给你一个更深的教训?”
无涯抬起脸,眸子里写着认真二字:“我开心的是,我终于能当众说出自己的意见。”
有了一次开始,就会有更多次。穆澜明白了,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嗯,我也替你高兴。”
无涯站起身,握着她的手道:“今天我想带你去逛逛街,然后去会熙楼吃饭。可好?”
春光这样明媚耀眼,他和她并肩走在太阳底下。早朝让他生出了勇气,他想顺着心意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好。”
无涯将帷帽给她戴上,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两人经过核桃身边,穆澜抱歉地望着核桃瞪圆的眼睛,又变成了一口吴浓软语:“我出去走走。看好门哦。”
核桃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杏眼圆瞪,又泄了气:“哦。”
无涯拉着穆澜飞奔而出。
两人依旧走的是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