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寻之旅-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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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救命?”寻开了个玩笑。
“也没这么神,”肃没好气地说,“或者会下手轻一点,或许会重一点。”
(三)
谁也不知道,家乡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你只有离开家,才懂得什么叫做家乡。
家乡,就是你旅途中又苦又累的时候,最怀念的那个地方。不管你过去喜欢还是不喜欢,一旦你离开,它就不再属于你。它的一切变化,就如父母的苍苍白发,只有你暮然回首,才发现已经赫然眼前,挥之不去。当你回到家乡了,它却早已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大街小巷处处藏着新鲜感、伙伴所在皆是的地方了。站在这样的一块地方时,你的眼中跟心里,一样地天翻地覆。
此时,寻带着貌似,正在岸上呆呆地望着这一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路。路的尽头是它温暖的家。
“跟我回屋子,还是要到你的下水道去?”寻问貌似。
“跟着你好了。下水道?托你的福,我自己一个住那么大的地方,会闷死的。”貌似撇撇嘴。
貌似说的是实话。自从寻闯入下水道,大大小小的老鼠都已跑个精光,逃到别处安家落户。留在本地的,宁愿跟住家猫玩捉迷藏,也不敢再回下水道。下水道固然可惜,但万一那只浑身电光闪动、张牙舞爪的怪猫再出现怎么办?像这样的惊吓,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
房子里,精灵们一如既往地辛勤劳作着。采集露水,贮藏保存,胡子老头靠在门后休息。软绵绵的沙发空荡荡地,窗帘在清凉的晨风里懒懒地摆动,一抹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墙角里。对这个家来说,现在很早。只不过早也好,晚也好,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怎么热闹过了。因为缺少闲杂人等的活动,大家又都各有各的活儿要干,没法热闹,就算蟑螂壁虎爬爬绕绕,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好想吃花粉……”
一只小小的精灵在采集露水的时候,对着花蕊里软绵绵的花粉流着口水。它忍不住,沾了一点儿尝尝,脸上绽开了甜美的笑容。它很自制地离开了花蕊,但没忘记把嘴角的花粉舔干净。
大家都看到了,但没有一个忍心责备它。对于最爱吃花粉的精灵来说,还有什么比克制自己更难能可贵的呢?
就在这时,放着花盆的窗台上,突然间出现了一只老鼠。它睁着小小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些小小的精灵和娇弱的花朵,喘着粗气。许多小精灵禁不住放声尖叫起来,胡子老头闻声来看个究竟,一急之下,双手抡起自己身子就要为民除害,刚要砸下,突然间却呆住了。
“好盛大的欢迎仪式。”寻笑嘻嘻地从背后叼起貌似,亲切地看着这些久别的朋友。
银铃般悦耳的欢呼声从小精灵们中响起,胡子老头颤颤巍巍来到它的跟前,不敢相信地拔着自己的胡子。
“真的是你?”胡子老头激动的声音,在寻的耳中听来,真令它感慨万千。
“我的名字叫做寻。我回来看你们了,我的朋友们。”
寻在众多生灵的簇拥下,来到了它以前最喜欢的沙发上躺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循欢叙旧,一声惊喜的欢呼声从房间里传来:“哎,哪来的猫咪?好可爱!”
女主人惺忪的睡眼在发现寻的前提下突然明亮,三步并成两步冲了上来躺沙发上,寻还没来得及反应或者反抗,已经被抱了起来。
“太好了!我早就想要有只猫!”女主人笑眯眯地抱着寻,手亲热地抚摸着它的脊背,脸贴在它的脖颈上。
你早就有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寻肚子里牢骚满腹,但此刻毫无办法,只好由着她。其实看见她,寻心里也很高兴,甚至比遇到胡子老头还高兴。
女主人抱着寻,根本就忽略了貌似的存在,胡子老头也好,小精灵也好,对老鼠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但看着它是跟着寻一块儿来的,便着实与它寒暄了几句。听它介绍了些许旅途的经历,对它很是友好。
“这死猫……噢,寻在路上还是不吃东西的吗?”胡子老头问,貌似躲在花盆的背后,把寻的奇怪遭遇细细地跟胡子老头叙述。从这天早晨到黄昏不停地说,貌似的嘴巴有生以来从没这般自由过。它不由得把胡子老头引为平生第一知己了。周围听它描述的小精灵眼里都带着敬佩和惊叹,仿佛望着一个英雄。为了这点,貌似把胸挺得特高。
电话突然响了,女主人这才放下寻,跑去接电话,而寻好不容易才盼到女主人把自己放下,一翻身仰躺在沙发上,浑身犹如虚脱。一斜眼之间,却看到貌似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旅途经历的情景,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在那儿诱骗小孩子吗?”寻吼貌似,但使它气馁的是,小精灵们并没有让貌似停下来的打算。它们更加热烈地怂恿着貌似把旅途中的大大小小事情都说出来,语气之娇憨,神态之热切,寻实在分不清到底谁诱骗谁了。
“够了!”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是什么行为?更让寻愤怒的是,貌似得意忘形中,把经历中的英雄角色都加在它自己身上,真是岂有此理!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有谁会相信一只老鼠能叼起一只猫逃跑啊?
可精灵们偏偏就相信。而且相信的还很多!寻在郁闷得蜷成一个球的同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骗子这个词是外来的。
因为很多受骗的,根本就是自找的!它们心甘情愿地受骗!它们居然相信一只老鼠!它们不但相信貌似在危难之际拯救了寻,还相信貌似把大堆食物送给了小狗!
有没有天理阿?
“没有。”胡子老头笑嘻嘻地揽住了寻,“小家伙们从没出过大门,你好意思跟它们计较?就让它们高兴一阵子,到时你要真有意见你再说。”
“我有什么意见?”寻扭过头,“要是有也是对你有意见。”
“我?为啥?”
“你干嘛不一扫把打死它?”
(四)
虽然大家说,寻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寻不是这样想的。家的温暖就已经让寻有些不太习惯。风雪狂舞、乱石塞途,这些景象在家里看得到的话,也只能是在报纸或者电视上。还有太多属于旅途的东西,在家里没法找到。比如奋斗,比如自由。在路上走,每一步都得费劲;在家里走,每一步都得回头。
胡子老头来到寻身边的时候,寻呆呆地仰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回忆着自己到底离开了多久。好多好多的事情,根本没法子从头说起,胡子老头感兴趣的,其实也不多。所以两个老友只是相对着沉默,似乎这才是彼此需要的东西。一开口,它们便觉得自己犯了错。
“还记得你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
“这我怎么记得清?我只记得走了多少路,不记得看到多少遍太阳。就算记得,太阳也不是天天在。”
寻说的是实话,就单单说在梦幻之城的时候,每一天都是不见天日的,只不过这对硕鼠们过日子实在没多大影响。
“一路遇到了很多人吗?”
“一路没遇到多少人。”
人当然没有遇到多少,寻和貌似难道到人们面前去表演猫捉老鼠?它们一路总是躲着人走,不是紧要事的话,根本不打算跟人打交道。
“路好走吗?”
“还好了,有好多路是走不出去的,得看太阳……”
寻想到在密林里迷路的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种无能无助的感觉,比起任何事物都要恐怖得多。但在胡子老头听起来就不一样了。
它听不懂。
胡子老头经历过的年月不算短,但它从没离开过这片地方,它能了解的,只是城里的人,只是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只是在城市里头飞舞的种种生灵,只是城市那边的一片咸腥的海。它哪儿见过吞云吐雾、翻江倒海的巨蛇?它哪儿见过用尾巴在冰洞里钓鱼的狐狸?它哪儿见过装神弄鬼的人?
所以寻的话,在它听来,甚至不如貌似的坦白。
一个朋友,外出好久,回来的时候说到旅途便吞吞吐吐,语焉不详,这为了什么?
屡遭厄运、颠沛流离?还是好运连连、财不露白?抑或是犯罪在逃,藏匿行踪?
总之不是人家愿意说的,胡子老头不会强求。
沉默了一阵,寻打破了沉默。
“家里都还好?”
“也没啥不好。”
“怎么有几个精灵不见了?”
“噢,它们的寿命到头,寿终正寝了。”
“你的身子还好?”
“托你的福,一直以来都还没换过。”
“家具什么都还是老样子噢?”
“也没怎么换。倒是电脑换了。”
寻有些幽怨。死老头,你知道我惦念着的是什么!
为啥不多说说小女孩的事?
胡子老头可不知道。
它只知道,女主人抱着这只猫那么久,应该什么都跟它说了吧?它还记得,寻在家之时,一直都是睡在女主人的房间里。但它忘了,寻离开家之前,女主人并不知道有寻的存在。
离别没有使它们生分,但不同的想法仍旧使它们生分了。
“我睡觉去。”胡子老头打着呵欠,拖着慢腾腾的身躯回到门背后去,不动了。
寻没有反对。过往的日子里,那些热情慷慨的记忆,很多被陌生代替了。它开始不适应这个家的感觉,不适应自己的印象了。其实谁也没有变,谁也没有,但太多的日子各有各的生活,谁又能找回什么?
貌似躲得很好。它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个角落,这里不会被主人发现。
“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呀!家居摆设挡住了视线,又挡住了脚步,在这里栖息绝不会被发现的!”貌似得意洋洋的笑,立刻被很多精灵仿效着。
寻已经没有力气去纠正。
半夜,胡子老头感到谁在扯它的胡子。一看,是寻。
“什么事?”
“老鼠我交给你了。别饿着它,更不要让它吃得太饱。”
“那你?”
“我懒得再跟它说话了!”寻恶狠狠地说,“专门给我惹是生非的家伙!”
“你要离开了么?”
“当然,我找个地方好好清静一下。”
清静啥?这里还不够清静吗?
其实他俩都明白。
胡子老头知道,寻并不属于这样一个安乐窝似的家,它的生命里,需要的是披荆斩棘的快意、
寻知道,家并不需要自己在这里插科打诨。安安稳稳地过每一天,是这儿的幸福,而这种幸福不属于自己。
邻居们,也就是朋友们并不需要知道祭灵人,不需要知道死灵,不需要知道硕鼠,不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切残酷惨烈的斗争,更不需要知道寻也是其中的一个。
寻悄悄离开了。走得无声无息。月光往屋里细捻慢伸地抹了一把,又淡去。东方慢慢地浮起了鱼肚白。家里的时间,就是过着这么单调而缓慢。可爱的生灵们伸伸懒腰起来了。它们像往前一样,提上各自的篮子,到屋里屋外每一株花木上采集露水,来往的人们只能看到露水渐渐地消失了,却不知道有多少看不见的东西在偷偷地行动着。
“寻哪儿去了?”貌似也醒来了,东张西望没看到寻,感到很不习惯。
“大清早地嚷嚷什么?”胡子老头虎着脸吓唬它。
“呃,我只是想找找寻在哪里。”貌似缩了一下身子,怯生生地说。其实它并不是很怕胡子老头,但它怕让这个家不安。
“它嘛,有事忙去了;喏,这个给你。你想出去找它还是吃东西?”胡子老头递过一把草莓。
“我还是吃东西。”貌似犹豫了一会儿,接过了香喷喷的草莓。吃完以后,它打了个嗝,又回角落里睡觉去了。
这样就好。胡子老头满意地想道。其实,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