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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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道谢的话说着有些空白,但达到目的就走人似乎不大好。总算他打破尴尬问:“石屋那边是不是很冷?屋内有火炉,燃料就在旁边的,你有没点起来?”
“还没点。”
他听后丢下一句“你等一下”就大步向外走,很快取了一个火把回来让我先拿着,他又捧了一捆木头架好后再用火把引燃成篝火。这时才道:“若还不困就坐下来烤火吧,我给你烤些肉吃。”见我没反对,他径自先往篝火边坐下拿了铁叉开始叉肉。
我站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没话找话地问:“这是什么肉?”
“野猪肉。”
“山中还有野猪?”
“当然有,否则这么多人吃什么?你真当他们靠抢虏为生?山中一共三十三口人,即使抓了一些附近居民,但又有几户能付出可观的赎金?主要还得靠男人们出去打猎为生的。”
听他清平的语调说得这些,似乎并非没有道理。此处贫瘠,离镇上有不少距离,而山野之地根本不会有途经的商人出没,像上次是刚巧阿牛与虎子抓我到树林撞枪口上了,我们这些人家中除了有些鸡蛋蔬菜的,哪里有能力供奉?
我心头念转间脱口询问:“上次与我一同被抓来的几人你们如何处置了?”
陆锋目不斜视地看着篝火里的烤肉,语气浅淡而道:“寨里的规矩是若三日家中无人来赎便处理掉。”
心头一跳,不可控制的身体颤栗了下,“处理掉是什么意思?杀了?”
他抬起眸来,隔着篝火平静看我,“在我刚来时前头领是那样做的。”
我一听此话似还有玄机,立即追问:“那现在呢?”陆锋道:“自我当首领后就把这条规矩废了,换成另一条执行。虽然是山贼但也不用整日杀戮,抓来了俘虏既不能放之自也不能白养,只能暂时收编进山寨内凭劳力谋生,但若敢逃逸或有异心者,抓到了就不会再留情。所以,”他顿了顿,将烤肉翻了个面,“你担心的那两人暂时还在寨中。”
说不震惊是假的,而且我也没那般心机可面不改色。除去获知阿牛与虎子并没被杀后松了口气外,我更感惊愕的是陆锋这套恩威并施的改革措施。如此下来恐怕这个贼窝会越来越壮大,而且我刚走进来时就发觉氛围变了,男人会向我投来一眼,但那眼神里不再如当初那般满布色·欲,短短不到一个月这些人在陆锋的约束下似乎开始学会了克制。
我迟疑了下开口:“陆锋,有没有考虑过……你不属于这?”
话声一落明显感觉到对面那道目光变得很异常,火光映在他脸上将其轮廓线条凸显,而眼神似柔却利,他反过来问:“那你认为我属于哪里?”
我竟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太久,别扭地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埋没在这里,或许当你走出了这片地方就会有更适合你的空间。”虽然他没有过去,可是有些东西是不会消失的,比如存在骨子里的血液。他若没有本事的话,不过才进山中不久那日又如何能杀首领取而代之?几次事件可以看出他处事极其果断,并且不是毫无章法,步步为营层层推进。
然而陆锋语声沉静地再道:“何为合适?何为不合适?我忘记了过去,为求生存留在这里,只知道一件事——你说的那个合适的没有你。”
心头漏跳了一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直白地对我表述情感了。而我也再一次强调:“我已经有相公了。”他眼睛都没眨地回:“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只是这与我对你欣悦无关,许兰,你不用觉得困扰,是我单方面的心思,只要你觉得快乐我便不会来打扰。”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将我能说的也都堵住了,我还能怎么应对?等于他在对我诏告: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人的权利。
陆锋并没有因刚才一席话有半分不适,还将手上烤好的肉递过来给我。不想显得太过小家子气,我默默接过了就开始啃肉吃,看似焦黑的外表吃到嘴里却令我感到惊喜,所谓的外焦里嫩大致就是如此,而且并不是寡淡无味,肉里头有一丝咸味。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般,听见他在解释:“野猪打来杀掉后,为了保存好肉通常会经过两道工序,先是腌制再挂起来风干。你吃的这块肉是前几天才猎来的,所以腌制时间不长,刚好有点咸味用来烤肉是最美味的。”
咀嚼着嘴中的肉,由衷而赞:“你对烤肉和烤鱼很有一手。”
他嘴角微牵,露出笑来。我立刻收回目光专注于啃肉,等肉都吃完后在石头上抹了抹油腻腻的手起了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他手上本来还在烤肉,一听我说要走便放下了也起身,“我送你过去。”
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一个人……”但被他截断了话:“如此晚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要知道此处毕竟与虎狼相伴。”
我没了话,想想一个人穿过一群山贼的身边也确实不安全。走在他身旁时我不免想他那句“与虎狼相伴”,这是否把他也连带着算进虎狼里了?
第124章 离我很远
走回到石屋前,无需我开口陆锋就先停步了,转过身来对我道:“你进去将火炉先点上,夜里就不会冷了。”我点了点头,正要推门而入却听他唤:“许兰。”
扭转回头看他,等着下文。深幽黑沉的目光锁视着我,使我难免心慌,只听他问:“假如我离开了这里,你会记挂我吗?”
小心斟酌了言辞而答:“你若真离开了也是件好事,或许会想起从前忘了这里也不一定。”结果陆锋一点都不买账:“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只问你会否记挂我?你只要答会还是不会。”我听得气结,也生了恼意:“不会。我有我相公要记挂,实在不可能再有心思去记挂别人。”
桃花债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快刀斩乱麻,免得拖拖拉拉的误了别人也恼了自己。
陆锋转过身,低声说:“我不会给你这机会的。”丢下这句话就大步而走,等我从中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经埋进了黑暗里。
我目瞪口呆,这人怎生如此执拗的?也是无奈,总不能追上去撬开他的脑袋改变他想法吧。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进门便看见那火炉了,还是走过去将火炉给拎到石塌边再生起火,一整晚屋子内都暖融融的,只是我依旧睡得不踏实。
梦里我一直在跑,可无论怎么跑都摆脱不了身后脚步声的追捕,加上呼呼的风声,形成了黑夜里最诡异的音效。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摔滚在了地上,一只手突然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等我抬起头的一瞬直接被吓醒了。
我冷汗淋漓地躺着,大口大口地喘气。明明醒来了,可梦境离得太近,彷如真的亲身经历且发生了。梦中将我惊醒过来的那个人,是阿平的祖父。
因着这个梦境使我没法不往坏处想,原本我在京城陪着阿平赶考,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独自一个人回家的。可他祖父却在这时要给我出什么难题学三月礼仪,并且连给我与阿平告别的机会都不肯就交代木叔即刻送我回程了。而陆锋说那群追捕我的人早几天便藏匿在这一带了,会否这根本就是阿平祖父设的一个局,一个引我入瓮的局?
什么刘寡·妇,什么三个月学礼仪,就是一个幌子。
但心里有个声音又在质问:若阿平的祖父要杀你,在京城的时候就可偷偷将我杀了,何必要将人部署在这一带?
是……为了遮阿平的耳目!意识直觉作了答。
当陆锋说那群黑衣人不可能是山贼时其实心念就翻腾了,只是用力克制住不愿相信。
现在这个梦到底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还是在给我预警?
然而隔天下午,陆锋派出去银杏村前守着的人就回来报告说来了一辆马车,是停在我家门口的,下来一个老妇,一身的藏青布衣面容严峻。听这形容不是刘寡·妇又是谁?我心中又起了疑窦,假如是阿平祖父设局置我于死地,断不用再让刘寡·妇回来演这出戏。
我乱了,梦境胡为,觉得最可能的却又在转瞬间全盘推翻。除了阿平祖父,我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这般手法,因为我想过黑衣人的身份若不是杀手,那么有这般纪律的恐怕就只有兵士了,而阿平的祖父是位大将军。
我决定冒险回去见刘寡·妇一面,是非清白从她口中必能知其一二。
陆锋得知后却一口否决,并且把我从石屋给“请”了出来移到山洞最里面,显然是防着我再从那坑洞里逃走。虽后悔告知他决定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另想它法了。
这期间我有见过虎子和阿牛一次,远远的,他们在一群山贼之中,并没有我以为的形容枯槁,反而好像很融入其中。阿牛的腿依旧一瘸一拐,走起路来不方便了。
似乎,他们真的离我很远了。
山中的平静最终还是被外界打破了,当林鸟纷飞惨叫声起时,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我惊醒过来刚坐起,陆锋就冲到了身边交代我躲在这别乱跑。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官府来人了”,一下子整个山寨都乱了。贼怕官府似乎已经成了本能,更何况这半夜冲杀进来的官兵声势浩大,绝不是我们这三十多号人能顽抗得了的。陆锋很快就回来了,他一声尖啸令所有人安静下来,霎时奇迹般的原本躁动惊怕的众人全都没了声,只听见陆锋的声音铿锵有力而道:“这里不能再待了,早前就命熊一等人挖好了一条密道,妇孺在前,男人垫后,不要让我看到有谁争抢。”
话落他就一把拉住我的手朝着石屋的方向而走,听他刚说起密道时我就意识到怎么回事了。他不但没有将陈二狗的坑洞给填埋,甚至在那基础上挖了更深更宽敞的密道,为的就是像今天这般生死之际有条后路。
我往后看了一眼,见是玛雅紧跟在后,在她后面也是两个女人,再后面才是一众男人尾随,所有人都默声而行无一人开口。静谧的夜除了外边的吆喝声就只剩一众沉重的喘息。
下洞之后不能再两人并行,陆锋打头阵一马当先,速度足能让我跟上。上次我与陈二狗在洞中全程靠爬,而陆锋命人将洞挖到有一米半高,只需弯着腰走路即可。但是密道长远,长时间弯着腰酸痛倒不行,前方陆锋的声音低低传来:“再忍忍,很快就到洞口了。”
我轻嗯了声,却知道路还有一大段,还要经过一个墓穴才能出到外面。
可等到洞穴尽头我都没看到任何一座墓室,随着陆锋爬出洞外环视周围,发现这个出口并不是上回陈二狗带我出来的那个。不由暗暗惊异,是陈二狗原本还挖了另一个出口还是后来陆锋在下到洞坑后又让人挖了一个?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会儿我们是从山中出来了。远处能听见人声的地方就是山寨,又见火光四起,不过很明显没上次的大,原因是山内能烧的树木草棚早在上次大火都烧光了。
不过上一次是木叔只带了几人深入贼寨,目的是为寻我,虽然火烧了山寨但不至于动了根本;而这次却是官府派兵镇压,若无力抵抗便是家园尽失。
回望了一圈相继从洞中爬上来的人,幽暗的夜光下他们都目朝前方,脸上隐有悲恸。
陆锋平静的声音打破沉寂:“先离开这。”
他再度抓住我的手腕领步在前,众人无声随后而行,但脚步都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