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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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了吧。
兀自想着心事突闻陈二狗在后喊:“等等大姑娘,我好像东西掉了。”
停步回头见他正猫着腰在找着什么,多嘴问了句:“什么东西掉了?”他抬起头来好像是愣了下,立即道:“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丢了就丢了吧。”然后等走出不远他又提出:“大姑娘,前头一直往前走就到你们村子了,这么晚我跟你回去也不好,赶明儿一早我再来找你,你看行不?”
他在转什么念头我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低应了声就转身而走。
听他说前方直走就到银杏村了,我的步子便有些急切,归心似箭的心情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明知家中阿平不在,可那是家,是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
等打开锁推门走进家时鼻子却忍不住酸了,我只是一个女人,经历了这些难免有脆弱的时候。如果屋子里能有人给我留盏灯,如果阿平在该有多好,这时我可以扑在他怀中哭着倾诉这几天的胆颤惊心。但此刻,一片漆黑,如我心中的沉灰般。
摸着黑往里走,这时我只想赶紧躺到床上睡一觉,这几晚几乎没有一晚能睡得舒服的,每次阖上眼就是打个盹便醒了。先去灶房摸了火折子和蜡烛,点亮了火后先打水洗了把冷水脸再将满手的泥给洗掉,低头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袍,还是穿得陆锋的,回房先换了去。
当我在房内刚除下衣袍时,突听外边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吓得我立即拉了衣裳兜住自己。门砰然而开的同时一道黑影冲了进来,我惊喝出声:“是谁?”
却见那道身形嘎然而止,将门口又满满堵上了连一点缝隙都没有,心里哀叹自己这是背到什么地步了,好不容易逃回了家,竟然还遇入室抢劫?
但念只闪过立即就否定了,这背光的身影……我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呢?是我产生幻觉了吗?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眼前一黑鼻子撞在了一堵肉墙上,鼻间闻着的气息使我发懵:“阿平?”这怎么可能?
耳边一声沉沉的叹息伴随着单字:“兰。”
我整个人僵住了,这声音熟悉得都快生老茧了,会这么叫的人也只有他一个,鼻子前满满都是独有醉人的气息,难道是我做梦了吗?他怎么会在家里?
怀抱紧得让我感到窒息,也同时在告诉我这不是梦。
第110章 你说得我都信
“阿平,你先松开我,喘不过气来了。”先解救了濒临窒息的自己再来想是怎么回事,等感觉怀抱稍微松了一些后我抬起头,烛火点在窗台上,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他的样子,我直接伸手去摸他的脸。摸了后就越加肯定了,是我的阿平回来了。
这是考完试了?还以为大年初一送他走起码得过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呢,才十多天他就回来了,早知道就不那么伤感了。这么想着是就用力掐了下他的脸颊,听得他嘶了声才松开了没好气地道:“你回来至于要弄那么大的动静吗?不知道刚才把我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有坏人入室抢劫呢。”
“兰,是我不好。”
我心想这认错态度倒是不错,便缓和了语气道:“你是有不好,但念在你长途跋涉赶回来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也是的,何至于要连夜赶路啊,累不累?走这么远不如先睡一觉等明早我给你烧水洗澡?”
他将脸埋进我脖颈里深吸了两口气,才微微抬起脸来:“兰,我不该将你独自留在家中的。”听着他懊悔的语气我不由笑了:“又傻气了吧,你去赴京赶考,不把我留家里还捎带上呢。”却见他用力点头,沉声而道:“对,明日启程我要将你带上。”
我一愣,“什么明日?”
“会试还没完,昨日上午刚考完第一场,后日上午是第二场,十五日是第三场。”
我直接傻眼,这小子试都没考完跑回来作什么?有他这么任性的吗,三天一场试,这来来回回地跑不得累死?咬咬牙压着脾气问:“你就不能等考完再回来吗?”
他却道:“等不了,我一听报讯说你失踪不见了就等不了了,若不是被木叔强拖住把昨日那场试考完,我早就回来了。”
“你说什么?”耳朵嗡鸣轰响,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他的嘴巴蠕动在说着什么,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后来被他拦腰抱起往外走时我也处于浑沌中,看着他在灶房里将我放下后就去生火烧水,水烧开了又舀入木桶内,等到我身上的衣服被扯开,整个人连带着中衣和内衫一同被放进热水中时,肌肤被暖意渐渐渗透,意识才浑浑噩噩地缓过神来。
我抬起头去看阿平,他站在我的身后、木桶外面,一脸沉静地在打散我的头发。到这时才意识到一件事,我洗了脸洗了手也换了衣,可是头发却既脏又乱。
阿平是个敏感而且敏锐的人,他没有问,只意味着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
心里这般分析着我却有些不敢真的问出口,一个女人身陷贼窝三日之多,身子是否还清白又岂是能靠嘴说得清楚的?关键是,他会信吗?
帮我打散了头发后阿平就又用小的盆子装了一盆温水过来,把我的头靠在木桶上,一点点细心地为我洗头。感觉那纤长的手指穿过头发,我心里越发堵得慌,终是没忍住而问:“你怎么想的?”他的手顿了下,没有作声,我的心感觉像被一记闷拳击中,钝痛钝痛。
睁大了眼看着灶房上方的顶,不让酸涩涌出来,一字一句地再问:“阿平,如果我说没有你信不信?”回应我的是水盆哐当而响,不用扭头看也知道那盆洗头水都给翻到在地了。
我闭上了眼睛,有液体炙烫在眼角,引起异常的刺痛。
耳边传来抽气声,下一瞬就觉温热贴上了我的眼角,我浑身一震,他在轻啄我滚过的泪。
“我信…兰…我信,你是我媳妇,你说得我都信。”他语无伦次地在耳旁说着话,“你别哭,是我不好让你受苦,我如果在家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些事。媳妇,你不知道当我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却听闻你被抓进一个山贼窝里时,是有多痛恨自己;当柳明跑到山中来告诉我说看见你自己回来了,我拼了命地往回跑,当时我好怕,怕他们骗我,怕你受了很严重的伤。直到看见你完完整整地站在眼前,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听得失神,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害怕,就连此刻抱着我身体都还在轻轻颤栗。可是刚才他说他从山中跑回来,心头划过一念,惊愕地转身,“在山寨中放火的是你?”
他蠕动了下唇,低声而懊恼地道:“不是我,是木叔领了人去营救你的,我不懂武力,只能在外边等。”
难以置信!绝然没想到在我随着陈二狗偷跑出山寨时,他就近在咫尺。假若当时我选择等在石屋内,或许还能早一步见到他。而且单单就木叔带了几人便深入贼窝来救我,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但转念便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得知我失踪本就焦急万分了,再回来获知我被山贼抓了如何还能淡定得了?定然带上木叔和其余的人冲过去了。
等于是这几日我不好过,阿平也并不好过。
这就解释了他为何急冲冲地进来将我抱得那般紧了,他在害怕,怕我有意外。轻叹了口气,既然他说信那我也不多纠结,想了想决定告诉他实情。
当他听到我被陆锋给抓进贼窝时,额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眼睛也发红,我连忙安抚说进了贼窝后是得陆锋庇护才逃过劫难,甚至还为了救我而将贼首给杀了。发现阿平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他没有过多追问陆锋的事,只转移了话题问我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细看他眉眼,确定那里头是真的没有暗藏的怒火后才讲出陈二狗的事。说来也真叫天意,若陈二狗没有从木叔手上逃脱而是一直被关在隔壁的话,那今日我也不可能逃得出来了。虽然木叔带人夜闯贼窝,可毕竟人少,也不知我究竟在何处,找到我的几率必然很小。
阿平听后便问:“那陈二狗人呢?”
“他在回来的路上遗落了东西回去找……”我说着这话忽然想起在坑洞里爬时摸到一串珠子,当时随手给塞在了外衣袖子里,陈二狗在说东西丢了时我把这事给完全忘了。
“兰?”阿平的轻唤让我回神过来,没听清他刚才问了什么,“你说什么?”
他的黑眸沉了沉后重复问题:“陈二狗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闻言我不由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有所图?”阿平说:“他是个贼,不是侠士,哪来什么善心行侠仗义,不另有所图也就不是他了。”
分析得倒很清晰,陈二狗所求之事我略一迟疑便告诉了阿平:“他想进咱们家的地下瞧一眼。说是两次都没成功,没下去觉得不甘心。”
阿平面露狐疑:“就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他是如此说的,不过你放心,当时我也就是敷衍着应下,等逃出来了就不会去理睬他了。”其实我也觉得陈二狗没说实话,但并不想去猜他那些鬼心思。
阿平伸手到水里,“水冷了,我去拿衣服来给你换。”
看着消没在门后的身影我依旧有些不真实感,怕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而醒来我却还在陆锋那石屋里。阿平回来的很快,手上拿了干净的衣物和浴巾,先为我把湿头发擦得半干,忽然问了一句:“玉簪子呢?”
我心中一顿,嘴里涌出苦涩来:“断了。”
被大头目差点那啥这事我没细说,只说起了纷争引来杀身之祸,而陆锋为救我而将大头目杀死。当时的情形,但凡我身边有别的武器都不会想用阿平赠我的玉簪子去搏命。
听见身后的人道:“断了就断了,等去了京城再为你选一支。”
等我起身穿衣时发现阿平拿的是长衫与罗裙,往日我们洗漱了总是换上棉布睡衣的,离家了几日他连衣服都拿错了。也不想去有意找他的错,默默换上后看他架势要与我一同出去了,不由询问:“你不洗吗?”
他怔了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不好闻吗?”
倒没有。刚才将我抱在怀中时闻着有股松香味,可他周日奔波劳累,又夜赶山中来回,泡一个热水澡也可消除些疲乏。他听我意思后就点头,“那你在这等我。”
也不让我去弄洗澡水,只让我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进进出出地将原来我洗下的水给倒了再添上干净的热水。以前两人公用一桶水洗澡的情形不是没有,可刚才他将水拎出去时我偷瞄了一眼,浑浊得难以入眼,可见之前我身上是有多脏了。
等水温调好后阿平也不拉帘子,直接当着我的面开始脱起衣服来。若在当初,这时我肯定会羞红了脸别转过头,可跟他都当了一年的夫妻了,他身上没有哪一块是我没见过的,再来害羞就显得矫情了。不一会他就光溜溜地站那了,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表情像是生怕我走了,见我还在就安心地下水了。
盯着他坐在木桶中都还露出上半身的背影,目光逐渐怔凝,心神也抽离了出来。
这世上没有男人能够容忍自己女人被污的,他说相信我只是因为当时看我难过到哭而说出的安慰语吧,假如这个心结不打开的话很有可能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要消除这个心结唯一的方式是亲身证明,尽管身心俱疲,但今晚我还是必须得勾着阿平行一回那事,让他也亲身感受从而消除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