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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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往忆今,时间消逝的无知觉,竟好似已经有三年多了吧。
马车行驶得尽量平稳,月儿在婴篮里晃晃悠悠地睡着了,他懵懂不知自己的出生经历了一番周折,也不知他的娘啊生下他有多辛苦。不至于颠沛流离,也心力交瘁。
当马车停下时我能确定并未入城,耳朵竖起了听外边动静,忽然意识到那原本随在身后的马蹄声不见了。掀起车窗的帘子探头而看,果然马车后空空如也不见了马和那些人,而且马车被驾到了山坡之上。
我再是没法镇定,惊疑而问仍然在前的身影:“你要做什么?”
朱棣回转过身来顿了一顿,伸手掀起帘子幽沉的目光扫过婴篮中的孩子,再落于我的脸上:“他已经将搜找范围扩散到京城周边十里之内,据说是发了雷霆大怒。一场叔侄,曾经还比肩作战一致对敌北元,生死与共,今日却要势成水火,为叔的总该见这侄儿一面吧。”
我惊瞪着他,“你疯了!”
这种时候他怎还能与阿平见面?哪怕他在沙场能勇猛无敌,可这是在京城范围,而不是北平啊。阿平会因为我而毫不犹豫地痛下杀心的,不管这个人是谁!
可朱棣凝眸我半响,蓦然笑了:“阿兰,终于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我的关切。很欣慰你没有因为时局对立而改变对我的态度,也可能你是唯一不会变的那个人吧。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阿煦至今也没回北平,如果等下我没机会……”
他的语声嘎然而止,因为马车后方响起了马蹄声。
此时我是惊怔在座位上的,不是为那越渐趋近的马蹄声响,而是朱棣说朱高煦至今也没回到北平!这怎么可能?难道当时他腰间的刀伤……致命?!
不,不可能的,历史上的朱高煦没有那么短命,他还会第一个带领北军攻入京城。可他若没有出事为什么会没有回北平?突然一声沉唤抵入耳膜打断我思绪:“王叔,别来无恙。”
心神一震,是阿平!
我出自本能地想要去揭起车窗幕帘探头,却在下一瞬察觉马车微微偏转过身,将没有窗的那一面对向了后方,同时听见朱棣说:“我让人传信于你独自前来,你却带了这许多人,就不怕她受难吗?”
“你敢!”阿平怒斥,随即马蹄逼近。
但被朱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拦住了:“你不妨可以试试。”
我坐在马车内都能感应到场上紧张的氛围,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即使明知道朱棣不可能当真动我,但在这时候我犹然不敢有一丝妄动。
因为我或许可以赌一把,可睡在婴篮里的孩子不能赌!
阿平的语声变得越发幽沉:“你到底想怎样?”
相比之下朱棣要显得更从容一些,即便是在此时极其不利于他的情形下,他说:“本王不过是想找你叙叙旧罢了,你若心诚就独自跟本王上山顶一叙吧。”
心尖处抽紧,马和那群人不会是已经埋伏在山顶了吧,就等着阿平受挟上山欲图一举擒之。我再不能保持沉默,扬高声喊:“阿平,不可以。”
然,我出声之后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意识到不对,刚才我若不作声阿平定然还心存犹疑我是否在马车内,也会猜忌朱棣的行为,此时听见了我声音他嫣还能保持冷静?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见他沉声而应:“好,朕跟你上山。”
周旁此起彼落的阻止声都被他扼断:“你们无需多言,都留在此处等朕,但若朕有事便传朕口谕传位于嫡长子朱文奎,由方太傅监国辅佐。”
“公子!”是燕七在痛喊。
但见朱棣已然驾了马车调转方向朝山顶而去,而马车后的马蹄声变成了单一,阿平当真独自应约了!我躬身上前钻出幕帘拽住朱棣的胳膊,“你……”
话卡在喉间,因为朱棣回眸过来的眼神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凌厉,眸光锁定我:“你进去!”我没动,抓住他胳膊的手上力道收紧,听见他一字一顿对我道:“放心,我不会动他。”
语声很低,只在我能听到,我不知道到了这种时候能否信他,紧盯着他的眼手上依旧没松。却听身后忽然传来哇哇大哭,心头顿了顿,忍不住回转过眸,耳边是朱棣的声音:“进去吧,月儿醒了。”我终究还是退回了马车内,将孩子抱起在怀中轻哄,但不知是饿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哄了许久也依旧哭个不停。
马车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我惊惶地去掀开车窗帘往外寻看,竟果真已经到了山顶。但看四下空空荡荡,静寂无边,不像是有埋伏。可如果没有人,那么马和等人去了哪里?难道真的被朱棣先遣离了,而他孤身涉险来与阿平约谈于山顶?为什么我觉得这很牵强,甚至有着明显的矛盾点。
朱棣从不是个冲动的人,甚至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第290章 凌空一箭
只听阿平扬声:“现在朕已经如约上来了,你可以放人了。”
“放人?”朱棣嗤笑着反讽,“本王费尽心机将人抓来,还抓一得二,如此上天赐予的良机怎可能白费?”
空间静默,隔了片刻阿平才从齿缝中迸出:“说出你的条件。”
“若本王的条件是……”朱棣有意顿了顿,缓沉而问:“要你将这天下交出来呢?”
我浑身一震,深知朱棣是个极富野心的人,可没有想过他会将野心毫不遮掩地公诸于人前。他说不会拿我为要挟,那他现在的行为又是什么?
江山与妻儿,摆在阿平的面前让他来选,难道不是逼迫?
静寂里,阿平的语声环响在半空:“天下不是朕的,是臣民共有的。你想要这天下必须得靠自己的本领去拿,而不是让朕交出来。今日朕的妻儿被你抓在手中作为要挟的筹码,首先你已失德失信,即使皇权加身了你认为可得民心?朝臣们又能对你信服?终究不过是,”他顿了一下,有意一字一顿:“乱臣贼子!”
我在马车内看到当阿平那四字出来时,朱棣的背影震了震,却在下一瞬放声大笑。听得我心神颤栗,他那笑声根本不可能是真心喜悦,像是怒极之后的发泄。
笑声渐止,朱棣寒声而念:“乱臣贼子!朱允炆,你当真是敢讲!你父为嫡长子,受父皇加封太子为顺位继承人,我们众多兄弟都无话可说,但大哥早故父皇却将皇位顺位传给了你,却要我们一干叔辈向侄辈叩首臣服,我等即使再不愿也不想违抗父皇的遗诏。但不知一朝你上位,竟是立即撤藩废黜诸王,逼得诸王反的反死的死,最后还要被扣上乱臣贼子之名!”
听到最后,我从他的语声里听出了悲怆之意。若转换立场站于他那一方,怕也确实会觉得心寒吧。敌国来犯时,是朱棣的北平军杀敌在阵前出生入死,一朝防线安逸就要撤藩废王,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尤其是,以他的心智怕是早已参透做这一切决定之人不仅仅是阿平,还有他的父皇朱元璋。
父与子,在皇权面前竟关系薄弱到朝夕可破,这岂不是天下间最悲哀的事?
我很想看看这一刻阿平脸上的神情,曾经他对这位王叔崇拜之极,记得第一次听他提起朱棣要来兰苑喝酒时眼底藏着掩饰不去的兴奋。而今却站在对立面,给朱棣扣上一顶乱臣贼子的帽子,物是人非。
可就在这念转间,阿平的语声刚起就被马鸣声盖过,是我们马车的马在凄声鸣叫!不等我作出反应,马车突然动了,且如离弦的箭一般疯跑了出去。
本能地抱紧怀中的孩子,却没法控制不倾倒在软毯上,我把背屈起用身体作为护盾。这时候我脑中也没别的多余想法,只单纯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儿,马车外的变故仿佛与我没了关系。能听到阿平惊惶的喊声,一下下彷如针刺在心尖上,疼得我不敢张眼。
只听见马鸣长嘶,然后是咯噔一声响,疾奔的马车突然骤减了速度,下一瞬尾部突然翘起,我整个人都在往马车外滑,后背先撞上了柱子,痛意还没达及神经人就滚出了马车外。
这一跤有点把我摔懵了,原本我是背屈着趴在马车内护着孩子的,马车翻倒的一霎那我没有将孩子抱起来,这时也跟着我一同滑出了车外,不过是扑在了我的怀中,而且他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还不哭了,睁着大眼睛乌溜溜地转。
我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往马嘶声处看,当场震住。
原本坐在马车架上驾车的朱棣,此时骑在了疯跑的马上,那与马车绑缚的套绳断了拖在地上。马屁股上有一支黑色长箭,那是致使马疯狂的原因。但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马已经疯跑到山崖边缘,朱棣怎么拽拉缰绳都没能让它扭转方向或止步。
我甚至连惊呼都没出来,一切来得太快,眼看着那道身影伴随着马嘶声消失在视线以内……霎时死寂无声,整个思绪都断了。
是急促而来的马蹄声拉回了我的神智,旋即认为刚才是我眼花了,闭了闭眼再去看,可哪里还有朱棣的身影?一道黑影箭步上前,耳边是熟悉而焦急的嗓音:“兰,你有没有事?”
我缓缓转过眸,幽然而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清晰的视线里那双黑幽的眼眸光暗,低声而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箭射中了你们马车的马,马受惊而疯跑。”
听他顿住我不禁追问:“然后呢?朱棣去了哪?”
“他斩断了车套绳,与马一同跌下悬崖了。”
“你说什么?”我失声在喉间,那不是我眼花吗?朱棣怎么可能与马一同摔下悬崖?
阿平俯下身来凝定我:“兰,会发生这样的事非我所愿。”
非他所愿?心底一股翻腾涌上来,凄声而喊:“那你为什么要让人射箭?难道你就不怕我和宝宝会伤到吗?你就不怕吗?”我被他一把抱住在身前,头也摁在了怀中,“我怕,从你失踪的那一刻起我就害怕,怕找不回你,怕你有事,怕各种可能。”
泪滚而下,无以莫名的背上从心间流淌,“那你怎么还能让人射那一箭?”
他没有再说话,只紧紧抱着我却身体在颤抖。
阿平,可知你一箭射下了朱棣,从此你的心中会住进一个魔?
我清晰明白,朱棣于阿平的意义绝对不与其它那些藩王相同,当初他会同意放朱棣回北平不单单是因为我那般要求,更多的其实是他内心底里也不想。
现在朱棣摔下了悬崖……等一等,朱棣不可能会死啊,他是将来的永乐大帝,怎么可能在这里摔悬崖而死?我挣了下,没挣得开他的桎梏,只得闷在他怀中说:“你先扶我起来。”
总算他能听进耳去,等他退开身了先是看见被我俩夹在中间那可怜的孩子,连忙将之抱起在怀中。不知是否才从懵懂中醒神,突然就哇声大哭了。此时我无心去哄,由阿平扶起了身后想提出去崖边看一看,却听后方传来惊急而喊:“公子,你有没有事?”
转目而望,燕七以极快的速度与木叔朝此处飞掠而来,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众侍卫,各个面色惊惶而不安。只闻耳旁一声沉喝:“是谁射的箭?”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侍卫迟疑着走了出来,而他手中正持着弓箭。
“是属下怕皇上有不测……”
不等那人话说完就被阿平寒声喝断:“拉下去斩了!”
我心头一凛,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率就下达了死令!只听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