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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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秘事?”他的眸中掠过一抹讽凉,“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马皇后一死,那股风就吹遍了皇宫上下,也吹进了我耳朵里。”
马皇后……我轻轻咀嚼这个名字,“她不曾与你提过些许吗?”
朱棣的眸光终于敛去了嘲讽,难得有一抹真挚出现,甚至黑眸里露出思念:“她是一个很宽和的人,我当她儿子的那些年从未被骂过一句,总是听她循循善导教我该如何为人。若非那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当真就以为她是我的娘亲了。”
我本对这段历史也感疑惑,朱元璋并不算是个昏君,相反的他恐怕是明朝最勤劳的一位皇帝,废除丞相制,全都亲力亲为处理朝政。为何会在长子朱标死后要立年仅十五岁的阿平为储君,当时的阿平不说年幼无知,但无论是在朝政上还是军事上都与他的叔辈无法比拟。而朱棣是朱元璋一众儿子中最像他的人,雄才伟略,精兵善战,原来其中还藏了这一层秘密。
朱棣说:传言他不是朱元璋的儿子。
从外形上而言,朱棣虽不似阿平那般俊美,但整个轮廓刚毅而深邃,五官如刀刻般,一眼就能让人记住。是故与朱元璋长得确实有些不像,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就不适朱元璋的儿子。
儿像母,或许朱棣遗传至他母亲的长相呢。但似乎马皇后也非明丽之人,她是朱元璋的发妻,陪同在侧出生入死,过尽了苦日子。岁月已然将这位宽和的女人容貌夺去了,在她脸上留下的是风霜的痕迹,可即使再美丽的女人也依然走不进朱元璋的心中,也走不进这些由她抚养长大的孩子们的眼中。
性格强硬如朱棣,都在缅怀这位名义是他母亲,实际上却非生母的女人。
所以当这个流言飞起的时候,哪怕朱棣并非如传言中所说的,朱元璋也不可能会把皇位传继给他的。固然他对阿平为储君心有不甘,但又能奈何?
“兰儿,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吗?”朱棣抬起头俯于我上方凝看于我。
“为了……解除我对你的怀疑。”
他摇头:“这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你身上有她的影子。”
我一愕,“她?马皇后吗?”
他点了点头,“并非是说你与她长得像,性格也南辕北辙,但在某个瞬间让我能感受到与她一般的暖意,比如在那树林中的洞穴里,你为我清理伤口为我敷药,你为我度量体温时。”
这回我别扭地移转开视线了,朱元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都说我虽沿用了马这个姓氏,住了马皇后的兰苑,但是两人却并不像。可偏偏朱元璋也会从我身上寻找马皇后的影子,而今就连朱棣也如此说,我不免深思是否自己真的有几分马皇后的神韵。
目光落在床内侧,口中要求:“你能不能退开了再说话?”
朱棣嗤笑出声,退开了身与我隔开距离,如此我的呼吸才终于顺畅。理智了之后我也能够分析事态了:“你所言只是说自己没有动机,不代表没做,你要如何解释为什么骗我说阿平已被木叔带走?而此时阿平又在哪里?”
他眸光划向别处,“理由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只是你不信。”
回来的路上?我仔细回想,当时得知阿平已然不在山洞整个脑子都沦陷了,听不进任何一个字,依稀好像听见他说:不过是想与我多处一会,让我不要一心只想着阿平。
当时正因为这个理由听起来很离谱,我几乎是立即就否决了。哪里会想到朱棣也会有这般……柔情的时候,在我的印象里,即使对我有意也都是直来直往,起初不知我是阿平妻子时会采取强硬手段直接将我劫走,后来在我提出做朋友知己时断然拒绝,再后来,他应了我的提议,对我许下承诺要扶持阿平。
这些,我没有忘,所以在得知他欺骗我时会感到心痛,因为在承诺之后我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而今回想那一时,或许,真可能是我想岔了。
但如果不是朱棣,那么又是谁把阿平带走了?刚才我骂他惺惺作态之前,他还说在派人走,就是到目前为止阿平都还没回来。
有一个答案比被朱棣将阿平藏起来还要可怕,那就是北元余孽在那空隙里将阿平给抓走了。比如,木冰,他至今都还没被抓获。
若是他的话,怕是在朱棣部下找来时很可能就被跟踪了,然后伺机躲在旁,他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便必然知晓木叔并没有一同过来,等我们一离开就进了山洞将阿平带走了。
这是最坏最坏的可能了,也是最大可能,否则但凡是我们这方人刚好进洞发现了阿平,到得这时也都会出现把人带回来了。所以若我信了朱棣,那眼下的情形只会更严峻。
我不能慌,之前是怕朱棣为了皇位而暗中下黑手谋害阿平,现在排除掉了这个可能性,那么阿平落到北元兵或者木冰的手上貌似没什么区别,但实质上却大有不同。在北元兵手上的话,估计不会善待他,如果不知阿平身份很可能还会在逃亡途中对他折磨;而在木冰手上这层顾虑便可免,虽木冰是敌国奸细,但毕竟藏匿锦衣卫中多年,哪怕对阿平没有忠心也不至于凌辱于他。
第213章 在乎
转念想又觉有利也有弊,北元兵如同惊弓之鸟,即使带了人也形同散沙只会张皇而逃,势必会曝露出行踪;而木冰能藏匿于锦衣卫多年都没被发觉,光是这份细腻心思就难抓到了。
我问朱棣木叔在哪,说是出去搜查了,整个尧关城现下是犹如铜墙铁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了,而那片树林被地毯式的在搜找,拿朱棣的话说是哪怕挖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
可我心忧的是那片树林连着山脉,若木冰带了阿平藏匿在哪个洞中,或者是翻越了山脉,哪怕是把树林给踏平了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们啊。
提出可能,却没料朱棣早已想到了,已然派了人翻山越岭寻找踪迹。
我在床上躺不住了,撑坐起身,头依然很重,见朱棣递过来一碗药汁,“你也染了风寒,军医替你开了一副药,还温着呢,快喝了吧。”没作推辞,确实身体感到不适,而深知此时自己不能倒下,端过药碗就一咕噜全喝光了,满嘴的苦味。
放下碗抬头向朱棣要求:“我想回去林中看一下。”
朱棣蹙起眉头问:“你能起得了身?”我以下地为行动做给他看,不管他是否愁眉不展,抬步往门处而走,忽而想到什么,回过头问:“之前我睡了有多久?”
“一个时辰。”
“那我自己去就行了。”他身上的伤那么重,就是这时脸色依旧不好看。可他眉一挑了问:“你去了又能如何?而且木统领带了人尽数都出去了,我的部下你也差遣不动。”
言外之意是我想独自去是不可行的,我沉吟了下提出要求:“能让朱高煦陪我一起去吗?”他面色一沉,“你倒是和他走得近。”
不是走得近,而是朱高煦是我唯一能够差遣得动也会真心实意帮我的人。
但朱棣没同意,走过我身边时只丢来一句:“没我的指示,军中将领不受任何人指派。”等我随走出门就见那胡军医守在旁边,一看到朱棣出来就立刻跑上来急道:“元帅,你的伤需得躺下静养啊。”朱棣不理会他,只吩咐部下备马车。
朱能闻讯赶来,手臂弯里还吊着白布绷带,身上也多处伤,他与朱棣应是直来直往惯了,所以直接质询出声:“元帅,我听胡军医说你要备马车出门?你腰处的伤只差一分就被黑影给刺中要害了,胡军医都说你现伤口都已经发炎感染,万万不能多动了。”
朱棣却轻描淡写地堵了回去:“胡军医说胡军医说,什么时候你都听他的了?”
“不是这么说的,俺老朱当然都听你的,可俺听说你在回程途中都昏倒了,也不过就刚才醒过来,这又是要去哪啊?小朱,你像个木头似的站那作什么,快过来拦住你父亲。”朱能朝刚走进后院的朱高煦喊了一声。
朱高煦对其父很是畏惧,迟疑地走上来道:“父亲,你要去哪?如果不是太紧急的事,不如让我代你去吧。”哪料原本朱棣倒还只是面沉入水,这时听了他儿子的话顿时眼中闪过怒火,扬声就呵斥:“谁允你在军中唤我父亲了?有没有和你说过,将在外,只有上级与下属,没有父子之分。自己领罚去!”
这时之前受了朱棣吩咐的将领回来报说马车已经备好,于是朱棣对我低语了两字“跟上”就要率先而走,没料我是跟上了,可走出几步忽然前方身影像座大山一般向我倒来。
出自本能地伸手,可托住了腰背却不敌那重量,连带着将我都带倒于地上,我还被压在了身下。头顶一片惊呼,视角里一双双脚都奔到了跟前,手忙脚乱地把人给抬走了,还听见胡军医在喊:“火速拿我的药箱来,快去!”
待我狼狈地爬起来时,只看见一众人都挤进了房中。轻叹了口气,不知那马车边可有人看顾,若没人的话我便自行驾走,至于去树林的路不认识可以问。
是在后门口找到马车的,只有一个车夫候在车上。我佯装得了朱棣的令要征用这辆马车,让其可先行进屋,对方不疑有他地将缰绳交到了我手中便一脚迈进了门。
正要蹬上马车,突听身后传来疑问:“你要去哪?”
回转头,见朱高煦正从门内走出来,不等我答他就一脸了然的样子道:“我就说呢,父亲伤那么重还要出去作什么,原来是你要出去啊。你是不是想去找炆哥?木统领与所有锦衣卫都分布出去寻了,还有许多将领带兵搜罗整个尧关城,你能去哪找啊?”
我没瞒他:“我要回去树林看一看。”
“回树林?你认识路?”
我摇了摇头,朱高煦见状先一步跳上了马车,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吧,我送你过去。”回眸看了眼门内,再回凝于他,“你父亲晕倒了,你不要留下吗?”
“我又不是大夫留下作什么?父亲受了重伤自有军医来治,刚才我也就是冲在前把人先抬进房内而已,后面不就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啊。好了,快上车吧,若是让父亲知道任由你一个人去树林,肯定得把我骂成猪头,不如我充当你的最佳保镖。”
如此倒是合了我最初的念,也不磨叽,一脚蹬上马车坐在了他旁边位置,依然如以前一般由他驾驶马车,我则坐靠在那处。
相比起来,与朱高煦相处要比与朱棣轻松许多,一个对我而言还是孩子,心理上便不惧,可以放开了说话。在马车驶出城区往郊野地带而行时,朱高煦突然开口道:“我从未见父亲如此在乎过一个人,就连母亲都不曾让父亲这般过。”
我默了一瞬,喃喃轻言:“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是知道啊,但最初以为父亲对你的喜爱是种占有欲,只要你离开了便也就慢慢淡了,母亲也是如此和我说的。可我看父亲即使离了你也不可能对你变淡,不止没变淡,反而更加浓烈了。今日清晨他明明自己站都站不稳,却还坚持要抱着你走,直到将你抱到马车上才自己昏厥过去。”
我不作声,这件事在之前朱棣没有保留地告知了我,说他是君子也不是,将我半压在身下又唇抵在耳旁,如此动作暧昧却是告诉我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想来犹觉震撼,那种事以朱棣那孤傲的心性怕是杀了他都不可能会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