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第1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朱高煦一听便高兴地喊了起来:“是老朱!”说着不等朱棣开口便先扬声而应:“老朱,是我们。”听他们此般称呼,来人是那朱能?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朱将军,那他已经来了尧关,阿平呢?朱棣不是说……
心念翻转间顿然止住,因为我看到其中有一骑速度特别快,直接越过了其余所有的马匹,而马上的身影也越渐熟悉。我屏息等待,只听见马鸣声响,眼前黑影一闪,等我再定睛时那马上的身影已经疾冲而来,下一瞬我就撞进了一个怀抱。
我木木地问:“是阿平吗?”
“媳妇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去随军突围的,我好后悔自己下的决定,竟将你置身于那样的境地。”慌乱的,失而复得的,惊怕的,混合了这许多情绪的嗓音抵进耳膜。
再熟悉不过的怀抱啊,我的阿平。
我静静地任由他拥抱,心绪繁杂难平,之前一心牵挂着他,等到这一刻终于在他的怀中了才体味出来,原来劫后余生的滋味是这般的。
祈愿这场战役快快结束,也祈愿我与阿平再不要分离。
等情绪平复下来阿平才将我松开,目光流转至朱棣那处,“王叔。”
他没有言谢,但听出其语气也是感慨万千。我悄然在下握住了他的手,立即感觉到他反握了回来,并且握得极紧。
朱棣策马来到跟前,微俯了视线看我们,语气寡淡地道:“大家都先入关再作商议吧。”
没人有异议,军队驻守在城外扎营,一干将领都先后入了城。城守早已闻讯候在门处,一看到朱棣便俯首到底行礼,朱棣让其免礼,那城守起身后便道:“这位小将军来时说王爷您即刻就到,小臣还不信,没想当真能逢迎您大驾来我尧关小城,还请王爷快快随我来。”
听到此处我眉头一蹙,那城守竟是不知阿平身份,只当他是一名小将?回眸瞧着阿平的装束大致明白事情原委,想来阿平入关时并没告知其身份,或是随了朱能将军一同前来,这城守便只当他是朱能身边的一员小将了。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与一般士兵无二的盔甲,应该是与那林中牺牲的士兵交换而穿的。
正自念转间听见朱棣突然沉冷了声呵斥:“大胆,皇太孙殿下在此,岂容你无礼?”
城守怔愣住没反应过来,左右张望并询问:“皇太孙殿下在哪里?”朱高煦顿时先笑起来:“炆哥,你这是真人在前却不识啊。”
我在旁算看出点明堂来了,他们父子是有意让阿平在这城守面前树威,而阿平并不愚钝,飘过去一眼后就淡声道:“既然在外,就不讲这些虚礼了。”
城守这才恍然大悟,惊看了眼阿平后就吓得一个倒栽摔在了地上,但又立即动作迅速地爬到阿平脚边叩首,口中连声喊:“皇太孙殿下,是小臣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在眼前。小臣实在是太过糊涂了,恳请殿下恕罪。”
阿平对此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后道:“不知者无罪,免礼吧。”
皇家威仪不言自表,这些东西恐怕早已经生在他骨子里了。阿平有一点好,他没有像诸多皇子皇孙那般有天生的优越感,哪怕他当真是天之骄子,可他依然能吃得贫苦,受得旁讽。只是偶尔会脾气臭一点,但那也只是面对自己人的时候,在外人面前的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也就他能将一个副帅将领也扮演的文儒之气了,就难怪人家城守轻看了。
等那城守颤颤巍巍地起身时,我看他已经满头大汗,显然是当真被吓到了,而且起身后那冷汗还在直冒,估计是想及了之前种种无礼行为而后怕。但我们都无心理会他,进城之后阿平与我一同上了马车,长宁被他给“驱逐”出去让燕七带着了,独处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没开口,因为此时并不是细说的时机,可手却彼此紧握着对方。
阿平在想什么我无从得知,自己脑中盘转的念是——还好,他平安无事。
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
其中生命排在了第一位,生命不可回转,若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再没比此刻更珍惜能够握着他手的机会,只要想及之前那个身穿他盔甲的人身中黑箭、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画面,就感到心惊胆颤,那一刻我整个脑袋都是混的,每一步走在路上都觉踏不着地。
再不要经历此种了撕心裂肺的时刻了,我只想握着这个人的手一路往前就好。
忽觉马车停下,立即城守在外道:“殿下,小臣的宅院已经到了。”
阿平先一步下了马车,等站落到马车下后又转身回来搀我出来。不过我抬起眸就不由怔愣,这城守府的门楣当真是简陋。黑漆大门上已经有几处斑驳,就连门环都有些生锈,两旁的墙面也有几个大小的洞。
进到门内,发现就是一间普通的宅院,极其简陋。
想那蒙城虽然被北元军给洗劫一空,但原来城守府从建筑上来看还算是华丽的,面积也比这里大了不知多少倍。转眸见那城守一脸忐忑地缩在后面不敢开口的样子,怕是以为我们会嫌弃,岂料阿平与朱棣环视过后都没多言,只吩咐底下兵将们各自去收拾房间。可见他们二人都不是那种清高之人,对于恶劣环境不会有多怨言。
不过回想当初,一个是在银杏村里隐姓埋名生活几年的人,一个是伤重流落到银杏村外、最后被我救了住在山洞一段时日又当了一阵土匪头子的人,几时怕过吃苦了?
首先被整理出来的是议事厅,因为两批兵马迫切需要沟通彼此战场上的事情。我见要商议要事便开口提出先回避,但被阿平与朱棣都给否定了,说我是这次战役的参与者,理当有权听其经过,也免得事后再来向我解释。
如此我便留了下来,静立在一旁。听完他们所述之经过后,我乍舌不已,一场仗打得真叫是……步步为营,步步都是算计啊。
原来北元军撤离蒙城五十里外转向去开封,是为诱敌之计,试图将我军引出城,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蒙城。而朱棣也识破了此计谋,和阿平商议之后决定将计就计,先由他领燕军佯装去追击,实则在途中兵分两路,一路绕走黑俊山藏匿在林中,另一路则反过来吸引北元军力来偷袭伏击。
朱棣断定了北元会有此招,是故来了个瓮中捉鳖,将伏击的北元军给“包饺子”了。而他与阿平定的计是,当有传讯说燕军被困时阿平不惜一切发兵救援,让北元以为奸计得逞大举朝援军杀来。此为守株待兔之计,貌似朱棣以身犯险引敌军围困,实则真正的诱饵是我们这边,因为北元惧燕王之名而定不敢与之硬碰硬,只会派遣数千人去夜袭伏击。而大部分的军力将都扑向我们与蒙城,蒙城在后,我们便是第一道要被踏平的防线。
第195章 信仰
这也是为何朱棣能够及时赶回来救下我的原因,他脱困之后率先领精骑兵疾奔而回,先撕开北元军的一道口子并且将我救下,而另一边由朱能率领余下燕军与阿平里应外合将北元军夹击在内。北元做梦也没想到自以为的诱敌之计,最终成为了它最大的败笔,也终将在此次战役里伤亡惨重。
据朱能汇报,目前北元残余力量全都撤逃向北面,是往北元而回的方向去了。
众将听完都大叹此仗打得畅快,纷纷喊说要喝酒。城守立刻命人送来了好几坛酒与大碗,破开之后一人倒了一大碗,朱高煦最是殷情,一手端了一只大碗走过来,“炆哥,这碗给你,咱们喝上一碗?”
我首先惊了一跳,那碗中酒液是透明水色的,闻着酒香也像是烈酒,他竟要与阿平干上一碗?不行,阿平一碗下去定然要醉倒的。
错身上前一步,有意与朱高煦打混:“有酒喝为何没有我的份?”
朱高煦闻言错愕地看我,狐疑而问:“你也要喝?”我挑挑眉,直接从他手中端过了那碗酒,途中故意洒落了一些于地上,然后道:“刚才不是说我也参与了战争,为何庆祝就没我的份?”朱高煦辩解:“可你是女……”
随着我一瞪眼,他那“女人”二字嘎然而止,还贼头贼脑地左右张望了下,见没有人注意我们这边才松了口气,压低声偷偷地说:“还好我反应快啊。”
我对他嗤之以鼻,就这反应还叫快?不是我瞪眼,差点就当众说出我是女人了。
突的手上一空,我端着的酒碗易了手,到了阿平那处去了。他抿起唇角说:“这碗酒是我的,不许来与我抢。”话落就去与朱高煦碰了碰碗,然后放到嘴边轻压了一口。
朱高煦见状眼珠子转了一圈,干笑了两下道:“炆哥,咱哥俩是自己人就不拼酒了,我找老朱去喝啊。”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这真是一个活宝呢。
最后也没人来与阿平拼酒,就连朱棣过来也只是轻抿了一口。倒是阿平端起酒碗对朱棣道:“王叔,今日你对兰的救命之恩我必铭感于心,在此敬你。”
竟见他直接把余下那大半碗酒给全干掉了,我就是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
阿平将碗底朝下比了比,意为一滴不剩,随后笑着道:“侄儿恐酒力不胜,就不陪王叔饮酒了。众将领们也都辛苦了,王叔还请早些歇息,侄儿先告退了。”
朱棣眸光浅凝而来,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低应:“去吧,你们也都累了,这里自有我来应付。”话落时若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使我心头漏跳了一拍。
阿平点点头没再多言,拉起我就走出了议事厅。城守懂眼色的立即上来询问:“殿下,将军,您二位是要歇息了吗?请随小臣走,这就带你们去厢房。”
这城守许是看阿平一直带我一道,又同乘一马车,便将我也当作了作战的将军。没必要和他多解释,便由他想去,跟着穿过了拱门后就到了后屋。说是厢房,其实就是隔开了的房间,大约有个四五间的样子。
只听城守在旁询问:“殿下,小臣为您安排在主厢房,这位将军就住您隔壁如何?”
阿平蹙蹙眉,“你只需指哪间房便可退下了,无需你再忙碌。”
城守闻言不敢有异议,连声说是指了某一间门,随后便退出了后屋。
暂时将领们都还在前屋喝酒,此处静谧无人,就只有我和阿平两个。推开屋门,见里头简陋家居也不奇怪了,假若这屋子当真就是那城守的家,那么他日子过得真的是好生清苦。
应该是一名清廉的官吧,这样的人不由让人感到敬佩。
桌上预先点了一盏油灯,应是城守之前来准备的。夜里有风,屋门开了后那灯芯的火苗就随风晃晃悠悠而动,目光凝了凝就听见耳边阿平低道:“我不喜欢那个场合。”
“呃?”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敛转眸看向他的脸,发现面无表情下隐隐有着难过。不禁询问:“你怎么了?”他突然将我一把抱进怀中,把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媳妇,我可能真的不适合从武吧,他们能够在牺牲无数生命取得胜利后可以庆祝了畅快痛饮,我不能。我一闭上眼就看到自己的兵士们一个个倒下的画面,他们有的中箭,有的被刀砍断了肢体,还有……”说到后来他的语声里已有一丝痛意。
我会心疼他,但这时候该让他将压抑在心中的东西说出来,于是紧随而问:“还有什么?”
“还有被选出来留在树林作为靶子吸引敌军注意的那一千名士兵,他们其中一人穿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