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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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涛等人心中更是明了,不免有些激动。
荣亲王长时间以来一直不表态才是最令他们着急的。现在,他们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以放手去做点什么。
待到众人离去,随侍在宇文衍身边的李撄宁突然上前,道:“王爷想对天子取而代之,何须动用武力?”
宇文衍一听这话,端起的茶杯悬在了半空。他侧脸凝视了李撄宁,饶有兴致地“噢”了一声。
李撄宁更是上前一步,道出自己的想法。“天子无后,若天子遭了不测,突然驾鹤西归,那个位置,不是理所当然需要王爷您来继承吗?”
听言,宇文衍转过脸来,继续饮下了手中的茶水。
良久沉默之后,他突然冷声对李撄宁道,“本王很奇怪,为何女傅一直待你视若己出,让你上京都最好的学堂,受最好的教育,到头来你却还是个心怀戾气的。”
李撄宁听他是在责怨自己,忙跪下身来,道:“属下失言!”
“你不是失言,而是失了心。”宇文衍神色仍是肃然。
“属下知错,还请王爷责罚!”
“罚你手抄《君臣礼仪》二十遍。”宇文衍的脸色,这才归于平静。
李撄宁虽然应承了,却是头一次觉得,荣亲王有时候跟沈连城一样令人生厌。
他心中更是不解,用武力谋反,劳民伤财,到头来不也是让天子死?跟索性杀死天子又有何分别?
翌日朝堂,定是薛涛等人做文章,令天子当众斥责了陈襄在天官府办事不利,并且话说得极为难听。
“你虽是孤王的姨父,身居高位,更该知道行事的谨慎,不应出半点纰漏!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孤王偏私于你,才导致你骄傲自满,身在其位不谋其事!”
训斥完之后,他还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以示警戒。
而就在这个时候,武成侯薛涛又参了陈襄一本,说他统领的六军之中,多有祸乱纲纪之辈,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戒。
正在天子气头上,薛涛这一参奏,令天子更气了。他甚至说:“若你管不好六军,孤王可以将六军之权交给旁人来管!”
当然,他并不急于就此夺权。
事情,总是要循序渐进地来,才不至于招了人怀疑。
这天散朝之后,荣亲王宇文衍来到了栾清殿求见天子。
天子故作得心烦意乱的样子,接见了他。
宇文衍见了,不禁问:“陛下在为陈国公的事而烦忧?”
宇文硕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转了话题,问:“荣王叔找孤王有何事?”
“恰是陈国公的事。”宇文衍却道。
宇文硕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是一副不想谈论的样子。
“陛下为何如此苛待陈国公?”宇文衍却是直言道,“以前,陛下对陈国公可不是这样。难道,就因为没有娶到他的女儿为后么?若是如此,陛下可算是以公报私了。”
“难道他事情办不好,孤王说他几句也不该?”宇文硕绝不承认自己是在以公报私。
“陛下就不怕失去他这个有力的臂膀?”宇文衍没有答他的话,反问道,“难道陛下以为,就算没有他,也可稳坐这个江山吗?”
“孤王必须有他,才能稳坐江山吗?”宇文硕也反问了回去。他直看着宇文衍,一刹沉默之后,兀地道:“孤王可是除了荣王叔您,再没任何其他对手。难道荣王叔,真的想代替孤王的位置?”
“所以,陛下不能没有陈国公的牵制才是啊。”宇文衍只用这一句话,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野心。
宇文硕惊讶地看向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那他现在是在劝他不要太过苛待陈襄吗?他的心思,他实在猜不透。
“陛下若不信,大可试试看。“宇文衍鞠身,别有深意地补充一句,而后便是做辞告退。
他走后,宇文硕开始觉得脑袋疼得厉害。无论如何,这样的荣王叔,他是真的觉得不能再留了。这样的荣王叔,简直让他觉得可怕!
他不明白荣亲王究竟要做什么,就如同十几年来,陈襄和沈连城不知道他何时会谋逆一样。
当夜,他秘密召见了陈襄和沈连城,告诉他们,自己要加紧推进接下来的事。
陈襄当即不同意。他道:“不可因为荣亲王一句话,就乱了方寸,以免令他生疑。”
☆、第449章:冒进之心
“荣亲王不是也说了,如若不信,大可试试?”宇文硕却与陈襄有着不同的看法。“孤王倒想试试看?若没有姨父的支持,孤王可能制衡荣王叔!”
“陛下……”沈连城听了亦是着急,忙劝告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儿戏!若是功败垂成,势必……”
“孤王想试试看。”宇文硕打断她,话语异常坚定。
沈连城默然,似是看到了他不可扭转的决心。
“陛下!”陈襄还想劝,“您要三思啊。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机!太冒险了。”
“姨父,姨母,”宇文硕上前,“孤王也像让你们看看,孤王究竟有怎样的能耐。从小到大,二位就如同孤王的生身父母一样护着孤王,教养孤王,孤王如今,长大了,其实也很想让天下人知道,没你们保护,孤王也能做得很好。”
他话语里不无真诚,就如同他就是沈连城与陈襄的孩子一样,长大了,想独立去面对生活。
他真诚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拒绝。更何况,他是天子?
陈襄还想再劝,沈连城则是悄然拉了他的衣袖,冲他轻摇了一下头。她上前一步,问:“那陛下打算如何做?”
“孤王想找个由头,削弱姨父手上的兵权,还望姨父,莫要见怪。”宇文硕看着陈襄,希望他能理解。
陈襄还是担心这样做十分危险,他忍不住道:“不是微臣见怪不见怪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本身,是很冒进的陛下。”
“姨父不见怪就好。”宇文硕浑然听不进他的话,甚至说:“时候不早了,姨父姨母赶紧回去歇息吧!”
“陛下……”
沈连城忙拉了陈襄,示意他不要多言。
陈襄暗自叹息一声,眉头紧皱,心中更是无法平复。他唯恐大周的江山,会因为宇文硕一时的好胜心和义气而变得动荡不安。
离开栾清殿,沈连城便劝他道:“天子年轻气盛,执意要这样做,我们也没办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此撒手不管了。天子如此自信满满,想必,也并非全是一时意气用事。”
“恐怕要出大乱子。”陈襄仍是皱着眉。
“若是成了,也便罢了。”沈连城也叹了口气,接着道,“若是败了,也让他吃个教训。你我在暗处,多担待些,不至于一败涂地。但无论如何,便是牺牲大些,这一次,一定要铲除荣亲王一党。”
“嗯。”陈襄闷声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我们也就这一次机会了。”一次机会,必须尽一切可能做好最多的准备。
陈襄抬眸看一眼浩渺的苍穹,“若到不得已的时候,我恐怕要启用亡陈旧部了。”
世事总不尽如人意,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陈襄手中的权力逐年杯天子宇文硕收回,交移忠直之臣。甚至天官府太宰的职位,他几乎也保不住了。
朝堂上一直以来依附陈襄的大臣,皆谏言天子,甚至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天子“昏聩”、“恩将仇报”。
沈连城多次劝谏天子,试图为讨要公道,终落得个天子翻脸不认人。气愤之下掏她辞去了女傅的职位,再不入宫。
此事,甚至还惊动了早已卸甲归田的沈括。而便是他出面,事情也无可挽回了。
天子做得年少轻狂,沈连城和陈襄配合得假戏真做一般,虽让多少人不理解,多少人感到震惊,荣亲王宇文衍则是知道,这是天子年轻好胜,要与自己争一个高下与输赢,顺便发泄一下心中对册立皇后一事的怒火。
武成侯薛涛等人再次来到荣亲王府,请他早做决断的时候,也忍不住评论天子道:“天子这真是自掘坟墓啊!王爷您还犹豫什么?”
“可陈国公夫妇并不糊涂。”宇文衍道,“他们虽不受天子待见,可并未因此心生怨怼,反而一如既往地忧国忧民。本王听说,陈国公甚至还劝依附他的人不要因为他埋怨天子,更要打起精神,以免有人图谋不轨。”
“没有陈国公,那些人便是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薛涛信誓旦旦,又郑重地劝道,“王爷,您就别再有所顾虑了。六军之中,有一半在边疆守卫。而虎威军恰由我夏官府的人掌控,再加我武成侯府多年精修的府兵,以及王爷的府兵,诸位大臣的关系脉络,发动兵变,足够了!”
“是啊王爷,莫在犹豫了。”
“早日完成向夫人的遗志吧!我等便是死,到九泉之下见了向夫人,也好交代了。”
其他人也纷纷劝言,诚挚之心,叫人动容。
“王爷,冬至宫中家宴,最是个合适的时机。”武成侯薛涛就连何时起事都想好了。“到时候,臣等拥王爷您黄袍加身,或可兵不血刃,就能逼得天子退位!”
“你未免太小看了天子。”宇文衍若有所思,将一双手背到了身后。“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冬至宫中家宴,倒是个良机。”
众人一听,皆觉欢喜。
他们期待已久的荣亲王,终于给了明示了!具体事宜,自不怕筹谋。
这一夜,诸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谈论了很久。他们都有些兴奋,为此,没有一人知道,门外荣王妃阙氏并着一个贴身的奴子,在外头听了许久方才离去。
阙氏一直都琢磨不透宇文衍的心思,这一回,可算让她知道了。
她知道之后,却觉得无比地骇然。
回到住所,她便坐立不安,一颗心忐忑得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的夫君,要谋逆!此等大罪,若是败了,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她那一双才刚娶妻嫁人的儿女该怎么办?她的儿媳,已经怀了她的孙子,又该怎么办?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安寝吧?”她贴身的奴子安嬷嬷小心劝了一句。
“我怎么睡得着……”阙氏闷了许久,也没个人可以说说,想着安嬷嬷恰也听到了,又不是个会胡言乱语的人,便决意与之絮叨絮叨。
“王妃且放心吧!王爷是个有分寸的人。若非有必成的把握,他是不是轻举妄动的。既然要有所动作,那必定是有把握的。”
“可我这心里头,还是不踏实。”阙氏捂着心跳如鼓的胸口,仍是不能平静。
☆、第450章:冬至起事
安嬷嬷又劝了许久,王妃阙氏才暂时将此事放了放,回寝室歇息去了。
安嬷嬷伺候她躺下的时候,她再三叮嘱,要安嬷嬷将今日听到的事烂到肚子里。
安嬷嬷自然应承。阙氏想她在自己年幼时便在身边伺候,是个老实听话的,心里还是放心的。
而她永远都不知道,就在她睡熟了之后,这个安嬷嬷经由后院暗门,潜出了荣亲王府,并摘取了脸上一张薄薄的面皮,露出了另外一张中年妇人的脸孔。
她直奔陈国公府的方向,亦是熟门熟道,从后院进的。
她来到世安居,请见陈襄。
她唤陈襄一声“主公”,并告诉他,“荣亲王等人打算于冬至宫中家宴时起事。”
她的出现,以及她传来的消息,让沈连城感到十分意外。
而只听了这句话,陈襄便让她退下了。而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