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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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郎中劝道:“我知道,顾瑶的事我绝不会往外说,您放心。”
这空档,顾炜拉着顾大哥的手走进来,哀求地望着顾大婶,“娘,我饿,大哥也饿。”
顾大哥跟着含混地说,“饿。”
因为顾瑶出事,顾大婶午饭也没顾得上做,给两人盛了碗早上剩的稀粥凑合,现在已经黄昏了,那点稀溜溜的米粥恐怕早消化完了。
顾大婶拍拍顾炜的手,“稍等会,娘一会就做饭。”
顾炜摇头,“饿,现在就饿。”
易楚心下不忍,对顾炜道:“你知道姐姐家的医馆怎么走吗?你跟大哥一起去,找个白头发的祖母,祖母那里有好吃的点心……跟祖母多要点,带回来让你娘跟姐姐也尝尝。”
顾炜高兴地答应了,拉着顾大哥往外走。
顾大婶重重地叹口气,“孩子,你别笑话大婶。瑶瑶这样子,我一点做饭的心思都没有。”
易楚闻言心酸不已,却仍笑着道:“顾瑶不会有事的,大婶还是去做点饭,待会说不定顾瑶也饿了。”
顾大婶想想也对,蹒跚着进了厨房。
易楚想起父亲的话准备倒点水给顾瑶喝。
方桌上,茶壶是空的,茶杯倒是有点残茶,看样子还不到一口。
她正准备倒了,突然闻到杯中有股异味,不禁凑近鼻子闻了闻,似乎有淫羊藿还有回春草……这些都是壮~阳催精之药,顾家没有成年男子,怎么还有人服用这个?
易楚猛地一惊,想到书上曾记载,也有人用这些配制逍遥丸等助兴之物。书上只说对男子有奇效,难不成对女子也有效果?
急急地拿着茶杯进了内间,“你是不是喝的就是这些茶水?”
顾瑶眯着眼睛想了想,一上午基本没闲下来,等胡玫走后才进屋喝了点茶,然后……她尖声叫道:“是胡玫,定然是胡玫。她说口渴要进屋喝水,除了她,今天没别人来过。连阿琛都没进过正屋……胡玫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并没有做愧对她的事,为什么?”
为什么?
易楚也不明白,可她已有几分相信是胡玫。
胡玫这阵子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时时盯着她,还常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以前胡玫爱说爱笑挺开朗也挺招人喜欢的,自从胡家分家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虽然不爱说话了,脸上却总带着讨好的笑。
而现在的胡玫,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讨厌!
每次都拦着她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有意思吗?
“狠毒的女人!”易楚恶狠狠地骂了句,想安慰顾瑶,却不知如何开口。
门外传来顾炜欢快的说话声,“娘吃点心,有豌豆黄,核桃酥还有豆沙饼,阿楚姐姐家的祖母给了我许多。”
顾大哥跟着重复,“点心,好吃。”
顾大婶声音也比先前轻松,“炜哥儿跟大哥先吃,娘马上就做好饭了,待会一起吃饭。”
又是顾炜的声音,因嘴里含着东西,话语便有些含糊,“娘给我做双新鞋,大壮说我的鞋破了不跟我玩,还说姐姐是破鞋。”
大壮是胡同西边张大娘的孙子。
顾大哥也道:“破鞋,顾瑶是破鞋。”
易楚骤然心惊,不由看向顾瑶。
顾瑶闭着眼,像是没听见一般。
外头顾大婶的声音已变得尖利,“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姐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快走,一边吃去。”像是把顾炜他们赶走了。
易楚长舒一口气,顾瑶却睁开眼,招呼她,“阿楚,你近点,我有话嘱咐你。”
“什么话?”易楚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顾瑶咬咬唇,强迫自己清醒了点,“别把胡玫下药的事告诉我娘,胡家五个儿子都不是善茬,而且爱结交些闲汉恶棍,我怕我娘找上门吃亏。”
易楚犹豫了会才点点头。
顾瑶笑笑,“我今儿腌了不少咸菜,过上三五天就能吃了,到时候让阿琛给你捎过去。”
“好,”易楚见顾瑶有心思说这些,便也笑着应了,“我嗲就爱吃你腌的咸菜。”
顾瑶脸色稍黯,随后又道,“我把方子告诉你,你也试着腌,腌咸菜最简单不过,试两次就会了。”
两人正说着,顾大婶进来道:“瑶瑶,你饿不饿,娘做好饭了。”
“本来不觉得饿,听娘这么一说倒饿了,真想吃娘做的饭。”
顾大婶见顾瑶精神比方才要好,心里也放松了些,“我去盛出来晾着。”
顾瑶却慢吞吞地说:“不用急,我刚跟阿楚说腌咸菜,院子里靠北墙角的那四坛子是给阿楚的,娘可记清了别忘记。”
“放心吧,”顾大婶嗔道,“我记着指定不动那几坛子,也不让阿琛他们动。”
顾瑶笑着坐起来,“娘,你跟阿楚先出去,我换件衣服,梳梳头就吃饭。”
顾大婶拉着易楚一道出门,“婶子蒸了茄子,炒得腊肉,今天你也在这吃,别嫌弃婶子手艺差。”
易楚笑道:“大婶真客气,顾瑶的手艺我可是尝过的,一顶一的好,顾瑶说还赶不上大婶一半。今天我可有口福。”
两人说说笑笑到厨房,将饭菜一一摆出来。
顾大婶就道:“瑶瑶这孩子,都快黑天了,也没外人,怎么这么磨叽……阿楚你坐着,我叫她去。”
“我去吧,”易楚自然不好意思坐在饭桌旁干等,也跟着过去了。
“瑶瑶,吃饭了。”顾大婶风风火火地推开屋门,突然大声尖叫起来,“瑶瑶,瑶瑶……”
易楚紧走几步,就看到顾瑶倒在地上,手里攥着把剪子,而鲜血不断地从她咽喉处涌出来……
第81章 生事
易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顾大婶,掏出帕子堵在顾瑶咽喉处。
不过瞬息,帕子就被染成了红色。
血顺着易楚的手往下淌。
脖颈处,根本没法包扎,系紧了会喘不过气来,而系松了又全然没用。
易楚跪在地上,抓起顾瑶手里的剪刀,三下两下剪开顾瑶衣衫的领口,拼命地按压胸前的几处穴道。
顾瑶缓缓睁开眼,看了眼易楚,将目光移到神情呆滞的顾大婶身上,断断续续地说:“娘……女儿不孝败坏门风……害你丢脸……照顾阿琛和阿玮……”
不等说完,头无力地歪倒在一边。
易楚惕然心惊,死命地掐顾瑶人中,又使劲晃动顾瑶的脸,“瑶瑶,醒醒,快醒醒。”
顾瑶的头像布偶般,随着她的手来回晃动,没有筋骨似的。
易楚又慌乱地抓起顾瑶的手腕,抖抖索索地试了好几次都没找准脉,她吸口气,仔细对准了按上去,指腹所压之处毫无动静,既没有迟脉的缓慢,也没有数脉的急促,而是死水般的沉寂。
易楚慌了,不敢相信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了气息。
院子里传来易郎中的声音,“顾大婶,药煎好了。”
易楚如闻天籁,一个箭步冲出去,“爹,快来,快来看看。”话到最后,已带了哭泣的颤音。
借着朦胧的天色,易郎中看到易楚罗裙上的血污,心知不好,赶紧将手里的药碗放在桌上,走到正房。
屋子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顾瑶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易郎中蹲下~身子,探了探顾瑶的鼻息,又摸摸她的手腕,沉重地摇了摇头。
“爹——”易楚终于忍不住哭泣出声。
易郎中对顾大婶道:“趁着还没走远,把衣服换了吧?”
顾大婶呆站着,眼珠跟凝滞了一般,动也不动。
易郎中叹口气,提高声音,“她婶子,该给顾瑶准备后事了。”
“哦?”顾大婶迷茫地看着易郎中,“是,天色不早了,该吃饭了,我盛饭去。”说着就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身子晃悠着就往地上倒。
易楚惊叫一声,伸手去扶已是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顾大婶摔在门槛上。
易郎中过去把了把脉,低声道:“没什么大事,顾大婶这是伤悲过度,一时刺激太过……缓两天就好了。”便说便掐顾大婶的人中。
顾大婶眼角有泪流出,却仍不愿醒来。
父女两人合力将顾大婶抬到床头,又把顾瑶抬到床尾。
两人瞅着相对躺着的母女,一时无言。
眼下顾琛去护国寺尚未回来,顾玮还不到七岁,顾大哥更是指望不上,竟没有一个能用得上的人。
易郎中叮嘱易楚,“这几天,你多帮衬着顾大婶……倘使有什么花费,不用样样找顾大婶开口……”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易楚。
易楚明白父亲的意思,眼瞅着顾家上下以后全都依靠顾大婶一人生活,以后必然会非常艰难,便点点头,却没接荷包,“我身上带着银子,等不够了再找爹拿。”
说话间,顾琛从外面回来了,扯着嗓子喊,“娘,护国寺的大师请来了。”
易郎中闻言,举步迎了出去。
易楚四周瞧了瞧,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外面易郎中温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顾家靠你支撑……遇事不可任性妄为,三思后行……振兴家业……抚育幼弟……”
夹杂着隐约的哭泣声,却听不到顾琛如何作答。
易楚就着灯光打开衣柜,准备找件衣服替顾瑶换上。
顾琛闯进来,先对易楚深深施了一礼,强忍着泪意道:“我姐屋里的衣柜放着她定亲时做的几件新衣,姐喜欢鲜亮,麻烦阿楚姐把她打扮得漂亮点。”
又走到床边对顾大婶低语,“娘,我知道娘的想法,看不见就觉得是假的,就觉得是场梦……可眼下大哥跟弟弟还要娘照顾,姐的后事还没办……总不能全都仰赖易先生跟阿楚姐……我没经过事,怕坏了规矩,让姐在那世都不得安生……”
才十岁的孩子,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易楚顿生感触。
只希望顾大婶也能听进去,能够为了孩子振作起来。如果总是这样不吃不喝地躺着,就是没病也会熬出病来。
易楚默默听了会儿,到顾瑶屋里,找出件水红色绣绿梅花的褙子,和月白色绣水红色月季花的罗裙。
先用水替她身上的血污擦掉,擦到脖颈时,易楚看到个寸许长的伤口。
难怪怎么样也止不住血,看来真是报了必死的心了,下手这么重。
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模糊了面前的一切。
许是耽搁久了,顾瑶的身子已经变得僵硬,易楚独自给她换衣便有些力不从心,不小心用力过大,一下子将她摔在床上。
顾大婶“腾”地坐起来,将顾瑶抱在怀里,柔声地说:“瑶瑶,摔疼了没有?娘给你呼呼。”对待婴儿般轻轻往顾瑶脸上吹了几口,转头看向易楚,“瑶瑶睡了,你轻点,别吵醒她。”
易楚噙着泪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帮顾瑶换上了罗裙。
因顾瑶是未出嫁的闺女,加上夏天天热,在家里不能停放太久,只过了两天,顾琛就商量了顾大婶准备发丧。
可是承办丧事的杠头不愿意抬棺,说堂堂男人,哪能抬个不洁的女子?
顾琛连连哀求,最后跪在杠头面前不起,杠头才勉强答应,“好吧,抬棺可以,但是工钱要加倍,另外我们每人添置一条红腰带,以避邪气。”
顾琛咬牙答应。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