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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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荣大婶这副面相,一看就是个没有见识不认字的内宅妇人。
袁郎中拉着脸道:“你瞧贵公子的脸色,眼仁浑浊,下眼底青紫,脉相虚浮无力,不是纵欲过度是什么?要是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理虽然是这个理儿,可话说得极不中听,直接捅进了荣大婶的心窝子里。
荣大婶当场就跳起来,点着袁郎中的鼻子骂,“庸医、骗子、混吃混喝的王八蛋。”
两人吵闹不休,最后荣大婶仗着有儿子、媳妇撑腰,袁郎中连诊费没捞着,就被赶了出来。
可巧遇到了胡二。
胡二见到袁郎中却是极为高兴,又注意到他手里拎着药箱,从荣家出来,估摸着是给荣盛治病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迎上前,客气地问:“请问先生,可是到荣家看病的?”
袁郎中头不抬眼不睁,装作没听见。
胡二再问一遍。
袁郎中扫了他一眼,见是个体格壮实的汉子,没好气地“嗯”了声。
胡二殷勤地说:“前头胡同拐角有个小馆子,我请先生喝杯水酒去去寒气?”
袁郎中本来就是大老远过来的,又在荣家吃了顿排揎,连口热水没捞着喝,还因此耽搁了饭食,闻言便有些心动。
胡二的表情越发诚挚。
袁郎中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
胡二手头算是宽裕,要了两个菜,一壶酒,每人一大碗排骨面。
*辣的烧酒下肚,袁郎中舒服多了,重重地喘了口浊气,在胡二的殷勤相劝下,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说荣盛的病情——纵欲过度、房事无忌、服用助兴的药物,现在看来不太严重,但要是不好好调养,以后保不定在子嗣上会艰难。
又骂荣大婶不地道,昧他的出诊银子。
胡二得了证实,心里高兴万分,又招呼店里伙计切了盘酱牛肉,又加了一壶酒,两人絮絮叨叨,直喝到快宵禁了,胡二才一步三晃地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胡二起了个大早,顾不上杀猪,换了身齐整衣衫,先跑到济世堂去找易郎中汇报这个好消息。
易郎中起得更早,饭还没吃完就被人叫出来看病。
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因他娘亲刚生了孩子卧床坐月子,孩子孝顺,看父亲做好米粥便主动帮忙端给娘亲。没想到粥碗极烫,孩子端不住,一整碗热米粥全倒在脚上,他脚上又穿得单薄,当即烫出串水泡。父亲就急急忙忙地抱着孩子赶到了济世堂。
易郎中正给孩子敷药的时候,医馆里又连接来了三四个病患。
因为正月看病被认为不吉利,有些人虽然不舒服,也强撑着等到过了二月二才来看。
这些病患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是家人陪伴来的,都想赶个早不用等。
本来就不大的医馆坐得满满当当。
易郎中这边诊完脉开出方子来,又走到那头抓药收诊金,忙得不可开交。便有人问起荣盛,“荣家老三怎么没来?”
易郎中心里惦记着昨儿那封信,本来还想抽空找人送给吴氏,闻言就随口答道:“不清楚,兴许家里有事耽搁了。”
话音刚落,胡二一头闯了进来,正好把易郎中的话听了个明白。
胡二是有备而来,当即把袁郎中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遍,本来是八分的病硬生生地说成了十二分。在他口中,荣盛已经卧病在床,而且还伤及根本,已经是断子绝孙的命了。
又把胡三在知恩楼听到的只言片语也说了出来。只是他没去过青楼,没法加料,这次说得倒是实诚。
胡二长相粗犷,在街坊眼里的一贯印象就是憨傻,对于他的这番话,倒也没人怀疑其真实性。
易郎中听了却是气血翻涌,自己相中的女婿被人这般说道,面上着实挂不住,便冷着脸问胡二,“你哪里不舒服,我先给你瞧瞧病?”
胡二身体好好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专程来报信的,闻言愣了片刻才反应出来,这种事本不应该当着街坊邻居说,而是私下说出来才对。一张黑脸顿时涨得紫红,表情讪讪地往外走。
因低着头没看路,冷不防跟前传来一声“哎呦”,似是撞着了什么人,紧接着传来盘子落在地上的“当啷”声。
胡二赶紧抬头,见地上倒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穿着大红棉袄,身旁是只摔破了的大海碗,不远处还倒扣着一只木托盘。
胡二顾不得其他,伸手将女子拉起来,连声道:“实在对不住,没看见前头有人,伤哪里了,到医馆请易郎中瞧瞧。”
女子不是别人,就是一墙之隔的柳叶。
柳叶住在吴家,吴大婶当她是客,凡事不用她动手,柳叶却是个勤快人,哪能甩着手吃现成的。
今儿早上就早早起来包了顿清汤馄饨,因包得多,特地盛了一大海碗用托盘托着送给易家尝尝。
易家门前有两阶石阶,柳叶要盯着脚下,又顾及着手里的托盘别洒出汤来,就没怎么在意前头,岂料竟跟胡二撞了个正着。
两人相撞,柳叶并没伤着,只可惜热气腾腾的馄饨洒了满地,还碎了只大海碗。柳叶本就胆小,又见胡二长得粗壮强悍,不敢与他争执,就想自认吃点亏算了。
没想到胡二人挺和气,不但把她拉起来,还强塞给她十文钱作为赔偿,又要让她到医馆请易郎中诊治。
柳叶脸色羞得通红,细声细气地拒绝了,急急忙忙捡起托盘和破成两半的海碗走回吴家。进门前,忍不住回头又瞧了眼胡二。
胡二乘兴而来,被易郎中一声质问又败兴离开,倒是没注意到柳叶的目光。
易郎中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等他从医馆回到后院,易楚已经将午饭摆到了饭厅里。
易郎中早起没顾上出去买菜,易楚只能就着家里有的材料做。
腊肉混着干辣椒炒了盘酸菜、一盘麻油拌腌黄瓜,还有盘酱黄豆。
易楚姐妹都受不住辣椒的辣味,很显然这盘唯一的荤菜是为易郎中做的。
易郎中将目光投向易楚,想起那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蓦地就叹了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传开了,见不见吴氏已经无关紧要。眼下这种情况,易家作为荣家的姻亲,于情于理,荣家都该上门来解释一下。
易郎中想听听荣家的说法。
可等了好几天,街坊已经传遍了,荣家却始终没人上门……
第66章 退亲
荣大婶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仗着儿子和媳妇的撑腰,在与袁郎中的骂战中大获全胜,得意洋洋地将袁郎中赶出去,再回头发现荣盛有点不对劲了。
脸色发青不说,额角还沁出层细密的冷汗,而手却是冰凉。
荣大婶一向节俭,家里虽燃着火盆,但远不到热得流汗的地步。
看到这种情况,荣大婶再无知,也明白荣盛确实是病了,似乎还病得不轻。
槐花胡同附近的医馆,最近的就是济世堂,其次就是袁郎中坐诊的医馆。
荣盛死活不让去济世堂,说要是被易郎中知道,他的面子就没处搁了。倒不是因为去青楼丢人,而是嫖个妓子把自己折腾到这份上丢人。
荣大婶拗不过他,让大儿子去请袁郎中。
彼时袁郎中正跟胡二推杯换盏,哪能寻得找人。
没办法,大儿子只得打听着到老远地方请了个郎中回来。
郎中跟袁郎中的诊断一样,是房事太频,加上用了助兴的药物,而导致肾阳不足、精气不支,外加出汗之后突然遇冷,略有风寒之症。
郎中的诊断还是很靠谱的,荣盛跟小翠胡闹了两回,出了满身热汗又一头栽倒到地上,赤身露体地躺了一刻多钟。虽说地上铺着棉毯,可大冬天的,也是非常凉。
汗意被冷湿一激,邪气入侵,就有了风寒之症。
荣大婶听罢却是惊呆了。一个两个郎中都这么说,还能有假?
荣盛瞒不过,只得把去知恩楼逍遥的经过说了遍。
荣大婶又惊又怒,终是抵不过对儿子的心疼,强迫着大儿子连夜跟郎中去医馆里拿了药回来。
郎中的意思是荣盛身子底子虽差,但好在一向保养得当,只是近两个月才亏损了些,好好调养上半年八个月的,就能大为好转。
荣大婶思量半宿,觉得这事得瞒着易郎中,先让荣盛找个借口告假半年,避开易郎中,等年底易楚嫁过来,让易楚好好给荣盛调理一下。没准明年就能抱上胖孙子。
可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夜,荣盛的事就传扬开了,而且传扬得非常难听,不但说荣盛已经伤了子孙根,不可能有子嗣了,还把他在知恩楼的一言一行传得有鼻子有眼。
若不是知恩楼的婊~子满口喷粪,外人哪能知道这些细节?
关键时刻,荣大婶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不想着平息事态,反而跑到知恩楼跟婊~子叫板去了。
凡事青楼妓馆,除了供养着伺候客人的姑娘之外,还养着一大批打手专门处理闹事的客人。
荣大婶这种年近老迈的妇人去吵闹,根本不够看的。
开始姑娘们还觉得好奇,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挥着手绢看热闹。后来见荣大婶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骂人勾引她儿子,给她儿子下药,一点新意都没有,渐渐也失了兴趣。
就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嗓门颇大的妇人对着荣大婶喊道:“我们知恩楼做得就是皮~肉生意,官府里过了明路的,我们姑娘都在楼里待着,你儿子自己长腿跑过来怪得了谁?再说,若能捂紧裤腰带,姑娘也不会上头扑脸地给他扒裤子。至于灵药的事,你儿子不吃,这金贵的东西,别人还能捏着鼻子灌进去不成?这位嫂子,要骂还是回家骂你儿子去吧,别耽搁我们的生意。”手一挥,便有两个壮汉一人拽着荣大婶一条胳膊,拎小鸡般拎到一丈开外去了。
荣大婶铩羽而归,不但没讨得说法,反而把事情张扬得更厉害,自己面子里子也搭了进去。
一时,荣家在晓望街周遭名声大振,没有人不晓得,连带着荣家几位姻亲的名头也被一提再提。
提得最多的还是荣盛的未来老丈人易家。
大家都在拭目以待暗自猜测易家会有怎样的举动。
易郎中等了几天,没等到荣家上门解释,却听到了荣大婶单身独挑知恩楼的壮举。
易郎中终于明白被称作良善人的荣大婶到底是什么性情什么智商了。
当初媒人提亲时,将荣家好一个夸,荣大婶慈善脾气好,妯娌小姑都是和善的性子,家庭非常和睦。
易郎中也旁敲侧击打听过,人家都说荣家不错,荣大婶很节俭,人也热心,见人带着三分笑,慈眉善目的很好相处。
荣盛在医馆这些年,易郎中自认对他有几分了解,若再有个好相处的婆婆,易楚的日子不会难过。
所以,就定了这门亲。
现在荣盛的事闹出来,荣家人的行事作风也显露出水面。
易郎中觉得,这门亲事是不可能成了。荣大婶为人再怎么好,她的脑子跟行事方式摆在那里,易楚跟她定然不合拍。结果要么是易楚忍气吞声熬到自己当婆婆,要么就是跟婆婆闹僵,不免落个不孝的名声。
易郎中再次感叹,要是能有个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