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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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给的。”易齐浑不在意地回答。
易楚本就心情烦闷,听闻此话,顿时沉了脸,怒道:“让你看家你不看,就知道出去乱跑。胡二那种人的东西你也敢要?他打什么主意,你心里清不清楚?远着他都来不及,竟还巴巴地招惹他?”
“白给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一连串的指责让易齐也动了气,她一边叠着布料边回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告诉你,荣盛也不是什么好人,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管管荣盛。”
易楚更是恼怒,喝道:“好端端的扯进荣盛哥来干什么?”
易齐冷笑,“你们两人的事谁不知道?前阵子荣家婶子不是托老顾妈来过?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易楚气得脸色涨红,想分辨却不愿与她争吵,遂起身整整衣裙,“我出去有事,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许再乱跑。”
无怪乎易楚生气,实在是易齐太过。
胡二是杏花胡同胡屠夫家的二儿子,长得满脸横肉,臭脾气跟烘过火的爆竹一般,点火就着。二十好几了,还不曾成家,时不时在街口堵着大姑娘小媳妇说些浑言浑语,还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送点首饰衣料来勾搭貌美的年轻女子。
但凡有脑子的女子,看见他都远远地避开,更遑论收他的东西。
易齐本就生得一副惹事的容貌,还不懂得避讳……
至于荣盛……易郎中确实有这个心思让他跟大女儿结亲。
易家世代行医,到这辈上却没有男丁可以传。易郎中不想祖宗的手艺断送在自己手里。
起先是想招个入赘的女婿支应门户,可寻常人家的男儿谁愿意倒插门。
那些资质跟品行不好的,易郎中也不想要。
荣盛好歹跟易郎中学了好几年,脑瓜子不算太灵活,但为人老实本分。最重要的是,荣家有三个儿子,荣盛是第三子。荣家虽不同意荣盛入赘,但答应以后若得两个男孙,可让幼孙随易姓。
易郎中便有些心动,只未曾真正开口定下来。
易楚对此并无异议。
本来婚姻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没有儿女的置喙之地,街坊其他姐妹都是盲婚盲嫁,相比之下,她认识荣盛已有四五年,对荣家也了解一些,还算是幸运的。
可这桩未过明面的亲事被易齐如此大剌剌地说出来,还用那种鄙夷的不屑的语气。
倘或被路过的人听到,会怎么想?
易家姐妹私下在家里谈论男人……两人的名声岂不都毁了。
易楚闷闷不乐地走在烈日下,心情就象路旁树梢的枝叶般,没精打采地提不起劲儿来。
她离家倒不单纯是为了躲避易齐,而是去买龙骨。
记得以前看过的医书上写,治疗心疾需龙骨,以色灰片整质地匀称者为佳。
济世堂也存有龙骨,可都是散碎的,药性不如成片的好。
想到辛大人硬邦邦的话语和冷厉刺骨的眼神,易楚不敢不尽心。
买回龙骨,已是正午时分。
透过医馆的大门望过去,看到易齐正俯在医馆的黑木台面上描描画画,神情因为专注而格外动人。
易楚脚步顿了顿。
易齐抬起头,甜甜地招呼,“回来了,姐。”
易楚“嗯”一声,轻手轻脚地将龙骨放下,往灶间走。
易齐跟过来,拉扯着易楚的胳膊赔不是,“姐,是我不好,脑子发昏说错了话,姐别生气,我以后一定改,再不这样口无遮拦了。姐,别生气了。”尾音拖得很长,还嘟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易楚,眸光水波盈盈,尽是恳求之意。
姐妹俩自幼丧母,相依为命地长大,易楚自认是姐姐,每次都让着她。此时,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你明白就好,咱们自小没有娘教导,说话行事更得多注意,免得被人看轻了。”
“嗯,”易齐乖巧地答应,摇着易楚的手臂,“就知道姐最疼我了。”
易楚温声道:“把那块纱还给胡二,等我把手里这批绣活交上去,另给你扯块好看的布缝裙子。”
易齐咬着唇不言语,少顷才开口,“姐,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不会做出被人瞧不起的事儿。”
明摆着是不想还。
易楚还要再劝,可见到易齐这副样子,到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易齐自小就犟,说好听点是有主见,说不好听点是任性。反正,她认定的事就非得达成不可。
易楚被那药丸之事闹得头大,实在不愿再生枝节。
况且,细想起来,也不是没有法子。
胡二的祖母患腿疾多年,先时疼得下不了炕,觉都睡不好,请过好几个有名无名的郎中都不见好,最后只好请他们头前瞧不上的易郎中诊治。
易郎中每隔半个月拿着小竹锤给胡祖母锤腿,锤一刻钟再揉穴位,揉完了用草药煎成的热水烫。
三个月,止了疼痛,胡祖母能睡个囫囵觉了;半年后,胡祖母能扶着炕沿走动;到现在一年有余,胡祖母都能挎着竹篮去买菜了。
胡家上下对易郎中感激不尽。
胡二为人蛮横无耻,对祖母倒很孝顺。
易楚的想法便是倘若最后闹得事大,可以请胡祖母出面。
眼下,还是先应付了辛大人这头再说。
直到日薄西山,易郎中才背着竹篓满头大汗地回来。
易楚等父亲用过晚饭才支支吾吾地将辛大人的话说出口。
易郎中看到易楚已将可能用到的药材找出来,一一摆放整齐,还有几本相关的医书,都摊开来放在台面上,不由心生感慨。易楚聪明认真,加上性子温和,待人亲切,天生行医的好材料。可放眼整个万晋王朝,何曾有过女子当坐馆大夫?即便是医婆稳婆也都是年过四十,嫁了人,生过孩子,才能够到处走动。
易楚虽有天资,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易楚见父亲叹气,只当是方子难开,心里愈加不安,惴惴道:“就怪我,招惹这么多麻烦。要是,要是……”当初没有把婴孩抱进门就好了。
易郎中温文一笑,劝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用担心,爹心里有数。”
虽说有数,可他还是盯着医书翻了半天,对着方子涂了又写,写了又涂,直到戌时总算确定下来。
易楚拿过药方,一看方子上的药医馆里都有,就催易郎中歇息,自己取戥子称好药材,开始煎药。
易齐也没闲着,将易郎中换下的里外衣服洗了,把院子也收拾停当,站着医馆门口问易楚,“姐,要不要帮忙?”
易楚摆摆手,“不用,你睡去吧。”
易齐打着呵欠走了。
医馆里,便只留下易楚一人,默默地守着药炉。
炉火摇曳,药香袅袅。
煎药用了两个时辰,放凉用了一个时辰,等易楚将浓稠的药汁调上粉搓成药丸,医馆的窗户纸上已呈现出淡淡的鱼肚白。
*****
辛大人掐着时辰去了济世堂。
济世堂坐着好几位等着问诊的病患,见到气势冷厉的锦衣卫,吓得仓皇逃散。
只一位,因正扎着针,来不及逃走,抱头钻到了椅子底下。
易郎中倒是坦然,平静地将瓷瓶交给他,“一日六粒,是三个月的量,吃完了再来取……在下已经尽力,是否有效还得看天意。”
辛大人目光四下逡巡一番,接过瓷瓶便走,没有只言片语。
随从长生照例等在门外。至于辛大人为何三番两次地找上济世堂,他半字未问,也不敢问。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卫,不外乎三个来源,世家子弟,武举以及选替。
现任的指挥使陆源就是皇后的表侄。
世家子弟跟武举自不必说,身家门户一清二楚。选替亦是,受伤或者死去的锦衣卫,可在其家族中另选一人顶替。
长生就是顶替了他一个远房族兄的位置上来的。
可这位辛大人却没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甚至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与长相。
五年前,御前大太监邵广海找到陆源,说皇上钦点了辛大人为特使,直接对皇上负责,请陆源配合。
辛大人有皇上所赐玉佩为信物,陆源怎敢不配合?
不但配合,还事事征询辛大人的意见。
辛大人推辞道:“锦衣卫以陆指挥使为尊,辛某不敢僭越。辛某另有使命在身,还需陆指挥使相助一二,若是差事做得好,陆指挥使功不可没。”
言外之意,他前来既非夺~权也非争功,只是想借锦衣卫的名头。
陆源喜出望外,集结了军士让辛大人挑。
辛大人挑了六十四人独立成一队,其中就有长生。
自此,锦衣卫令官宦闻风丧胆……
第4章 往事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黑漆漆的木门被推开。
迎面一股莫名的冷风吹来,辛大人脚步稍顿,拐向右侧。
走廊只三尺余宽,阴沉沉地黑,望过去仿佛没有尽头。墙上嵌着的桐油灯,发出飘忽的绿光,将辛大人的身影拉得忽远忽近忽长忽短。
行得丈余,又是一道木门。
狱卒上前将铜锁打开,恭敬地退到一边。
里面照样是长廊,不同的是长廊两边尽是铁栅栏隔成的监牢。赵镜一家就关在此处,男人在左边,女人在右边。
当然锦衣卫的诏狱并非人人都有资格进。
那些羁押的下人以及依附赵府生活的闲杂人等都关在别处,等一一核对过身份,女的为奴为妓,男的则发配到偏远之地充苦力。
留在此处的不过十几个正经主子。
辛大人走到女监门口停下步子。
里面共关着五人,见有人来,都警惕地站起来,聚拢在一起。唯独角落里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少妇仍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孩童,外界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将赵七公子抱过来。”辛大人清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撼了监牢的每个人。
少妇打个激灵,茫然地抬头望过来。
辛大人趁机看清了她的样貌。
五官精致柔美,肌肤白皙柔嫩,只是双眼空洞无光,眼底带着青色,看上去很憔悴。尤其,玫红色绣折枝花褙子的衣袖跟下摆处皱皱巴巴的,越发显得没精打采。
定然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
也是,余阁老的孙女,鸿胪寺少卿余鼎的闺女,又嫁到户部侍郎赵镜家,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不曾吃过半点苦,怎么能睡得惯稻草,吃得惯粗粮?
辛大人心中泛起一股莫可言说的情绪,面上却依然平静,“赵七公子的伤药,一日两次,每次三粒。”从栅栏的缝隙递过只白色瓷瓶。
少妇愕然地看着他,不等接过药瓶,就听对面男监传来怒喝声,“老四媳妇,不许要……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说话之人就是赵镜。
少妇看着药瓶,又瞧瞧赵镜,低声开口,“爹,小七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赵镜双手紧握着铁栅栏怒吼:“赵家子孙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左不过是个死,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要是老四还在,定也不会要那奸人的药丸。”
“若是相公还在……”少妇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孩童大红色小袄上。
赵四爷去年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