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内-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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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欣惶恐起来,宋祯却没给她机会说话,继续说道:“这些年来,你没有功劳,总有苦劳,朕也就不追问了。只是有些事情,做过就是做过,你嘴上不认,心里也逃不过去。朕生平最厌恶居心险恶、损人利己之辈,念在这些年的情分,这次便罢了,可若有下次,”他声音冰寒,目光也锐利的盯住高欣满是惊惧的脸,“柳晨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宋祯说完便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高欣整个人都回不过神,呆怔怔坐在那里,直到宋祯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她才如梦方醒,尖叫了一声:“官家!”
宋祯脚步一顿,回头望了她一眼。
高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含泪问道:“官家就这样定了我的罪了吗?”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也不用问朕要实据,朕若有实据,你现在便不能在这里了。”宋祯冷冷说完,叫了梁汾来吩咐,“你去一趟坤宁宫,就说是朕的意思,高娘子身子不好,请圣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高娘子安心养病。长德宫中上下宫人内侍服侍不周,请圣人另择好的来服侍,今晚就让楚东先留下吧。”
说完再不理会高欣,阔步出门,上御辇回了福宁殿。
等第二日众妃嫔去坤宁宫问安的时候,宫中已可说是风云变色。刘婷先告知大家,德妃忽生急病,须卧床静养,谁都不得前去打扰。另外,柳晨因御前失仪、侍奉不周,已被降为贵人,迁居衡秀阁,从此禁足,且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访。
在座人等无不心惊胆寒,除了林木兰,谁都不知道这股凛冽的寒风是从何处刮起来的,不免都有些惊疑不定。
“做错了事,理当受罚,还望各位妹妹引以为戒、安分守己,好好侍奉官家。”刘婷说完这句就让大家散了。
等众妃嫔告退,刘婷回去内殿,也是摸不着头脑。虽然她巴不得德妃自己作死,免得她老想法给自己添堵,可如今官家陡然处置了德妃,她却有些心惊,很想探究一下德妃到底是怎么触怒了官家的,还有那柳晨,又是做了什么让官家忍无可忍之事。
她仔细回想,这个月以来,她奉官家的旨意严查宫禁,各处都很安份,那么事情就应该不是最近出的。再往前想,难道官家要她严查宫禁,不许宫外女眷来拜见嫔妃,就是因为早就察觉德妃做了什么事?
对啊,其实那道禁令一下,最不高兴的就是德妃!自己身为皇后,为了避嫌,还不敢多召见娘家人,她这个德妃倒是毫无顾忌,几次三番的召见家中女眷。难道她跟家里密谋什么事情,被官家知晓了?
可官家为何只对外说她养病,却并没有降罪于德妃呢?似乎也没有累及高家的意思。
刘婷想着想着,心里就忍不住活动起来,当下叫了翠蝶进来,让她带人好好审审长德宫被撤换下来的宫人和内侍,并打算下次往家里捎个信,让家里留意一下高家的动静。
陈晓青也对柳晨获罪一事颇为好奇,回到春明阁换了衣裳,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映雪阁,跟林木兰嘀咕此事。
“昨日官家忽然召幸柳晨,已是让人惊奇,柳晨竟然御前失仪,惹怒了官家,就更稀奇了。”
柳晨的为人她们也算深知的,能有机会服侍官家,又怎会不尽心?此番只怕是另有缘故。
林木兰不欲细说,她的身世,恐怕宋祯也不愿意她多提及,便回道:“也许是官家早就不喜她了吧。”
“那昨日为何又要召她去福宁殿?”陈晓青总觉得不对劲,“而且好巧不巧的,高娘子就病了,昨日在坤宁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林木兰只得说道:“左右与咱们无关,还是不要多想了。”
陈晓青笑道:“那倒是。”她虽然不至于盼着柳晨有什么不好,但听说柳晨被关了起来,从此不必见她,到底觉着舒心,便说要留在映雪阁蹭饭,与林木兰商量午膳吃什么。
如今正是初夏时节,有许多新鲜菜蔬可吃,她们二人都口味偏淡,便点了许多素菜,又要了鲜鱼羹和虾仁馉饳,叫人往御膳房去点菜。
四皇子延寿已经三周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屋里屋外的跑,小黄门和小宫人都追的气喘吁吁,他却丝毫不累,顶着满头汗,眼睛亮晶晶的扑到林木兰腿上,叫道:“姨姨,我要吃糕糕!”
林木兰便弯腰抱他到腿上坐,叫宫人投了帕子来给他擦干净手,然后递了一块水晶糕给他吃,又给他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陈晓青坐在旁边看着,笑眯眯的说:“有姐姐在,我可真省心不少,不然这一个皮起来,我是真招架不来。”
“也别这么说,我们四哥又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只要好好讲道理,四哥也是听的。”林木兰笑着问延寿,“四哥说,是不是?”
延寿用力点头:“是!四哥听话!”还用空着的小胖手拍了拍自己胸口。
林木兰就笑着亲了他额头一下,等他吃了糕喝了水,又问他上次教的诗。延寿像个小大人一样,从林木兰膝头滑下去,板板正正站在地上,口齿清晰的背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林木兰等他背完,叫他到跟前,摸了摸头,赞道:“四哥背的真好,姨姨再教你一首新的。危楼高百尺。”
延寿跟着念:“危楼高百尺。”
陈晓青在旁含笑看着,一句话也不多说,等笛儿来回,说二公主醒了,她就起身去隔壁抱了女儿过来,也叫她听哥哥学诗。
二公主已经一周岁多了,也会学话,只不过她性情像陈晓青,有些沉静害羞,并不多话,现在刚睡醒,便只懒懒倚在娘亲怀里,看着哥哥叽哩哇啦说个不停。
林木兰教完延寿背诗,就让他出去玩,回头看见小脸红扑扑的二公主,忍不住伸手抱过来亲了亲,与陈晓青说道:“咱们二公主来日一定是个美人。”
这孩子皮肤白嫩嫩,大眼睛黑葡萄一般,又长了长长的睫毛,让人看一眼就爱到了心里,林木兰抱起来就舍不得松手。
“有时候我真觉着,姐姐比我还疼这两个孩子。”陈晓青笑道,“正好我嫌四哥闹呢,不如留给姐姐吧。”
林木兰叫小宫人拿了花环哄二公主玩,抽空回道:“好啊,四哥正好懂事了,可以帮我照看七哥呢!”
不一会儿七皇子也睡醒了,乳母抱过来,两人说着闲话哄着孩子,一上午的时光很快消磨过去。待用过午膳,陈晓青带着孩子们回去午睡,林木兰自己带着七皇子休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思索高欣和柳晨这件事。
原来要处置她们竟是如此简单,不需要人证物证,不需要当面对质,甚至不需要一个多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只要官家不喜,随便下个令旨,她们就能从富贵尊荣里跌落谷底。
初夏的正午暖洋洋的,可林木兰却莫名觉得一阵寒意。要是此番她没有当机立断,向官家坦白一切,也许现在落到柳晨那个境地的人就是自己,不,也许自己还不如柳晨。
她目光落到身旁熟睡的儿子身上,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红润的小脸,暗自庆幸自己随身服侍宋祯的时候够长,能让她彻底清楚宋祯的脾气秉性,才不至于自以为是,行差踏错。
☆、第108章 不甘
柳晨直到被两个粗鲁的内侍扔进废旧的衡秀阁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官家厌弃了!
她呆呆坐在地上,耳听得内侍们走出去,将房门大力关上,顿时激起地上一片浮尘。‘‘柳晨终于清醒过来,忍不住爬起来去推门:“开门!放我出去,我要见官家!”
她疯狂的拍了一会儿,门竟忽然自外面开了,一个面貌平常的中年宫人手里端着烛台走进来,向她屈膝行了一礼:“柳贵人,奴婢张杏,是衡秀阁的宫人,以后就服侍贵人了。”
柳晨怔了怔,张杏就举着灯往里面走:“贵人请跟我来,寝室就在里面,现在时候不早了,贵人还是早早歇着吧。”
室内除了张杏拿着的蜡烛,另只在桌上点了一根白蜡,光线昏暗,柳晨之前也没有心思打量四周,这会儿张杏举着灯一路往里走,她也终于看清了室内的大致摆设。
这似乎是间厅堂,正对着门的墙边放了两把漆色斑驳的交椅,两把椅子中间有一张四方桌,同样油漆脱落,上面摆着一个黑色烛台,烛台上插着一根白蜡,白蜡火焰很小,还冒着烟,显然不是她平日阁中所用。
除此之外,室内空空荡荡,墙上地上都没有任何摆设。这哪里是人能住的屋子?柳晨悲愤交加,根本不理张杏,扭头就要出门去。
“贵人想去哪?”
门外忽然有个很粗的声音开口询问,吓的柳晨禁不住尖叫一声:“谁?”
一个人影自门外缓缓走进来,柳晨吓的立刻退后几步,等那人走进来,她才终于看清,竟是个身子粗壮的宫人,这人面目丑陋,鼻子大眼睛小,还一脸横肉,面带凶相。
“奴婢春草,见过贵人。”那宫人也似模似样的福了福,然后说道,“官家有旨,令贵人在阁中思过,不得出门半步,请贵人进去歇息。”
柳晨听她粗着嗓子说话,本就有些怕,又见她生的这样凶恶,更不敢应声,只得扭头去找张杏。
此时张杏已经把烛台放下了,正在抖搂被子,看见她终于进来了,还说:“这被子放了许久了,恐怕有些脏,味道也不太好,贵人且忍忍,等明日奴婢再去领新的。”
柳晨一进来就被满室灰尘呛着了,再细闻之下,竟还有一股霉味,哪里忍得了,只得放低身段央求道:“我是冤枉的,嬷嬷,劳你替我向高娘子传个话,请她帮我向官家求个情。”一面说一面褪下手上戴的金戒指,塞给了张杏。
张杏笑眯眯的接了过来:“贵人早些歇息。”也不殷勤应承,竟就这么丢下柳晨出去了。
柳晨颓然的看着这间破旧寝室,挂着灰尘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帐子、散发着霉味的被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躺上去休息,只能到床边圆凳上坐下发呆。
与此同时,被她寄予最后一丝希望的高欣,也正欲哭无泪。
官家走后,楚东亲自带着小黄门守住了殿门,不许长德宫中原来侍奉的任何人等靠近,也不开门放高欣出去,只留了两个小黄门盯着高欣,以防她自残或轻生。
高欣呆呆坐在榻上,脑中不停回想刚刚自己跟宋祯的对话,怎么想都觉着,自己并没说错什么,怎么官家就会认定是自己做的呢?就算官家派人去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啊!
难道柳晨真的出卖了自己?不,不对,官家说他没有实据,柳晨也只是降为贵人,而非更重的处罚,那么官家一开始就是诈自己而已!
高欣陡然激动起来,这一定是林木兰进的谗言,官家相信了她的话,就认定是自己和柳晨设局陷害,只要自己想办法将真相告诉官家,官家就一定会改而厌憎林木兰的!
这样一个出身微贱的女子,官家必定不会再如从前一般宠爱她!
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转机,便叫楚东进来,单独与他说:“你替我回禀官家,就说我有一件要紧之事要禀告官家,且只能说给官家听!”
楚东应了,劝她早些歇息,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