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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远水谣-第18部分

小说: 远水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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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烦姑姑了。” 
  镇威侯府内院子颇多,却独独这一座安禾院取了名字挂了牌匾。从前宋修远未归时,穆清时常望着院前的“安禾”二字,总觉得其中又是另一番故事,彼时想着带宋修远回来,定然要问上一问,只是如今宋修远回来月余,穆清为其余琐事所扰,还是不曾问起过。 
  穆清进入院门时,正见柳微瑕立于院子中央,看着四下忙碌的丫头婆子,面色微窘。 
  “妹子莫要见外,”穆清笑着宽慰道,“我已修书给你母亲,你且在此处安心住下。至于夏郎君那处,我也会派人打探消息。” 
  “真是劳烦姐姐了。”柳微瑕自觉给穆清添了麻烦,面上微微不自在,说罢又悄悄吐了吐舌,好似这般便能缓解内心的些许尴尬。 
  穆清将柳微瑕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掩嘴失笑。 
  果不其然,第二日穆清便收到了陆夫人的手书,只道劳烦镇威侯府招待,言语间正如宋修远与穆清二人所料,并无急切之意。与手书一道送至侯府上的,还有三坛美酒佳酿。 
  穆清将那三坛子酒一一搬进安禾院。柳微瑕知晓原委后,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母亲竟只送了三坛子酒。我在她心中竟只值这个价。” 
  微微的酒香从酒坛子中溢出,柳微瑕觉得这醇香有些许熟悉,却又道不出到底是何种酒方子酿成,好奇不已;在穆清的默许下便拣了其中一坛启封。 
  待她二人开了封,穆清嗅着酒香,戏谑道:“想来是妹子错怪令堂大人了。如今谁人不知京中邀月酌有价无市,千金尚难换来一盏,令堂竟直接搬了三大坛来。”迎着风,酒香更馥郁了些,“这酒香,闻着竟比中秋宴上的还醇些。” 
  “无非是被太子妃赞了几句,这价就上天了。哪有坊间传颂的那般好。”柳微瑕摩挲着酒坛上雕着的花纹,一张脸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方才竟没认出来,这三坛子酒分明是年前我偷偷埋在自个儿院子里的。我本想好好埋上个三两年,却叫母亲就这样挖了出来。” 
  穆清掩嘴失笑,心中直叹陆夫人真真是个妙人。恐怕她现今知晓的不仅仅只是柳微瑕屋前的三坛子邀月酌。 
  “只怕母亲这回真真被我气得不轻,竟能将我的宝贝挖出来送人。”柳微瑕凑上前嗅到了嗅,“这三坛邀月酌用炮制好的桂花足足酿了一年,比起先前中秋宴上的桂花酿,花香闻着更醇厚些,即便只有一年,应也能成了。罢,既如此,我们也不能白浪费了这好酒。开了封的酒不能久置,姐姐何不同我一道品酒赏花?” 
  穆清本就酒力浅薄,仗着在自个儿府上便随柳微瑕饮了几杯邀月酌,没成想这几杯邀月酌令她昏昏沉沉,一下午都交代在床榻上了。 
  是夜宋修远回府时,穆清仍犯着酒乏。 
  鼻端飘过一阵微弱酒气,宋修远眉头微蹙:“夫人饮酒了?” 
  抬眸见到宋修远微皱的眉头,穆清心中不明他的情绪,解释道:“柳夫人今日送了三坛邀月酌来。瑕妹子是个好酒的,闻着酒香便有些忍不住,我便陪着她品了些许。余下的两坛我已命人存了起来。”穆清将宋修远的大氅挂起,径直从宋修远身前走过,“唔……瑕妹子道邀月酌最忌开封久置,我便将余下的分给仆从了。喏,这边尚给你留——” 
  宋修远突然捉住了穆清的小臂,穆清一时不防,被宋修远拽得回过身来,正对上宋修远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怔了一会儿,续道:“留了一盅……” 
  宋修远瞧着穆清眸底有些微微的迷离,松开了手,叹道:“邀月酌虽是名酿,到底还有些烈性,于夫人的身子并无益处。且夫人不胜酒力,杯中之物,平日里还是少沾些吧。” 
  穆清刚想驳道自己并无他想的那般娇弱,只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什么,便又改口疑惑道:“你怎知我不胜酒力?” 
  宋修远缩回手,摸摸鼻翼,道:“从阳陵回来那日我瞧夫人喝药,便去问了海棠。” 
  既是问了,且海棠又随自己赴了中秋宴。。。。。。“中秋宴之事,你也知晓了?” 
  宋修远对上穆清一对清亮的眸子,颔首。 
  “如此……叫你失望了,我是个连诗三百都不曾读完的人。”于她本身而言,穆清并不觉得诗词歌赋有多么重要,只是中秋宴上她连《月出》都记不全,委实有些丢脸。且丢的不止是她的脸,还有镇威侯府,乃至蜀国王庭的脸。
  思及此处,心中有些郁郁,穆清行至案前,端起酒盅斟了一杯邀月酌,耐不住酒香,低头呷了一口;只一口似不过瘾,索性仰头将杯中之物饮尽了。 
  不给宋修接话的间隙,穆清又顾自道,“只是你如今失望也无用了,谁让你我是夏蜀两国国主相许,过了六礼的夫妻呢?” 
  语罢,穆清突然转过身子,微微掂起手中的杯盏,冲宋修远笑道:“皇后娘娘曾道夏人重文,蜀女善舞,赞我姑母大长公主的舞姿美极。但你可知,我只用一年便练成了姑母两年谱成,三年练成的半阕江海凝光曲?”穆清斟了酒,递至宋修远面前。 
  宋修远有些被穆清的笑靥晃了眼,接过她递过来的邀月酌,就着穆清的手仰头一口饮尽,望着穆清微醺的双眼道:“夫人醉了,早些歇息吧。” 
  盯着手中的空酒盏,穆清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如今都跳不成了。”复又行至案前,欲再斟一杯,哪知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整个人已落进了宋修远的怀里。 
  穆清手里还攥着那只酒盏,眼见宋修远抱着她就要往内室去,一时心急:“回去,酒盏、酒盏未放好。” 
  宋修远以为穆清还惦念着案上的邀月酌,怕她又闹,圈紧了她,低声道:“不可再饮了。”
  穆清仍在怀里挣扎,宋修远无奈哄道:“夫人方才提的江海凝光曲,日后跳给我看可好?”
  闻言,穆清果然被转了注意,微微颔首,心下却有些安然与雀跃。她本就乏力,这般被宋修远圈着,一时反倒觉得安逸舒适,便不再闹腾。 
  宋修远将穆清安顿好后,穆清竟已睡了去。轻轻拿过穆清手上的酒盏,宋修远看了眼案上的酒盅,心叹柳微瑕到底还是个烫手山芋。 
  ***************
  柳微瑕这个山芋在将军府上蹲了十数日,太尉府终于递了帖,邀穆清一同上普华寺。盯着穆清手中的请柬,柳微瑕原本俏生生的一张脸霎时垮了下来。 
  宋修远本欲随穆清一同前去,奈何日前吏部尚书府的郑老夫人往霖县祭奠亡夫,近几日便该回了。迎老太君回京本为其孙郑籍之责,偏生郑籍那混球几日前打马球伤了腿,是以还需宋修远这个外孙前往霖县将外祖接回京。 
  十二月初八一早,穆清与柳微瑕便被宋修远赶上了马车,“我先送你二人去往普华寺,再往霖县。夫人在寺里命青衣青衿跟紧着些。林俨会守在山门处,护送夫人回府。” 
  穆清见柳微瑕已进了马车,方才笑应道:“如此紧张作甚,普化寺左右还是在京畿之内,我又走不丢的。” 
  太尉府陆夫人此番相邀,意在接柳微瑕回府,宋修远是知晓的。他将穆清发髻上的玉搔头扶正了些,“近一月周围的县邑都不曾查到厉承的踪迹,我有些不大放心,总觉得他或许还匿藏在京中。况且普华寺在京郊,不比京城,万事总小心些为好。” 
  穆清伸手抚过头上的搔头,轻声笑言:“好。” 
  宋修远瞧她应了,便扶着她上了马车,“霖县距京城不过数百里,至多五日我便回来了。”
  话音方落,宋修远听见身侧似有些微衣料摩挲之声。
  许是怕车内的柳微瑕听见,穆清倚在他耳畔,呵气如兰:“这样的话,你统共与我说了四遍。”
  不及宋修远有所反应,穆清便溜进了马车。 
  出府的时辰尚早,穆清同柳微瑕至普华寺时,还未至同陆夫人约好的辰时一刻。打发了青衿于堂屋内守着,穆清便领着青衣,随柳微瑕往寺内的池子里喂了会儿鱼。 
  “法会一事,我向来觉得无趣得很,偏我母亲极是热衷。前次趁母亲不注意悄悄溜了出来,才于此处初遇姐姐。姐姐大抵也是觉得法会无趣才出门透风吧?想来前次母亲也是见过姐姐的,这才将姐姐邀来此处。”柳微瑕半倚在阑干之上,面上虽仔细盯着水里的游鱼,只穆清细细瞧她,连晨风将她的披帛吹入了湖中都不自知,便晓得她有心思。 
  “妹子若再想下去,你的披帛便要被那游鱼吃了。” 
  “呀!”柳微瑕急忙将垂至水中的披帛拿起,挑起一头绞了,另一头却又落到了水中;穆清看不过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上前帮她绞了另一边的披帛,“昨夜刚得了信,夏公子的祖母染了急恙,是以未等与你通信便回了明州。所幸老妇人身子骨硬朗已无大碍,估摸着年后不久便能回京了。” 
  穆清心中较量着姜怀瑾出使的时间,面不改色地胡诌了个由头好叫柳微瑕安心。 
  “真的?” 
  “昨夜得信时已过了戌时三刻,我便未叫醒你。你且安心回府,再过月余,便能见到夏公子了。” 
  柳微瑕的眸子亮了不过片刻,遂又黯淡了:“见到了又如何,十之八九我还是要嫁给相府大公子的。” 
  “世事无常,你怎知回府后的事不是那十之一二?” 
  察觉道穆清话中之意,柳微瑕一时讶异,转过身子瞪着穆清:“姐姐何意?” 
  “妹子说我是何意?”穆清朝着柳微瑕眨了眨眼睛。
  大抵许多事,都不过是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 
  “好一个世事无常。” 
  柳微瑕正欲再问,一道清冽声音突然闯入;二人回头,却见是陆离拨开了身前的枝桠,走上前来:“小生见过夫人,见过柳娘子。” 
  柳微瑕同穆清见了礼,朝着穆清望了去,眸子里尽是疑惑。穆清微微摇头,对于这个陆离,她所知也不曾有多少,仅从宋修远那处知晓他是老御医陆复霖的幺孙而已。至于他为何一人开了药堂,此时又为何一人在普化寺内,穆清便不得而知了。 
  柳微瑕与穆清的一来二去早被一旁的陆离看得清楚,徐徐解释道:“小生平日需给寺内的僧众诊治些小疾,今日正巧遇上了二位。普华寺内的法会,今日又是初八,想来二位也是来听佛法的?” 
  穆清想起适才他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料定他听了不少墙角,不禁戏谑道:“先生方才在那树后应也听到了不少,我二人乃应邀而来。”

  ☆、杜衡

  “咚——咚——”不知从何处传来钟磬之声,回荡在山间。三人闻声皆为一怔。 
  “辰时了。” 陆离轻叹。
  穆清看了眼柳微瑕,笑应:“我二人尚有约,这便告辞了。” 
  陆离瞧了眼穆清身后的柳微瑕与青衣,躬身行礼,“二位贵人慢走。”
  身子尚未抬起,便觉有一柔软轻盈之外拂面而过,陆离定睛一瞧,地上躺着的竟是柳微瑕那半湿的绣花披帛。俯身拾起,鼻端仿若还能嗅到一丝淡香。本欲离去的陆离索性倚在了池畔的怪石之上,那柳娘子若发觉自个儿的衣裳不见了,定会返回;自己何不在此处来个守株待兔? 
  陆离料得不错,不过片刻,就见那柳微瑕神色匆匆而来,失笑,“柳娘子神色匆匆,可是寻这条披帛?小生方才见这披帛独留于此,恐有心人捡了去,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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