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漕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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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惟玉轻瞥了宝卷一眼,他一句话不说,已经在斥责宝卷口无遮拦。宝卷噤了声,只道:“夜深了,路滑,少爷小心脚下。”
蓝浦在院子门口站着,见宝卷他们回来,问道:“怎么样了,那丢了的货谁赔?”
顾惟玉瞧她一眼,“外头冷,进去吧。”
蟾宫香坊位于镇江一处临水之地,那里终日香气缭绕,据说那香气若久闻之令人晕眩。云娘与林媚春先行一步,快近香坊,林媚春率先下马,云娘拉了马缰,道:“香坊在前头,在这里停下作甚?”
林媚春穿一件暗紫色劲装,贴身的衣物勾勒出她饱满的曲线,即使在寒冬,也能看清她极度女性化又傲人的特征。她一头秀发都编成了一根大辫子,除了腰间挂着翠玉勾嵌的丝绦,额间也有红蓝宝石交错的额饰,暗夜一看,隐隐生光。
云娘停下马来,林媚春将马儿屁股一拍,马儿扬蹄就走,云娘道:“你把马儿弄走了,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去?”
“你的话真多,少主就是要帮你抢那甚么花,你和少主是甚么关系?”
林媚春先不回答云娘的疑问,反而问云娘和伊龄贺是什么关系,云娘嗤道:“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把花弄出来,其他都跟你没关系。”
“你。。。。。。”
林媚春一手扬起来,云娘侧身躲过去,“怎么,想动手?本姑娘今天不得闲,想动手可以,改天。”
云娘捂着鼻子往前走,林媚春跟上来,“你。。。。。。”
“嘘!”
香坊两面临水,北面是山,唯有一条直道通往大门口,云娘走了两步就不动了,从袖中抽一块手帕出来捂住鼻子,又示意林媚春噤声,“这里香的厉害,别闻。”
那香气一阵一阵的往林媚春鼻子里蹿,云娘回过头来,瞧见她步子有些虚浮,云娘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伸手就往林媚春身上划过去。林媚春瞧见刀光,迅速退后,身体却慢了半拍,还是教云娘划到衣摆,她拧着英气的浓眉,“你。。。。。。”
云娘从林媚春衣摆处割下一块布料,丢到她身上,“拿去,捂住鼻子。”
林媚春依葫芦画瓢,学着云娘塞住鼻尖,云娘迅速往里头跑,林媚春扯住她,低声道:“少主还没来呢,不等他们了?”
云娘拿匕首插在香坊外头灰白的墙面上,她一手握着匕首几次腾跃就翻到了墙面上,她看林媚春一眼,媚春从腰间抽出一对精巧双刀,刀尖勾进墙面,很快也跃到了白墙上。两人四目一对,云娘抬脚就要往里头跳,媚春持刀拦了她一下,云娘皱着眉瞧她一眼,媚春刀尖往院子里头一指,“这里头有阵,你会走吗?”
云娘跨在墙头,耐着性子往里头瞧了一眼,山水、楼台、小桥,“不就是普通园子那样,有什么不同?”
“你看见那桃花林没有,如今什么天气,桃花怎么会开的那样好?”
云娘扶额,“我瞧不出来,你会走吗?”
林媚春仔细瞧了瞧,说:“我不擅此道,我只会瞧,不会解。”
“谁会解?”
林媚春叹一口气,“少主会,我们在此地等他一等吧。”
林媚春正要退出墙外,瞬息之间,云娘却已经跳进墙内,媚春道:“你做甚么?”
云娘咬着牙,“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天要亮了。”说罢,她手里握着匕首转进了桃树林。云娘留了心,每走过一个地方就用匕首在树上划一道,云娘在桃花林里穿梭,林媚春在蹲在墙头,嘴里默念,“少主,你快来啊!”
云娘果真被困在了桃林里,林媚春伏在墙头,暗算云娘的脚步动静和遇到的障碍。
“坤上乾下,坎左离右,巽震倒置,这是。。。。。。”
林媚春瞧出其中关窍来,她冲困在林中的云娘说:“这是变了形的八卦阵,左右颠倒、前后颠倒、上下颠倒,诶,你跟着我的石子走,我引你出去。”
☆、蟾宫
桃花林里桃花开得繁茂如夏日,云娘在里头兜兜转转,始终转不出去。这桃林明明不大,往前头一看,出路似乎就在眼前,可每每看到了出口,走了过去,却又会绕回原地。身边这棵树上头已经有三道划痕了,说明自己已经路过了三次,云娘换了个方向,往斜后方的空隙里走去,她打定了主意,上下左右,一一走一遍,总能出去。
林媚春靠在墙头,见桃花变阵,她手里抓了一把小石子,用力往云娘脚边丟,一颗石子堪堪砸在云娘的脚尖前头,云娘后退一步。那石头又接二连三的砸过来,云娘跟着石头进进退退,她基本是走三步退两步,半刻功夫不到,她就绕出了这恼人的桃花阵。
云娘摸着园中的小桥就往里头走,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云娘迅速弯腰用匕首去刺那人腰侧,那人托着云娘的手往上头一抬,匕首也抛到了空中。云娘匕首被夺,她一脚扫向那人下盘,谁知那人下盘稳得很,云娘又去踹那人膝盖,这是一种比较下流的打法,袭膝。那人脚法移动,又轻声发笑,“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动作倒是粗鲁像流氓。”
云娘一句话不说,绕到那人身后,胳膊攀上那人后颈,想用一招锁喉,那人冷笑一声:“放肆!”
云娘右臂去扣那人脖颈,两人靠的极近,那人捏起云娘臂膀就是一个过肩摔,云娘一声闷哼。那人道:“你能过得桃花阵也不容易,说,到蟾宫来做甚么?”
后头刀尖逼近,两道寒芒一闪,那人衣袍骤起,青布的披风滚做长蛇灵巧刺向后头跟过来的林媚春面庞,林媚春赶紧弯腰,趁势往那人腰间横劈一刀。林媚春与那布袍男子纠缠在一起,这是个好机会,云娘迅速往那男子的膝盖处连踏几下,人的膝盖部位本就脆弱,云娘照着人家膝盖横扫连踢,那男子吃痛,回身骂了几句:“下作!如此下作的姑娘,真是让人涨了见识。”
云娘也不啰嗦,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就往那人面前扔,那人赶紧闭眼,就在他闭眼之际,云娘握着地上的板砖照着他后脑狠狠一敲,一招连一招,还不等林媚春使出真功夫来,云娘就已经暗招加偷袭把这布袍的看守者放倒了。
那男子昏迷在桃林边上,云娘抓起他衣领往林子里拖,林媚春尚没反应过来,云娘道:“快点,丢林子里头,省的被人瞧见了。”
林媚春收了刀去帮云娘,刚触到他的衣领,就摸到一小截东西,媚春握在手里瞧一眼,“竹子,他戴着竹子做什么?”
云娘照着月光瞧过去,低声道:“那是笛子,八成是通风报信用的,快,给他扯下来。”林媚春刀光一闪,割下了看守者颈间的短笛,两人凑到一处,云娘道:“往哪儿走?”
这香坊中长桥流水,小楼画船,林媚春往湖心亭后头看过去,说:“你们汉人都喜欢把最宝贝的东西藏在漂亮地方,你看那里。”
云娘跟着看过去,果真小湖后头有一个楼台,暗夜生瑶光,那小楼的阑干雕鞍似乎是琉璃所制,银月一勾,真真是月下流光,可夺了这雕栏画栋园中林的半面风光。
园子里静悄悄的,两人迅速摸到那琉璃阁,林媚春迅速转了一圈,回来低声道:“哎,这里没有门。”云娘瞥她一眼,说:“我听说你们还是前朝的皇室,皇室家的人怎么这点见识都没有,这是暗门,暗门懂不懂?”
云娘手在各个雕花上细细的摸,遇上龙头凤尾就格外摸得仔细一点,媚春瞧见,也用手去摸,整块琉璃,她几乎贴在上面摸。云娘道:“你别靠这么近,触碰到什么别的机关怎么办?”
才说完,林媚春就摸到一块凹陷下去的雕花,那花花叶是浮起的,花蕊又是陷下去的,媚春轻轻一按花芯,琉璃清脆一响,门开了。云娘摸进琉璃阁,里头光华如练,月光完完全全映在了里面,林媚春跟着进来,说:“你要找什么?”
“七明芝。我要找七明芝给我爹治病,你仔细看看,那东西是硬的,叶子上有七个孔,听说晚上还会发光的。”
“听说?你也没见过?那如果人家骗你怎么办,如果根本没有这东西怎么办?”
谁也没见过七明芝,只知此物生长于临水石崖之间,若吃七个,便可通七窍,云娘也不知此物何用,可大夫这么说,她就要去找,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爹药石无医。这琉璃阁里全是香料,沉郁的香味让人昏昏沉沉,云娘道:“里头味道大,你出去等我,我自己找。”
林媚春瞧她一眼,哼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们汉人才没义气,最最背信弃义,我们蒙古人才不会做那等事情,只顾自己不顾朋友死活。”
摆放香料的隔层下面,有几个琉璃罩,媚春拍拍云娘,“这是什么,里头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云娘蹲下来一看,每个架子下头都有一个琉璃罩,她揭开罩子,里头赫然装着几只色泽鲜红的毒蝎子,蝎子钳子抓到那殷红的花朵狠狠一钳,硕大的花骨朵落进花泥里,里头又爬出几只怪虫来,云娘被这一盆怪东西恶心得险些吐出来。媚春问她:“是那个吗?”
云娘将罩子复原,说:“不是,不是这个,再找。”
林媚春摸到香料上头,上头是一个一个的木匣子,她打开一个,里头摆着一支玫瑰一样的干枝,她嘀咕一句:“干花也收着,有什么用?”
云娘将每个玻璃罩子都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几乎全是以奇花喂养的毒物,蝎子吃蚯蚓,蝎子养肥了再折花,花落进了花泥,又生出新的枝桠来,几番往复,这里头养出的花儿都比别处多出些奇异。云娘边看边骂:“有病,这甚么香坊,这里的人都有病,养着满屋子毒物,还不知想毒死谁!”
林媚春赞同道:“我也觉得这里有些邪气,外头那么香,这里头反倒不香了,是不是外头那河有什么问题。”
云娘看完了玻璃罩下的东西,忽又眼尖瞧见上头的香料匣子里装着一些宝珠茉莉干花,她拿起两朵塞进袖中,哼道:“我拿两朵给人治病,也算功德一件,不是偷东西。”
林媚春在高头翻翻捡捡,云娘在下头摸索,见到好东西,就顺手拿那么个一两件,媚春奇道:“诶,这是不是七明芝,叶子有七个孔,还会发光。”云娘凑过去,往里头一瞧,果真是七孔会发光的明物,里头整整七个,云娘收起匣子,“走!”
“你全拿走了?”
云娘将刚刚拿的奇花奇草分给媚春一些,说:“收着,保不齐以后就有用了。”
两人从湖上小桥往原路返回,跑到桥中段时,桥断了。长桥断开两边,两人困在中间,若要往桥头跑,又发现桥已经离开岸边,这桥是浮在湖水中的。两人此刻已经困在湖中,进退无路。云娘骂一声:“中计了,这鬼地方,我们这次跑不掉了。”
桥似铁索断裂,桥头偏离岸上,深夜里寒风阵阵的吹,岸上人影子都没有一个,云娘咬牙:“我知道了,他们就是想冻死我们,要不然这么老半天,怎么连个叫阵的人都没来。”
林媚春显然要冷静些,两段桥在湖中来回摆动,却又不相连,她盯了半晌,道:“别吵,人家未必发现了我们,你一吵,把人都惊动了。”
上弦月已经换成了下弦月,上半夜已经过去了,这桥突然分离,岸上又无人来围剿她们,很有可能这桥每到后半夜就自动断开,若有贼人来,也就自动困在了这桥上,根本无须有人来看。断开的两截桥面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