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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大明漕事-第32部分

小说: 大明漕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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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做声,史顺转头要退出去,后头说:“她很好。”史顺脚步顿了顿,又点了点头,最后迈步出去了。
  冬月的寒夜,石榴进来给青棠燃炭盆,青棠不喜欢屋里烧炭,也不爱用暖手炉,石榴只得将炭盆子摆在外间烧,烧旺了再把被褥架在高头烤一烤,免得被子里太冷,待青棠睡着了,石榴会在墙角燃个盆子,只恐青棠冻着了。
  石榴披着衣裳,轻手轻脚的,往炭盆里添了霜炭,再摸黑端到内室的墙角下,结果青棠的帐子垂着,窗子却开着,一阵风呼过,吹得帐子鼓鼓瑟瑟,石榴走到窗边,外头倒勾着一弯银月,她哈一口气,原来都到下半夜了。趁着月色,她转头看了床上一眼,帐子已经被吹开了一个大口子,石榴跌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帐内无人。
  青棠穿一件浅碧色绣夹竹桃的大长斗篷站在珍珠巷口,入了夜的珍珠巷,鸡鸣狗吠之声都暗下来了,只有偶尔传来夫妻间的夜语之声。她敲了敲门,里头燃了灯,云娘穿戴得很整齐,显然也在等她。云娘声音很是疲惫,她让开一点,低声道:“你来了,进来吧。”
  青棠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安静,里头传来沉沉的呼吸声,青棠道:“我们就在外头说。”云娘看里头一眼,锁好了门,说:“我们去街角。”
  天还暗着,那豆腐脑摊子竟然开始摆放桌椅准备出摊了,云娘与青棠在小桌上坐下了,那老板娘显是已经认得了这两个喜欢半夜出没的大姑娘,当下也不多问,只道:“甜的咸的?”
  云娘回:“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青棠说:“都要甜的。”
  那老板娘回一句:“今儿可没有枇杷止咳了,要咳嗽了,只能喝白水啊。”
  青棠笑道:“放心,我今儿不吃您的枇杷。”
  豆腐脑端上来,热气直往人脸上蹿,云娘有些怏怏的,那老板娘见了,笑说一句:“平日里精神好的能打死老虎,今儿是怎么了?”
  青棠里头搁的不是白糖,是姜和糖一起熬化了的姜汁水,青棠吞一口下去,姜汁泛着甜腥味涌到喉咙,她抿着嘴,生吞了进去。那老板娘端了一碗热茶给她,说:“慢些吃,多吃几口就惯了,惯了就不咳了。”
  见青棠真的吞了下去,云娘蹙着眉头,说:“你真的吃了?快别吃了,那高僧不是说你不能吃甜食吗,快别吃了啊。”青棠喝一口热水,道:“没事。”
  云娘的鼻尖和眉头都皱成了一团,青棠拍拍她的背,“我这里有银子,我们去请苏州最好的大夫来,苏州如果没有,我们去南京城,南京城肯定有好大夫,最好的大夫。不如明天就去,对,天亮就去。你别太忧心了,好吗?”
  云娘调羹搅散了一碗豆腐脑,她手里捏着调羹,眼里落下泪来,“没用的,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过了,说。。。。。。说,说他不行了,要治可以,要用人参吊着命。还。。。。。。还说要以七明芝入药,我问遍了全城的药铺,都说此花珍贵,城内无处可寻。”
  一滴晶莹泪水溅在陈旧的木桌上,水滴敲打桌面,分明又散开来,攀上了晨曦的曙光,月亮隐下去了,天那头似要迎来光亮。云娘拍下两个铜板,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青棠浅碧色的斗篷在浓墨的暗夜里沾了水汽,此刻斗篷上的毛边都湿成一团,云娘一手扶上去,只摸到刺骨冰凉。
  “七明芝何处可寻?”
  云娘侧头,“南京城后军大都督孟府。”复又叹一口气,道:“还有一个地方,钱塘蟾宫香坊。”
  青棠用清瘦的指尖拢起斗篷,美极了的眉眼垂了垂,只道:“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  由此进入下一卷,洪熙皇帝登基后。。。

  ☆、琴挑

  来年的三月范明瑰就要出嫁了,进了冬月,书院的课程也松散许多,蹴鞠之类的室外课程一律都取消了,如今只得真正好学的学生还来上课,好些都已经缩在家中不愿出门了。范明瑰说:“我过完冬月就不来了,腊月里我得在家里绣嫁妆。”
  明瑰的嫁妆有一半是范夫人在外头请绣娘绣的,还有一部分是家里的丫头们做的,最后剩下个盖头,说是一定要明瑰亲自动手,并吩咐了,谁也不许帮忙,否则就要撵出去。明瑰叹口气,道:“盖头我绣了有小半年,过几天就能从棚架上拿下来了,没什么要操心的。”
  她话锋一转:“青棠,你嫁过人没有,我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害怕呢?”这话刚说完,她自己又低头笑了起来,“看我,你怎么会懂这些,哎,你不懂。”
  霍青棠低头在案几上的琴弦上挑了挑,几指滑过,这是琴挑,夏瓷从前头望过来,问一声:“你学会《琴挑》了?”
  青棠点点头,夏瓷道:“那好,改天和你比试比试。”
  自闵肇闵大人告老还乡,闵梦余闲时便多了一些,时常来指导霍大姑娘弹琴,闵梦余琴弹得好,学生也教得好,他话也不多,只道:“琴音低诉,日后若有不便宣之于口的话,一指琴音,尽够了。”
  青棠问他:“上回那三株宝珠茉莉分别来自何处?”
  闵梦余笑一笑,说:“救你性命的那株出自你的同窗;另有两株,则要多谢裴世子,他亲自去了一趟南京城,才取回来的。”
  “南京城孟府?”
  闵梦余瞧她一眼,笑道:“正是孟府,后军大都督孟微冬府上。孟府奇珍无数,据传府中池子里头养了几对天鹅,还有仙鹤。更有甚者,说孟府花园里头养着孔雀,雀鸟尾上落的羽毛都被府里的夫人们拿去制成了鸡毛掸子。”
  说罢,他又笑一笑,“虽都是些传言,但孟家富贵是真的,南直隶无人不知,也无人肯出来与他比肩。”
  裴墀下苏州是为上范家下聘,聘礼下完,早已离开了苏州,此刻拜托傅衣凌去找裴家世子,裴世子再去寻孟大都督,一番辗转,要寻到七明芝已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了。孟府这路不通,那么只剩下蟾宫香坊,青棠道:“伊龄贺哪里寻来宝珠茉莉?”
  闵梦余纠正她指法,道:“他是前朝贵胄,家底不薄,寻来什么稀珍不足为奇。”
  青棠摇头,“苏州城来回几个人,能藏多少事?”
  闵梦余轻敲她额头,说一声:“专心。破船三千钉,莫要看轻了人家。”
  范明瑰说了一会儿待嫁的烦恼,此刻又开始盘算以后做侯府夫人的做派,真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烦恼与忧愁,都是过眼即忘的。夏瓷与范明瑰一道讨论天香楼新出的点心去了,青棠拿帕子拭去琴上的灰,忽然猛的一咳,她用手轻轻一擦,指尖上摊着一抹细如牛毛的血丝来。这短暂的变故无人瞧见,只有伊龄贺,回头望过来,眼底全是深深的忧虑。
  冬日的天黑的早,刚过了未时,书院就散学了,石榴提着杂物,跟在霍大姑娘后头。那一日,石榴半夜进来,发现霍青棠不在,她当即穿好衣裳,闭合了门窗,在青棠屋里等了她小半夜。青棠回来,瞧见屋里的石榴,什么也没解释,只道:“天气冷,你再去睡会儿。”
  石榴已经做好准备,以为自家姑娘会给她一个解释,就算是骗人的解释,例如“我去如厕了”这种解释,可惜没有。大姑娘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个骗人的话都懒得说。石榴有些无措,又有些许灰心,至少现在,大姑娘没有当她是自己人。她想,若换做是璎珞姐姐,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石榴只能想想,想象着大姑娘对待璎珞和对待自己的区别,她并不知道此刻的霍青棠,一个彻底换了芯子的霍青棠,是如何对待身边人的。她瞧见了江儿,江儿放肆,不出一日,江儿就去洗衣裳了,从早忙到晚,再也不能同其他人嬉笑闲话踢毽子了。江儿一走,石榴只看出来了一件事,大姑娘讨厌话多的人,不管什么话,都不要问不要说。就如此刻,大姑娘和这个稀奇古怪的同窗已经说了很久的话了,自己不能多一句嘴,否则,江儿的下场就是前景,一个丫头被主人厌弃的前景。
  伊龄贺有些焦躁,他问她是不是吐血了,为什么这么久了仍未痊愈,霍青棠一个字也不回答。伊龄贺道:“你看看你的样子,枯瘦憔悴,你到底怎么了?”
  霍青棠撇开头,半个字都不说。
  伊龄贺道:“你到底作什么鬼,你不说话,好,我去问云娘,你不说,她肯定要说。”
  霍青棠瘦白的脸藏在绯红的夹袄里,伊龄贺转头就走,青棠沉静的眉目梭他一眼,道:“你骗我。”
  你骗我。
  天上灰蒙蒙的,街上人来人往,伊龄贺觉得有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心坎上,自己心爱的姑娘说他骗她,这风一吹,怎么那么冷。
  凉风一卷,卷到人脸上,怎么那么生生的疼。伊龄贺回头看过去,霍青棠就穿着绯红的袄裙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为甚么这么一看,恍若天涯。
  他们之间隔着风,大风刮过。他们之间隔着雪,不知几时,雪粒子砸下来了。他们之间隔着人,茫茫人海,他们一步之遥,又隔着谁呢?
  “谁骗了你?”
  伊龄贺这句话就在嘴边,想起一个淡青色的人影,又生生的吞了进去。
  顾惟玉,对,就是那个姓顾的娘娘腔,除了那一次,还有几时骗过她。冷风呼啸,穿街而过,伊龄贺瞧了后头的石榴一眼,道:“带伞了吗?”
  石榴忙不停去取伞,青棠手一扬,“不用。”
  伊龄贺软了下来,靠近青棠两步,嘴里道:“是我骗了你,宝珠茉莉是那姓顾的拿来的,他交给我后就走了。不是我要骗你,是他要我别说的。”
  伊龄贺又嘀咕:“你又是咳嗽又是吐血的,就是为了骗我说出那株宝珠茉莉的来处?你好啊,我骗你一次,你就下这样的狠心来骗我?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变得这么狠心了。。。。。。”
  霍青棠没事,伊龄贺自然是高兴的,此刻青棠不期又说出一句:“云娘的爹病了,要七明芝看病。”七明芝是什么,长于临水石崖间的东西,少之又少,市面上几乎没有卖处。伊龄贺浓眉一扬,道:“哪里有?”
  霍青棠消瘦的身影走在雪影里,风一吹,快要吹散了她。伊龄贺站在她旁边,嗤道:“蟾宫不过区区一个香坊,他要做生意,既然是生意,就没有做不成的。”
  青棠笑:“是啊,蟾宫区区一个香坊,如何寻来这许多奇珍,已经够奇怪的了。”
  蟾宫香坊研制的香料有价无市,千金难求,宫里的娘娘都在托人打听这钱塘蟾宫的妙处,总不会比宫中匠人的手艺还好吧。去钱塘打听的人一波又一波,还有人想斥资将蟾宫买下来,人家抬着成箱的金子去,据说连蟾宫香坊真正的东家都没见着,着实让人遗憾得很。
  伊龄贺浓眉一抬,坚韧的鼻锋划过风雪,“一座香坊而已,七明芝买不到还抢不到吗?”
  霍青棠侧目看了伊龄贺一眼,这人流着蒙古一族好战的血液,他骄傲而勇敢,是啊,蟾宫又不是堡垒城池,谁说它坚不可摧。既然买不到,那就抢!
作者有话要说:  青棠武力值是多少,有待检验。。。。。。

  ☆、深夜

  入了夜,石榴照旧进来给霍青棠烘烤衣物与被子,青棠从屏风后转出来,说一声:“我要出门,你去歇着吧。”石榴抬起头,瞧见青棠穿着束身的衣裳,她心下一惊,竟问了一句:“姑娘要去哪里,奴婢也。。。。。。奴婢也去。”
  青棠腰上缠着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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