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漕事-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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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一眼瞧过去,似笑非笑,“伶俐的嘴皮子都这样利索了,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范明瑰依旧穿着她的书生衣袍,深青色的,裹在身上,就是湿了少许都看不出来。夏瓷瞥她,“你如今都嫁人了,你家的这丫头怎么还叫你小姐?再说了,你都嫁人了,你怎么还穿男人衣裳出来,这教人瞧见了,岂不是有损你侯府夫人的威名?”
范明瑰将衣裳丢给夏瓷,“你怎的还是这样多话,你这样多话,当心日后嫁不出去。好了,你们赶紧去换衣裳,这里头都是本姑娘的旧衣裳,没有新的,因为新的收了箱笼,你们穿不着。”说罢,还呲牙咧嘴的,“我说你们怎么不坐马车来,走这一路,又下着雨,这衣裳都湿了,若不是本姑娘有如此的先见之明,你们岂不是都要穿着湿衣裳吃饭?”
夏瓷青棠连带着璎珞都进了内室,范明瑰在外头坐着,她瞧伊龄贺,“诶,我说你们那天晚上怎么回事啊,那晚上你怎么还动手。。。。。。”
“哪天晚上?”
范明瑰撇嘴,“就二月二,那天晚上云娘都哭昏过去了,我说你们。。。。。。”
伊龄贺冷冰冰的眉眼瞧过来,他瞧在范明瑰的脸上,范明瑰往后缩了一下,“我说你。。。。。。我说你不是好了不少吗,怎么又这样瞧人,看着要吃人似的。。。。。。”明瑰拍伊龄贺肩膀,“嘿,我说。。。。。。不是我说你们,云娘也是个苦命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还有个生病的老爹,你们作何这样不待见她?”
帘外雨潺潺,伊龄贺在窗边站着,这三楼之上,瞧下头的马车和撑伞的行人,就似瞧见几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并着一些圆形的喜饼在行走移动,伊龄贺浓眉微皱,“她有甚么是值得你同情可怜的,不需几日,她就要入侯府与你做妯娌了。”
范明瑰一双璀璨的眸子望着外头,“就为此事?”
她说:“我都知道,我早早就知道了,你们犯不着这样不待见她。”
明瑰笑,“元月底的时候,云娘每日都过来看我,陪我说话,那几日家里事多,我也不痛快,正好云娘来陪我,咱们就在一处吃喝玩闹,有一日晚间,裴世子也在我家里用饭,又喝了酒,那日正好我与云娘也喝了点酒。。。。。。”
伊龄贺睃她,范明瑰道:“云娘同我说她胸闷,我便陪她去后园里散散,当时还没走几步,云娘就说她走不动了,想坐下歇歇,我见她疲累,便说陪她歇息。结果云娘说,她想一个人坐着,哎,其实我都瞧见了,瞧见了一袭紫袍,你说我家里敢穿紫袍的还有谁,还不就是裴墀,魏北侯府的那位世子爷。”
里间的门开了,夏瓷推门出来,她拣了一身鹅黄的褂子配同色的百褶裙,璎珞拣了件丁香色的坎子配粉色的长裙,后头是青棠,她穿了件桃红的短衫配霜白的马面裙,裙角上还有簇簇的桃枝子,上头开着朵朵的桃花。见她们几人出来,范明瑰拍手,“来来来,咱们叫席吃饭,今日谁都不准和我抢,我来做东。。。。。。”
声音未落,夏瓷举手,“不成,不成!说好了,我来做东,我来做东,都别和我抢!”
小二哥在外头问:“几位喝什么茶?”
夏瓷侧目,“喝你们最贵的茶!”
小二哥又问,“几位想吃点儿甚么?”
“嗯,等着。”夏瓷说:“旁的也不要,将你们的门面菜一样来一份,并着最好的酒,通通都要最好的!”
“好的,客官稍等,这就来。”小二哥转头下去了。
夏瓷偏着头,说一句:“范明要远嫁他乡,咱们这就为她送别吧。”
此话一出,范明瑰就嘟嘴,“明知我是女的,还叫我范明,看我不打死你。。。。。。”范明瑰跳起来就往夏瓷身上敲,“我想打你很久了,叫你膈应我,叫你讨人嫌,叫你嘴巴坏,叫你多事!还有啊,叫你欺负青棠,叫你。。。。。。”
范明瑰念起经来也是不甘示弱,夏瓷被她追得怪叫,“我的妈呀,你这甚么侯府夫人,怕你嫁去京城,要被人家魏北侯府退回来了!偶哟,只怕人家侯府公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泼妇吧?”
几人乐颠颠的,璎珞与巽儿站在门边上,璎珞瞧外头一眼,眼珠子不动了。
青棠原本与伊龄贺站在一处,瞧见璎珞愣了神,过去问,“怎么了?”
璎珞指着外头,“大姑娘,婢子瞧见柳姨娘了。”
“柳丝丝?”
璎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柳姨娘好像。。。。。。好像和一个太监在一起,婢子瞧着,好像。。。。。。好像是个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休息一周,谢谢miao大大的关怀。谢谢你们。。。。。。
☆、雨中愁绪
“上是什么?
上是天。
下是什么?
下是地。
中间呢?
良心。”
喝多了酒; 范明瑰又咿咿呀呀唱起断桥来; 夏瓷呲她,“你成日里唱这些; 你娘不说你吗?”
“你懂甚么?”
范明瑰嘴一撇,“我娘说有什么用,她又不懂; 不懂我的心。。。。。。”
夏瓷凑过去; “那你的心是什么?”
“我的心呀,我的心是。。。。。。”
话还没说完,范明瑰就欲呕吐; 伶俐连忙去端了痰盂过来,夏瓷摇头,“你这酒量,太差了; 这才几杯酒,你就要吐,吐什么吐; 你都给我吞下去。。。。。。”
夏瓷看着也晕乎乎的,兀自摇摇头; “我困了,睡一会; 睡一会儿。。。。。。”
璎珞去照顾桌上两个醉酒的,霍青棠起身,“我上去瞧一眼; 一会儿小二过来,给她们叫辆车,咱们送她们回去。”
霍青棠开门出了走廊,伊龄贺瞥她,随即起身跟上了。
青棠瞧见他,道:“我上楼看看。”
男人回:“一起。”
得月楼四楼上本是个花棚子,里头花花草草栽了满楼,后头有客人说闻不得那泥土带着肥料的腥味儿,得月楼便做了整改,将花草都搬走了,整个四楼空出来,做了个大的茶室,是以上四楼的客人不吃饭,都是坐着喝茶去的。
伊龄贺与霍青棠踏步上楼,有伙计迎上来,“二位雅间请,喝点甚么茶,今年新春的毛尖和雨前龙井都到了,或者是陈年的粤梅香,客官要不要来一壶?”
青棠踏步朝前面走,顺带侧目朝各个隔间里头望,那小二不远不近,就正好挡着青棠目光,他说:“客官是来找人的?但今天生意不好,没什么客人,二位客官。。。。。。”
这伙计甚么都不多,就是话多,霍青棠丢一个二两小元宝给他,“方才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并着一个好看的男人,你可瞧见了?”
那小二见了钱,话锋一转,“二位这边坐,坐下就能瞧见了。”
霍青棠与伊龄贺走到走廊最里头的一间雅室里,那伙计带了路,径自就走了,霍青棠叱他:“你这。。。。。。”
伊龄贺拍霍青棠一下,手指着门帘的侧前方,青棠瞧过去,果真从帘子里望过去,能见到隔壁内间的全景,两边只隔着两张门帘。隔壁的女子说话了,她说:“温老板好没道理,小女子给您牵了线,您如今又攀上了南京城都察院的佥都御使,这再登高们,怎的做人越发小气了?”
那男人生的好看,一把嗓音倒是略显粗砺,“柳姑娘出了鸣柳阁,也越发计较了,难不成是霍大人油水不丰,养不起柳姑娘了?”
这一男一女一问一答,有来有回,青棠静了呼吸,手指略微撩起门帘朝那头望过去,那说话的男人正对着这头,他手指微捏,做兰花样子,又拿一方冰蓝丝帕擦擦嘴角,作态浑似女子,可看仔细了,他不正是那日在范家前堂搭台唱戏的那个戏子吗。
那女子侧着脸,霍青棠瞧见她侧脸,那不是柳丝丝又是谁。柳丝丝说:“温老板,一码归一码,您在北京城混不下去,跑到这南边儿来,若不是我给您透信儿,说咱们南京城都察院右佥都御使齐疏朗齐大人好男色,您哪来翻身的机会?”
柳丝丝咳一咳,半笑不笑道:“齐大人过去在扬州城做知府的时候,他的口味是没几人知道的。如今人家去了南直隶都察院,人家才一升迁,您温老板就像猫嗅到鱼腥,抢着赶过来了,哎,这旧时旧事都不说了,您还在范知府嫁姑娘的日子,拼着同范家撕破脸皮也要唱那甚么《绿珠坠楼》,您说您这又唱又跳的想甚么呢?依我看,还不就是想趁着那大好的机会亮一亮您的那身段儿。。。。。。”
那男人低着头饮茶,柳丝丝又叹:“温老板,您过去在北京城里那点事儿,别人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您呐,小瞧我柳丝丝了!您以为您从南走到北,过往的腥臊味就都散了?我同您说,散不了,您只要走过河边,这脚底下就是带着泥的。”
柳丝丝语气不善,并不像是开玩笑,那姓温的戏子搁下杯子,又捏起丝帕,“怎的了,柳姑娘这是要威胁温某人了?不怕说一句,我温黛青行得正坐得端,敢做就敢说,不怕人嚼舌头!”
“哧哧”,柳丝丝怪笑一声,“啧啧,温老板这脸皮可比那苏州府的城墙还要厚,您这话可敢在魏北侯府说一声,说您堂堂正正,说您与魏北侯府的二公子没有私情?”
隔间安静了,霍青棠勾着帘子,这头也放了下来,伊龄贺拉她,“我们走。”
后头依依稀稀是柳丝丝零碎的话语,“这等破事儿我也不想说了,您和裴家二公子的事情在北京城谁人不知,就是换到了这南边儿,您也是很有些名声的。哎呀,您这是运气好,正好齐御史过去在扬州城做知府,柳丝丝又有幸招待过他齐大人几回,若不是如此,我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堪破齐御史的秘密。。。。。。而您,温老板,也没这样的生路可走。。。。。。”
下了楼梯,青棠才要开口,伊龄贺就道:“你就当甚么都没听到,不要多嘴。”
霍青棠抬起眼睛,“怎么不能说,那裴无忧是个。。。。。。”
伊龄贺声音清浅,“是甚么?”
“他是好男色的,我怎么不能说,明瑰她。。。。。。”
说着,霍青棠径自就往房间里走,伊龄贺将她手臂一扯,扯到楼梯拐角处,青棠道:“魏北侯府那位二公子和里头那个姓温的戏子有染,明瑰有权利知道!你拦着我做甚么,让开!”
伊龄贺铁壁一般挡在那处,“霍青棠,你以为你是甚么?你告诉范家那位有甚么用,除了让他们一家子不好受,还有甚么用?”
霍青棠一掌推在伊龄贺肩上,低声嚷:“退婚!如今她还没嫁过去,还来得及,退婚还来得及!”
伊龄贺纹丝不动,他一手圈住女孩子肩膀,“青棠,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仔细想想,范锡夕的知府之位是怎么来的,别说裴无忧私底下好男色,他就是娶个男人回家做小老婆,范锡夕也不会退婚的。你再想想,范家丫头知道了又如何,除了让她无法面对裴无忧,让她心里有障碍之外,还有何用?”
霍青棠低垂着头,她忽然恶狠狠吼了伊龄贺一句:“都怪你们这些男人,好男色就好男色,为何还要成亲,做一辈子光棍不就好了!”
“哧哧”,伊龄贺低头笑,“男色是男色,成亲是成亲,根本两厢不耽误。”
青棠偏开头,“那你说,这下怎么办,明瑰还没嫁过去,已经失宠了。。。。。。”
伊龄贺撩开霍青棠散乱的额发,“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柳丝丝这样厉害,来日将霍大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