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缕-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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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伯明儿还得来找我。”
“他来找您做什么?”苏一嚼着嘴里的小青菜,咽下去问。
苏太公又拾起筷子,“还不是王爷帮咱们出过头,他当咱们能求个情。我就跟他说了,咱家跟王府早没关系了,他偏不信。说咱们一日不帮着捞出你师兄来,他就日日上咱家来候着。”
“哦……”苏一应声儿,“回头我见着王爷帮他问问。”
“你说什么?”苏太公瞧向她。
苏一念着苏太公老嘱咐她远着王府的话,这会儿瞧着他对王府甚为有意见,忙若无其事换了话说:“我说王府也还好,王爷没那么坏。还有早前我那一身伤,不是叫王爷的侍卫打的,是自个儿摔的。”
“摔能摔成那样儿?”苏天公说话的时候微晃了晃头,语气表情里透着“你糊弄我傻老头子呢”的意思。
这事儿说起来就多了,苏一赶紧着把碗里的饭吃完了,端坐直了身子把那一日的事挑拣些出大概讲了一遍。苏太公听完却并不信,大手一挥,“你哄我呢!”
苏一哀哀,瞧着这事儿是解释不清了。可又转念一想,解释清解释不清也都没什么要紧。横竖王爷和她爷爷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她爷爷觉得王爷好不好,也没什么关系了。是以也不再说这个,只又问了她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师兄姓甚名谁。
吃完了饭,她便先回房换了身衣裳,擦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拿下头上的金花钿头,出来洗了碗筷收拾了一番。之后便是添水烧起灶,梳洗一气,也便爬去床上歇着了。
她斜半截身子靠在床头,想起今日的事情来。王爷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能叫她红一遍脸,心里又是欢欣雀跃的。再想到后来从碧波桥送他回王府,路上说了许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又有些后悔。那都是上不得台面儿的,人家王爷不定在心里怎么想她呢。她连自己凶悍的性子也没遮一遮,实在是不该呀。却也不知怎么的,在他面前儿的时候又什么话都愿意往外说,当时是没有怕他笑话的心理的。
这般想着,又想起小白的名字,自顾笑出声。笑一气拉上被子,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施善
一夜好眠; 早起天气阴沉,半空压着低低的浮云。等苏一从包子铺出来的时候,雨丝才真正落下来。细如牛毛; 密密斜斜的糊了视线,半晌方才湿了脚下石板。
苏一小跑着去金银铺,躲进铺子时身上也不过就沾了些微的湿意。发辫上浮着密密的水珠; 像一层透色浮霜。昨儿耽误了半日的功夫,今天是要补回来的。而头一个要紧的; 就是要把昨儿做好的花囊给小白送过去。昨天被王爷带出去那当口走得急; 也没想起这事儿来。
她去自己的柜子里拿上花囊; 与陶师傅打了声招呼; 又从门口拿了把雨伞,便急急出了门。雨意微蒙,落在伞面儿上悄无声息。她一路上走得急; 裙摆落上雨星,沾了微微的湿意。等到了王府; 直奔角门,与门上的小厮的说:“我来找小白。”
这会儿是再没阻拦的; 小厮自撑了把黑伞把她往府里带; 一面往侍卫值房里引一面与她说:“听说那一日姑娘在山上遇了险,现在如何了?”
苏一笑笑,难为他们都还记得这个事。府上看门的小厮都知道,想来别的人也都知道了。尴尬归尴尬,到底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回道:“本就没什么大碍,这会儿已是大好了。”
“好了就好,咱们王爷那一日急急回来,还问了姑娘回来没有。”小厮引着苏一过第二扇月洞门,“后来咱们听他们山上回来的说,姑娘在山上出事了。之后那个带姑娘上山的侍卫大人,也叫罚了一通。虽没撵回老家去,到底是受了教训。”
苏一朝那小厮看看,“原怪不得那侍卫大哥,是我自己的过失。”
小厮笑笑,“是他带您上山去的,却出了那样儿的事情,自然是他的责任。这会儿事是过去了,也是我多嘴,跟姑娘多说这么几句。您权当过耳的风,刮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往心上放。只咱们王爷着急,大伙儿都瞧在眼里。”
苏一抿了抿唇,“那日……王爷很早就从东郊回来了?”
“是了。”小厮道:“估着时间,大约正是姑娘去了紧着再回要的时间。”
苏一点了点头,这般说王爷便是紧跟着她和小白之后就回来的。却转眼瞧着到了侍卫值房前,她便也没再揪着这话问。等那小厮去值房前叫了小白,她便与那小厮道了声谢,放他走了。
小白从值房里出来,抬手当额前的雨星,大跨了两步到她面前,“你给我送花囊来了?”
“是了。”苏一把手里的锦盒往他面前送,“做好了,师父也瞧过了,没什么大毛病。”说完这话,忽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白从她手里把锦盒接下来,打开瞧了一眼,也不说满意不满意,自合上往手里攥了。抬头瞧着她脸上神色怪异,那笑容是忍不住挂了一层在脸上的。他盯着她瞧了半晌,盯得她越发忍不住而笑起来。这会儿是确定有问题了,才问她,“笑什么呢?”
“也没什么。”苏一抬手碰了一下唇,又随意挥了一下忍掉笑意。总不能真当着他的面儿说出那“百宝箱”的名字来,因说:“就是好些日子没瞧见你,这会儿看到你甚为欢喜。”
小白听这话就乐了,笑开了要拉她往值房里去,嘴上说:“走走走,大伙儿都认识,没什么好拘着的。在咱们这处吃口茶,或再赌上两局,等雨停了回去不迟。”
“使不得。”苏一重着腿劲儿赖住,“我昨儿就耽误了半天,这么下去这个月甭想拿工钱了。”
留是不能留的,却有一件事情要与他打听。她跟小白讲明厉害,自拉了他到一边儿,小声问他,“府上前几日是捉了个人么?”
“确是捉了一个,你问这个做什么?”小白往她伞下躲躲。
“那是不是叫王石青?”苏一又问。
这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就甚为蹊跷了,小白狐疑地瞧她,却还是点了头,“确实叫王石青,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不外传的,没人知道咱们王府在捉人,更没人知道捉的是什么人了。”
苏一压了下神色,踮起脚尖,手卷喇叭在他耳边,正凑了过去要与他说话,却忽瞧见王爷正站在月洞门中。藏青的直裾,腰间挂着她打的那只烧蓝香囊。神色温淡的,却叫苏一蓦地收回了靠近小白的姿势。本来这时候见着王爷已觉得没什么了,却没想叫他瞧见自己与小白这般亲近的模样。
她心下里觉得自己该打,又得给他留不好的印象了。因拘了拘神色,站得规矩,与小白说了句“我该回去了”,便往月洞门那边去。待走到王爷面前,与他施了一礼,然后过月洞门出去,加快了步子赶紧走了。
待她一走,小白便上前给王爷拱手行礼。先说他扫兴,每回他一出现总把苏一吓得缩成一团。又知他没事儿也不往值房来,往常也就是闲了再是有事的,才往这里来来,只当散步,因问他:“王爷来找谁?我给您叫去。”
许砚把伞往后压出一弧度,“来找你,去你屋里说话吧。”
小白的房间就在前院,走不几步就到。他带着王爷进房,等他在罗汉榻上坐了,自己才坐过去,问他:“找我又是什么事?”
却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昨儿与苏一说了,要在家里置个戏台子养班人,寻人的事要交给小白。他最是能各处寻乐子的,瞧人的眼光也独到些,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他又喜欢挑白菜似地挑女孩子,一个个地评头论足,说出些好与不好的来。
小白听下这话,也十分乐意,自领下这差事。府上值勤的事儿大是不必管了,接下来的日子只管出去寻人就是。他寻思着先渭州城里挑个遍,若凑不出一班满意的,便牵了马打上包裹往别处再去瞧瞧。游山玩水也算一乐,比傻呆在府上强多了。
那厢苏一从王府出来后,就直接回了金银铺。她惦记着陶师傅要扣她工钱,自然要挤着时间多干些活。虽说现在苏太公手里握着不少银钱,但终归都是死的,若是大手大脚地花,也不见得能撑多久。她之前给王爷打香囊费了一笔,苏太公给她买胭脂水粉裙履钗环又费了一笔。再这么花是不敢的,往下还得节约着。
她让陶师傅把绢帛上的首饰画了两件儿给她,自去自己的小工桌边坐下干活。这会儿心思只钻在手底的首饰上,旁的且不往脑子里搁。每每她干起活来都是这样,有时心情不好,但拿起小锤子敲那银块子,不一会儿也就抛脑后了。
她坐在桌边敲打一阵,累了便直直腰身。陶小祝出去给周家担豆腐去了,这会儿正回来。瞧见她在,便过到她桌边,坐下来问她:“昨儿王爷带你做什么去了?”
“也没什么,怎么了?”苏一不抬头瞧他。心里约莫也知道,他来问这事儿准没什么好事。陶小祝确也如她所想,接下来便说:“安心说,瞧着你不像与王爷生分了的,说你是故意扯了谎话,就是不愿帮她们,是也不是?”
苏一这会儿把头抬起来了,她把铜锤子杵在桌面儿上,皱眉瞧陶小祝,嘴上生恼,“师哥,你这闲事未免管得也太宽太较真儿了些。你与他周家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掏心窝子?我与你这么些年的师兄妹的情谊,竟还比不得周安心是么?”
“这不是比得比不得的事情,这会儿不是周家有难么?我瞧着堵心。”陶小祝也皱眉,嘴上分辨。
苏一把手里的铜锤子砸在桌子上,气恼浮了满脸,“早先我落了难,被他们合起伙儿来撵了出来,也没见你替我说半句话,偏还说我小气。后来他们占了我家宅子,将我爷爷撵去了草堂,生生冻了那么几日,也没瞧见你多堵心。到头来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你却又堵上心了。合着我家的宅子就该给周家住着,周安良就该得沈家帮助,就该考上进士得个一官半职扬眉吐气你才不堵心是吧?我看你脑子真是挨驴踢了,不若也不该这样儿!”
陶小祝直了直身子,也是没什么好脸子,盯着苏一道:“你这什么脾气?你叫你爷爷撵了出来,我没把铺子给你住着?这会儿周家落了难,帮一帮有什么不……”
“妥”字没叫他说出来,苏一使劲拍了一下桌面,打断了陶小祝的话,只管怒道:“师哥,今儿我给你个痛快话。甭管我和王爷生分没生分,都不会帮周家求这个情,这是他周家应得的!还有,你往后再不要在我面前提周安心,我听了恶心。你欢喜是你的事,与我什么相干?你要是那么瞧不下去,自个儿求了王爷去,没人拦着你!你这会儿总架着我做不乐意的事儿,算哪门子的好心?施善行德也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别老把挑子给别人。况且,别人还不愿要这挑子。你自己瞧瞧,是不认我这师妹还是索性直接把我撵出铺子去,都随你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都来打死陶小祝
☆、买卖
陶小祝被她这一席话嗤得结舌; 没再接话“教训”苏一。苏一这厢压下恼火,起身往铺子外去,再不想多瞧他一眼。心里想着; 好容易摆脱了周安良和周安心那两个,这会儿又叫他师哥拿一善心说事给缠上了,这辈子还没完了?他以后可别在自己面前嘚吥了; 否则指不定她哪一日管不住手脚就给他打成个胖子,让他正衬那句“打肿脸充胖子”的话。
陶师傅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