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孽-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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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素忽然就生了恼恨,恼她好似事不关己,恨她根本无动于衷,只留他一人备受煎熬,折磨之至,耳边倒还要听她平静说下断语!却又偏生拿她没法子,只得望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道:“那我现在就把你吞了!”说完翻过她的身子,再度俯下身去。
如此又过了几月,天气日渐寒冷,已是入冬季节了。
今年较往常来的更冷,方才立冬,京城便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一晚上,等到了第二日上头,整座宫殿已是银装素裹,当空日头一照,白灿灿地泛着刺眼的光。
宋卿鸾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尤其到了冬季,被这寒气一逼,总要咳嗽起来,一声不断一声。
小全子端了药给她,她只喝一口便放下了,转而紧了紧手上的暖炉,透过案上袅袅的药气望向窗外,只见一群宫婢正从地上捧了雪来捏成雪球互相摔打,偶有被打中的,碎雪四下飞溅开来,碰湿了衣裳,却也漫不在乎,嘻嘻一笑,只复掷了雪球,定要雪耻。
那群宫婢大约十四五岁,正是最鲜活的年纪,童心未泯,一举一动皆透出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
宋卿鸾忽然就心生羡慕,她想起儿时也曾与宋折卿,雪影等人一起打过雪仗,其中雪影年纪最小,颇受宋折卿等人照顾,又因其性格刁蛮,向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从不教别人讨了便宜去,偏生对宋卿鸾是个例外,扔打摔掷全随她去,往往为了博她一笑而弄得一身狼狈,这时宋折卿便要夸她道:“好卿鸾,打的好生解气!全当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又回头取笑雪影道:“小雪儿,我和你师哥舍不得打你,你倒好,直挺挺站在那里任卿鸾打,落得一身雪泥,也是活该!”
宋卿鸾思及此,淡淡一笑,恍惚竟有隔世之感。
渐渐又起了咳嗽,小全子忙道:“奴才去取件大氅过来。”
宋卿鸾轻轻“嗯”了一声,由他去了,等他甫一离开,便起身走了出去,有宫婢想动身跟上,却被她抬手阻了,外间积雪渐渐消融,正是最冷的时候,她也全不在意,信步而去。此时天地间茫茫一片白色,她一时竟不知去往何处,一刹那生出了无限苍凉寂寥之感,仿佛这偌大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个。
到底还是去了御花园。
墙角那几株红梅果然已经开了。白雪皑皑,红梅点缀其间,两相映衬,越发显得红梅鲜妍夺目,白雪晶莹无暇。
宋卿鸾踌躇良久,终于还是走了过去,瞥见树下半截被白雪掩埋的枯枝,一时勾起往事,于是俯身拾了起来。
枝上仍残留着细密雪粉,宋卿鸾轻轻抖了一抖,渐渐开始在雪地里无意识地划将起来。突然肩头一沉,周怀素将一件狐皮大氅仔细披在了她身上,她身子一顿,随手丢了那根枯枝,慢慢直起身子。
周怀素就着大氅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后呵气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跑出来,嗯?”
宋卿鸾呆呆地看向前方:“你来了……你怎么来了?”
周怀素笑道:“自然是寻你不着,四处找你来了。”又轻轻咬了下她耳垂,低笑道:“再有一月就是我生辰了,你打算送我什么贺礼?”
宋卿鸾慢慢地“哦”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要你……唔,要你陪我一起过这个生辰。无需旁的什么珍宝,届时你只要人陪我就成。”
“好。”
周怀素笑着吻了她的侧脸,想起一事,又说道:“我生辰过后,再有二十来天便是你的生辰了——原来我们生辰挨的这样近。你到时想要什么样的贺礼——我人定然是陪你的,这自不必你多说。”
“生辰……贺礼?”宋卿鸾只觉心口一阵疼似一阵,慢慢将回忆逼退了回去,方才开口道:“不必了。”
周怀素闻言与她调笑道:“原来你也只要我一个么?那可好得很。”听她又起了咳嗽,忙将大氅披紧了,扶着她转过身来,皱眉道:“外头这样冷,小心染了风寒,我们回去罢。”听宋卿鸾轻轻“嗯”了一声,连忙搂紧她往回走。
方才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自己来时宋卿鸾似乎在雪地上划拨着什么,也是神挑鬼弄,突然就回了头。
雪地松软,那几道划痕虽然边缘已趋模糊,但依稀能辨出是一个字形。
宋卿鸾的字迹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是带有闺阁之气的簪花小楷,反而重了力道,清峻之余,多了几分刚劲。
然而那字行到尾笔,那一捺收尾不及,缠绵地拖将开来,到底露了小女儿情态。
是个“欢”字。
晚间又下起了雪,破絮一般,乌沉沉地洒将下来,仿佛没有尽头。
周怀素一路浑浑噩噩地从朝露殿出来,也未撑伞,由着风雪打在脸上,冰寒刺骨,竟也不觉地疼。
宫门口稀稀落落停着几辆马车,当中一辆前头坐着的小厮正搓了手呵气,远远瞧见周怀素来了,忙从车里抽了把伞出来,一面撑了朝他小跑过去,等跑到跟前,高举了伞替他遮了风雪,微微喘气道:“这……这恶天气,少爷出来身边怎么也没个撑伞的人?”又嘿嘿笑道:“小的还以为您今儿个又不回府了,只照例来这等上一等,不想今日却没白等。”却被周怀素推了开去,他也不要他打伞,仍是独自走了。
那小厮一时摸不着头脑,见周怀素一脸失魂落魄,只当是在宫中碰上了不如意的事,多半是得罪了圣上,不过周怀素如今圣眷正隆,谅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仍是撑伞跟了上去。
却见前头周怀素突然停了下来,肩头微微颤抖,竟是癫狂笑了起来,而后笑声渐止,却有若有似无的呜咽传来。
小厮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上前察看情形,见周怀素此时闭了双目,已不复先前失态,只咬紧牙关,微微打颤,像是在竭力隐忍着甚么,便小心问询道:“少爷,您……您没事罢?”不料周怀素这一睁眼,却是一道极怨毒嫉恨的目光射将过来,直把小厮看的心头一跳,声音打颤道:“少……少爷……”
周怀素看他一眼,慢慢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道:“走罢。”
第72章 再遇故人
小厮此时方才松懈下来; 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连忙举伞随周怀素一道朝马车走去。
此时已是酉时三刻,再有一会宫门就要关闭; 周怀素挑开车帘正要上车,不远处一群宫婢赶在门禁之前回了宫; 守门侍卫要了令牌察看; 一旁侍卫提了灯笼过去; 周怀素余光瞟到灯火,略觉晃眼; 忽听当中一名宫婢道:“奴婢是随紫嫣姐姐一道出来采办的,因入宫不久,怪不得军爷觉得眼生,只是天气严寒; 几位姐妹皆体弱畏冷; 还请军爷通融。”恍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于是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说话那宫婢低垂着脑袋; 看不清容貌,却好似生了感应,忽然抬头朝这边望来;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惊。
周怀素惊惧过后,慢慢冷静下来,吩咐一旁小厮道:“去把那名姑娘请到马车上。”自己坐进了马车。小厮虽是不解; 但也照做了。
不一会那“宫婢”上了车,看了周怀素一眼,在他对面落座:“也是巧遇,居然在宫门口见着周相——周相这个时辰回府?”嘲讽道:“圣上好狠的心哪,这么冷的天,也不留周相在宫中过夜么?”
周怀素也不以为意,淡淡道:“在宫中留的久了,总是要回府看看的。”望着她似笑非笑:“摇蕙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略一挑眉,状似无意道:“摇蕙姑娘既在此处,那你家王爷?”藏在袖中的手却不由攥紧。
正说话间,外间起了动静,小厮回过身来,隔着车帘与周怀素道:“少爷,是宫里的全公公,他特意过来找你呢。”
周怀素只道是自己不辞而别,宋卿鸾命小全子过来找他,一时欣喜非常,忙挑开车窗帘子向外望去,果真见小全子候在外面,忙问道:“全公公,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摇蕙见此情形,连忙偏过头去,却竖了耳朵细听。
小全子于是走过来与他道:“原来周大人果真是要回府了……”他并不曾发现车上还有旁人,只看着周怀素道:“不是圣上的意思……圣上方才喝了些酒,早早歇了,虽一直胡言乱语说些梦话,并不曾睡的安稳,但毕竟已然歇下了——圣上难得有这么早睡的时候,奴才不忍她被吵醒,见周相迟迟未归,疑心是回府了,但又怕不是,等晚些时候回去寝殿惊动了圣上。所以特地出来寻你,想要提前叮嘱一番,却原来周相果真是要出宫了,那便无事了。”
周怀素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失望,自嘲一笑,目光黯淡下来,只勉强道:“我知道了,有劳公公。”
小全子却并不急着告退,只望着周怀素欲言又止:“周大人……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怀素看他一眼:“公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小全子略一犹豫,终于咬牙道:“您也知道,圣上身子一向不好,偏她又是个不懂爱惜的人,从来只图眼前享乐,全然不将自个儿身子放在心上……这些大不敬的话奴才原是不应说的,只是……”抬头看了周怀素一眼:“只是周相,圣上德行有失,奴才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可周相您难道不应该出言规劝么?怎么反而由着她胡闹?甚至……甚至一开始,便是您诱她偏了正道……”
周怀素听得云里雾里:“公公究竟想要说什么?”
小全子于是道:“奴才也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了,只是如今这般夜夜笙歌,不得成眠,圣上的身子是决计受不住的……太医也说了,房……房事不可过繁,否则只恐伤身……”话说到后面,声音已趋于蚊呐。
周怀素闻言好笑道:“原来公公要与我说的,便是这些么?”他只道小全子看不惯他与宋卿鸾一处,故而出言令他难堪,因此并不放在心上:“那公公可真是多虑了,即便真的有‘伤身’一说,那也是伤我的身,如何却要担心圣上,这真是天大的不公。”
小全子再不料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只觉对方没脸没皮到了一定境界,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愤愤道:“那就请周相以后多保重自个儿身子 ,切勿……”“精尽人亡”四字到底没有说出口,“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周怀素望着小全子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而放下帘子,再回头时却见摇蕙神色有异,怔怔地问他道:“他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你同小皇帝她,她……”
周怀素挑眉问道:“怎么,听闻我与圣上成就好事,摇蕙姑娘似乎不太开心?”
“怎么会不开心!”摇蕙神情似哭似笑,好不古怪,双手狠狠攥成拳头,倏地抬起头看他,目光中尽是不甘与怨恨,浓重地化将不开,终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吐露出来:“我怎么会不开心?我只是……只是替王爷不值!王爷为了她要死不活,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倒好,转头便将他忘了个干净……”
周怀素神色一顿,打断她道:“你家王爷他……他与你一道来了么?”
摇蕙冷冷道:“来,他要怎么来?自那日我们离京后,他便日渐消沉,整日里茶饭不思,只对着几幅破画发呆,我平日里唤他,他也全不理会,好似根本不曾听见,整个人就如丢了魂一般,前段时间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病倒了,我请来大夫为他诊治,只说身子倒可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