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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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我在这里。”
宝珠早就吓得如小孩子迷路,正不知去向。见到袁训时还不能清醒,此时到了他怀里,那宽阔的怀抱,让宝珠又回到灯节那一天,他在身前,不管什么都挡住。对着他背后袭来的,有人,有时候还有砸出来的东西,砸在他的背上,就闷闷的一声。
幸好那是让卷走的人手中乱扔出来的,没有准头也力气不足,如果是攻城陷地那种砸法,袁训不死也去半条命。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表凶,熟悉的气息……。宝珠:“哇!”大哭出来。她哆嗦着,什么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未婚避嫌,什么身边有宫女,什么跟什么全到一边儿去,她拼命的往他怀里挤,像是把自己全挤进去才得安全和定心。
哇哇的大哭声传到里面,那位娘娘干瞪眼,无辜的道:“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看看,看看不行吗?”
她做事不当,自己也心中有数。恼羞成怒,比别人做错事,这生气更加的严重。
袁训也能想到这一层,他搂住宝珠往外面走,嘴唇触碰在她的耳朵上,两个人才顾不上肌肤相接呀,心神一荡呀这些,袁训只低低道:“别哭,这还是在宫里。没什么,别害怕,就看看,别怕。”
宝珠一惊,泪珠儿顿止,又压抑不住的抽泣一声,抽得袁训心头一痛,见宫门外没有别人,又认得这是偏僻的殿室。
他把宝珠面庞按在自己怀里,身后跟出来的还有宫女,袁训交待她:“这里离东门近,我从那里送出去。让车进到宫门内夹道里,隐蔽些,让人给我放行。”
宝珠又是一声抽泣出来,袁训拍抚她骨若黄花的脊背,手下那薄薄的一条骨头线,让袁训叹口气,竟是把我们吓瘦了。
这也提醒到他,他抱着宝珠直到东门,虽然人少,也路上难免遇到打杂的太监,而宝珠的衣裳,袁训这才看到是件上好宫衣,让别人看到,就知道自己在宫中行走,怀中抱着个女子。
他道:“取件薄披风来盖住她,我这样子让人看到不好。”
薄薄黑色披风,把宝珠包住。袁训抱起还在不时轻泣的她,有太监带路,直到宫中的东门。夹道内,停着一辆马车。袁训把宝珠送入车中,宝珠又颤上一下,慌乱的扯开披风,把脸儿露出来找他。
离开他的怀抱,宝珠就不能安定。
及到找到袁训,眸光放在他面上,宝珠又慌忙去擦拭泪水,泪水没干,又带着哭腔问:“袁训,是你吗?”
她叫了他的名字。
“是我,我在这里,我送你回家。别怕,我在外面赶车,没有别人。”袁训温柔地回答了她,用自己的手指拨开宝珠额头上的湿发,虽有干绸子擦,也还没有马上就干。
再拨开宝珠的泪水,让宝珠能清楚的看到他在,就在这里。
“睡吧,我给你盖好,你要想我,就叫上一声。”袁训把宝珠安置躺下,车内很舒服,夏天外面是竹子车罩,凉风微透,下铺金丝竹簟,应该是皇子公主们才能使用。
好在外面,并没有宫闱字样,还能赶得出去。
宝珠轻弱地答应着,伏下身子,看着很是乖巧。袁训本就探身在车内安置她,此时伏身,在她耳后轻轻一吻。
“嗯,”宝珠轻声嘤咛,这种掉了魂魄的时候,哪里还有羞涩,她反而暂时的安宁下来。
“小爷,这是安姑娘原本的衣物,还有首饰。”带路小太监守在外面,送上一个小包袱。袁训接过放入车内,这才想起来宝珠从头到脚,全是神仙妃子般的打扮,这是娘娘赏的。
唉……以尊卑故,袁训不能指责她。可是,唉……
马车缓缓驶出东门,有小太监送出来,没有人查看车内,而他们又都认得袁训,谅他也带不出什么违禁的东西来。
袁训在宫中,是淑妃娘娘关照的同乡,又是小公主们的老师之一,太子器重他,中宫娘娘多有赏赐,算是一个红人,守门侍卫们对他还能开这放行的一面。
车出宫后,车内宝珠轻轻地叫:“袁训。”
“我在。”
“嗯,”宝珠继续伏下身子。
车过长街时,街上叫卖声人声甚至吵架声都有,宝珠又急了,她独听不到袁训的嗓音,而让这嘈杂闹声熏得,袁训熟悉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袁训!”她急急地叫。
车外还是那稳稳的嗓音,破长空与亘古而来:“我在。”
宝珠又放下心,继续伏下身子。
这是一个梦,她回魂几分,就告诉自己几分。
先是噩梦,再就是美梦。梦里,他为自己披荆斩棘,他为自己跋涉山水,他…。
车身微震,宝珠惊醒,再叫:“袁训!”
车帘子打开,袁训微笑出现车外。宝珠是伏在车内,从她的角度看上去,他的样子高大极了,把宝珠的心撑得满满的。
如果说宝珠在灯节那天,只是相思起意。那在今天,此时又此刻,宝珠深深在心底烙印上他。这种,以现代人快闪似的婚姻观念来作对比,就叫深爱吧。
她深爱上了他,就在这个夏日的午后。午后足有一个时辰,离黄昏还有一个时辰。日光从他背后而来,在他全身罩上无数光环。
他伸出手臂,还是那么的坚实可靠。宝珠依到这怀抱里,又嘤咛一声,面颊樱桃似的红了。这是现实,而不是梦。
梦中有他,现实中也有他。宝珠经过的伤痛没来由的少了大半,只记得有他。
这种小女儿模样,让袁训笑了笑。他掂了掂宝珠,因这是在安家大门外,他等下就要放下宝珠,而又有舍不得放的心情。
亲事,还得等舅父和姐姐进京,才能把日子定下。
不然,舅父不答应,姐姐更要生气才是。
“袁训,你有兄弟姐妹吗?”宝珠好端端的,很想问这个。
袁训道:“我还有一个姐姐,”
“可,媒人说你是独子,我却觉得,你还是有手足的,”有时候的话,出来的全无道理可言,出自于感觉和想知道。
袁训笑笑:“以后告诉你,我的姐姐呀,是我的嫡亲姐姐,她最疼我,也会疼你。”
第一百零七章凤求凰
听完袁训的回答,宝珠低低的:“嗯。”
她也觉得袁训像是有个姐姐或弟弟才应该。人的直觉,全是灵验的。
眸前一亮,下午明光跃入眼中。原来是袁训把她抱下车,正弯腰轻轻放她脚尖着地,语带关切:“给走吗?”
夏日的午后,又不在长街上的安家,门前是静谧的,没有往来的行人,也没有邻居们此时出来,唯有一地碎阳调皮闪动。
宝珠轻咬住唇,心头却甜蜜难当。她心中余下的不多伤害感,也随着袁训的这温柔动作而消逝。
伤害既无,羞涩袭来。宝珠脚还没有站稳,就推开袁训手臂,羞不可当:“让我自己走,哎哟,”
步子不稳,又踏上裙边,宝珠歪偏了身子,往地上斜斜倒去。
马车就在身边,宝珠一把握住马车外的竹帘,又痛呼一声,竹子卡痛住她的指甲。两声痛呼中,袁训早一把抱起她,没细看就气急败坏:“不能走就别逞强,吓着了不是,我就知道让吓着了,”
说话声中,转身走上门前台阶,带着气就用脚轻踹了门。
他的轻踹,已拿捏不少力气,那大门还是“咚”地有了一声,然后门内有人吃惊地道:“来了来了,这是哪位,别踢坏我们家的门。”
袁训这才发觉力气用过了头,忍忍气,放缓嗓音:“开门来,是四姑娘回来。”
“咳,你让我开门,我就来开,你不用骗人。我们四姑娘进宫游玩,这天才早的很,又大太阳底下,老太太还没回来,四姑娘一个人回来作什么?”
回话的人,是看大门的老王头。
宝珠听着这有趣的对话,忍不住轻轻地笑,又手上微痛,把手举到眼睛前面看,见指甲没有劈开也没有损坏,这才放心。
门闩拉开“嘣”地一声,大门打开“格叽”一声,有人大叫,是“啊呀”一声!看门人愣巴着瞪住眼前的场景。
四姑娘?
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不是袁表公子吗?”看门人好在认出的也快。
袁训不理他,侧身挤进大门,边走边问:“你住哪间房?”他问的是宝珠,但身后看门人却回了话:“四姑娘在老太太正房,来人,快来人,四姑娘回来了!”
卫氏、红花皆跟进宫里,能进宫是件很得意的事情,差不多的丫头妈妈都想着去。留守的人不多,让这一嗓子全喊出来。
丘妈妈上了年纪,所以没跟去。她走出来,用没牙的嘴啧着骂:“该死的没王法的老王头,大呼小叫!啊!”
她也大叫一声,人往后欲倒不倒,就差一头栽过去。
姑娘!
老太太选中的,当眼珠子看的四姑娘,她和一个男人……
这一位是?
丘妈妈在袁训上南安侯府认亲的时候见过他,可后来没有经常的见,有些恍惚。
袁训心头火起,他在宫里看脸色,出了宫还要看脸色。抱着宝珠的他怒目:“打热水来,泡压惊的茶,都别愣着!”
他声气儿都不对,宝珠听不下去,忙手扶他肩头,颤巍巍直起半个身子,这下子她既不是晕着不能动弹,也不是不能呼救,而是清醒的在男人怀里,让赶出来的人看了一个满目满眼。
一院子大眼瞪小眼中,宝珠悄声道:“我住那里,”指给袁训看,袁训抱着她径直进去,放她在床上,一转身就出了来,在外面起坐间坐定,胸口起伏,那气还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他不知道该对谁生气,就一个劲儿的在心里憋着气,如尖刺般扎自己的心。
就看看,这看看也是惊人的一看。
这损招儿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气如皮球鼓起时,一句话过来。
“是四姑爷?”丘妈妈到底没有晕倒,飞快从见过袁训人的口中,确认这个就是侯爷硬作保山的袁姑爷,忙踩住门槛探问。
袁训消了气,他和这满院子的奴婢们,也犯不着出气。
定定神,吩咐道:“取纸笔来。”
有人给他送来。
袁训提笔写了一副方子,吹吹待干递给丘妈妈:“这位积年的老妈妈,应该是祖母的使唤人。”丘妈妈咧开嘴笑:“您眼力真高,我是南安侯府里的老人,以前我们见过,您还记不记得?”袁训心想你见过我,刚才还一脸的见贼拿鬼模样。
老妈妈记性差,袁训就不再提。点点头:“打发人,照这方子去拿药,这是压惊的,姑娘受了惊,我就送她先回来。再,让人进宫,请祖母回来照看吧。”
“是是,”丘妈妈陪笑,姑娘是“受惊”,那不管她怎么受的惊,未婚夫援手送回,这是有情意才是。
刚才的疑惑一扫而空,丘妈妈颠颠儿的去办事,让人抓药,又让人去宫里寻回老太太。她把人全指使好,就再回来。正房外面廊下有栏杆,平时是丫头婆子们坐在这里听使唤的。
丘妈妈就坐下来,老太太出去,房里竹帘就卷得高高的,还没有放下。丘妈妈目不转睛盯住袁训,再盯一盯往四姑娘房里去的路,然后,一双老于世事的深潭眼眸,再盯紧袁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