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1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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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本来慢慢回想着要了一碗茶在手上,随着话眼神里带出以前的懵懂和苍凉。那一段岁月是无奈的,也是她不曾忘记的挣扎和苦涩。
倏地想了起来,往事如穿窗而过的寒风把她浇了一个透凉,幽深的过往成了太上皇嘴里的荒唐,太后没忍住,一碗茶合在太上皇衣裳上,半中间总有落下来的,淋了在怀里窝着的小六一头,幸好茶是温的,小六失火似的跳开,正说着:“您怎么了?”
“噗!”
太后嘴里的茶又喷一地。
把众人惊动,就见到玲珑剔巧宫灯照耀的一对人儿,太上皇似笑非笑,太后忍住笑拿帕子揩拭,两个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但他们刚才说了点儿什么,落在大家眼里。
皇后急步上来给太后收拾,站得近更能看出太后和太上皇表面上扭着脸儿,你往东斜,她往西看的,但那眼里神气中有线系着似的胶着在一起,不管面上在笑的不在笑的,眼神里全是笑意。
皇后心想这一对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以前皇后看不出来,那时候太后是中宫,她还以为是母后会邀宠。
直到她成为太后,她不用再邀宠,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往袁家去,太上皇大可以不用再陪她,太上皇保养的好,皇后看得出来愿意献殷勤的宫女尚在不少,但太上皇回回陪着太后一起去袁家,因为他们的到来,针对袁家没有辞掉福王府正殿的弹劾也就不了了之,太上皇和太后是真情意也随着浮出水面。
害得出身高贵的皇后有一段时间以为皇帝也应该这样对自己,直到她失望,才省悟到她的丈夫是九五之尊,只有他要求别人的,别人不能要求他。
重新寻找自己位置的皇后,心里不会忘掉太上皇和太后互扶互助,恍惚间,她陷入迷茫中。对着他们今天又在脸面前来上一回,面上陪笑,心里酸酸的有岁月流风纷涌而来。
过往是催人泪下的情伤,不管是回想到金玉钟秀的新婚,还是冰寒刺骨的失意…。皇后一阵头晕之下,摇晃面庞让自己回到眼前,见太后衣襟湿一大片,不是能收拾好的,恭敬的问她:“我陪母后换一件再出来可好不好?”
太后失笑,她本打算坐着不动,往下面听一听,也表示自己不难为情。
让皇后提醒,太后想到这般对峙真是没意思,借势扶上皇后的手,叫上由宫女拭脑袋上水的小六,一同转进内殿里,那里准备有更换衣裳的房间。
太上皇没事儿一样,把衣裳上的水胡乱擦擦,好整以暇坐着等太后。
皇帝目光闪烁,他看出来父母又在诉说情意,这带动的皇帝把自身想起。
加寿和太子在殿外并肩站着,指挥着太监准备放烟火。皇帝纳入眼中微微一哂,一会儿太子和寿姐儿只怕又要把自己往皇后宫里送,朕富有天下,只有别人听自己的,没有自己听别人的,但晚上去哪里过大年夜,却是让这两个孩子给管住。
啊,朕是去还是不去呢?皇帝走了一回神。
那一对老人重新坐好时,重新吸引大家的视线。不管是离得近的,还是离得远的,都能看出来他们看似端庄不动,一个把玩新进上的红地黄花茶碗,一个摩挲着懒洋洋的小六,却在窃窃私语个没完。
一时间,凡是恩爱夫妻都会意笑容勾深;一时间,凡是夫妻一般的陡然生出情意,目光闪动间,把对方好处再想上一回;一时间,凡是夫妻生分的也想到此时是大年三十,本就是个团圆的日子。
“砰!”
烟花似满天绽放花雨,孩子们欢呼着在下面跳跃。
飘渺高华的烟云,让太上皇也仰了仰眸,轻吁道:“又是一年,”太后以为他要说点儿感叹时,太上皇的话又转回到打趣她上面,取笑意味儿更浓,只有那常年的深情永远不变。
“我说,你汤药钱可攒足了没有?”
小六也让烟花吸引出去,太后得已好好跟太上皇理论,双手互握:“这一回我可淋不到人,我说您呐,这可太促狭了,这事情怎么能记在心里?”
太上皇标榜着自己,颇有自得:“你不知道这一段公案,当时我在想,宗人府这一年当差不仔细,凡进宫的人都是以侍候好我为责任,怎么打发来一个挣钱的?”
太后佯装嗔怒:“那又怎么样?”
又一丛烟花炸开,青紫红黄色线从外面延伸到殿中,把太上皇的回忆也染上五彩缤纷。
“我在想啊,四海富足是为君者的品行,这宫里可不能出来穷人。我就让你找到吧,天天让你找得到,日日让你找得到,”
太后本已感动加深,太上皇下一句转过脸儿又笑话她:“直到今天我才想起来问你,我也老了,你也老了,你的钱应该足够,你心里可以放下儿孙,想一想我了吧?说到底,今天是大年夜,你再不一心一意的对着我,明儿没有新衣裳给你穿。”
调谑中,几十年情分不言自明。太后眼波流转,少女一般的柔情浸润其中,但上了年纪,撒娇只怕东施效颦,正要再以几句玩笑还回去,一个小嗓音呼呼喘气:“哎哟,我这一回可攒足了钱。”
软软的话带着孩子的奶香。
太上皇太后看过去,哈哈大笑脱口而出。
风水轮流转,加寿如今长大了,过了年就要算十一周岁,依就把得的红包儿钱分给弟妹和小殿下们。
以前她总是头一个起哄抢瑞庆殿下的红包儿钱,如今是她的绣瑞草麒麟红包儿放在锦垫上,有一个孩子在旁边,他没有让烟花带走。
他胖胖的大脑袋,大红绣鲤鱼的锦袄,小腿脚下面金光闪闪,跟个财神爷似的到处是金钱。
萧元皓一把一把地往自己红包儿里揣,累了就叹气:“今年钱真多。”
肥肥白白的他让太后视线闪上一闪,不由自主地道:“是了,”太上皇心里一格登,忍不住嚷了上来:“你又偏心了,你这个人,”太后敷衍的握住他的手,目光在袁训身上一转,对个宫人道:“请皇上进来,我有话说。”
宫人出来,大朵大朵的烟花璀璨绽放下面,她从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的念姐儿身旁走过。
念姐儿身在温暖的宫室里,有太后庇护有母亲陪伴还有舅父母疼爱,但她的父亲远在万里外的寒冰之中,也许卧也在冰雪中,还有她的两个哥哥。
正想着愿早早大捷,早息干戈,心头不由自主闪过齐王身影。念姐儿把他也算在内,愿他也早息了心中干戈了吧,身后有一个人走来站住。
“你很喜欢烟火吗?”是齐王的嗓音。
念姐儿忘记避开,虔诚的继续凝视夜空。
“我的荷包可绣好了,明儿初一正旦,我等着戴呢。”耳边又有这样一句平静无波的话,念姐儿动了火气。
垂敛眼帘,低低却带着轻忿:“我是给殿下做针指的人吗?”
“你不是,谁又是?”话锋一转,齐王带着薄薄的挑衅,或者说是薄薄的责备。
这两种都让念姐儿更生嗔有怨,正要回他,齐王下一句噙住笑容,眼波似到处沾惹的飞雪梅香:“你不管我了吗?”
念姐儿一怔,看过来时,见齐王轻轻的在笑,却仿佛笑出漫天的星辰,她指尖动了动,心无端的慌乱起来。
这是她已定的夫婿,总是盼着他好,为他可能陷入困境而筹划。不怕他恼,也想到他可能会恨,但他忽然转了过来,含情带意地过来时,念姐儿却没想好怎么应答。
晕红面庞原地不知所措,偏能见到他的眼光更近,念姐儿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只有一句话,不要过来,让别人见到可怎么是好?
一阵喧哗声惊起,齐王尴尬一下,讪讪退后一步,雪中的未婚妻实在动人,他瞄瞄左侧,长身玉立的太子和娇美的小加寿甚至喁喁细语,自己一时不能把持也是有的。
想到念姐儿从来是稳重的姑娘,她到太后身边年纪也不大,但自从知道定下亲事,宫内遇到,她总是正眼儿不看自己,行过礼就让人簇拥着离开,齐王低声道:“对不住,你今儿可太好看了,”
念姐儿什么时候不是好看的呢,这只是齐王道歉的借口。但见念姐儿没听到似的,把他这不顾男人脸面的赔不是抛在一旁,唇角勾起,对着殿中看上一时,嫣然一笑,白玉似的手掌甚至不怕寒冷,也忘记齐王就面前,拍出欢快的响声。
齐王目光一顿,窃喜于念姐儿这是不避嫌自己,也听到殿中的笑语声。
“侯爷您可听明白没有,皇上亲口说的,”
袁训正在莫明其妙,烟花看的好好的,他还想亲手给呆子小宝放上一枚,皇上宣他进来有旨意,别的人跟进来听热闹,皇上自己宣讲:“忠毅侯,明天天色一亮,就又是一年,朕给你的旨意,你打算抗到哪一年?”
袁训也算聪明过人,竟然没有想到,跪下陪笑:“皇上请明示。”
太上皇太后一起对他笑,袁训还是个糊涂,直到皇帝面无表情要跟他生气那模样说出来:“朕要你生个孩子,就这么难吗!”
随后当殿敲打:“抗旨不遵是什么罪名,你自己去查!”
袁训嘀咕着:“好好的,怎么把这个想起来。”他的姑母太后娘娘笑得合不拢嘴,自言自语道:“糊弄我吃药,我好了,你倒不提这事儿了,你别想混过去。”
太上皇假意跟后面埋怨:“你这是还攒着钱没散完不是,喏喏,给元皓给元皓。”
念姐儿在殿外面笑弯了腰,她见到舅母红透面庞让夫人们恭喜着,太后疼爱如厮,念姐儿由衷地给为舅父母喜欢,也虔诚的又合掌喃喃:“加寿懂事儿,二妹俏丽,三妹可是能干,弟弟们又威武上来,老天保佑舅母再生一个,不拘是男是女,太后也喜欢,阖家也喜欢。”
齐王憋着气,这里面有我吗?他窝着火继续“寻衅”:“我的荷包呢,你让我明儿戴什么上朝?”
念姐儿这一回可就不羞涩也不拘束,左右看看,袖子里一动,把个淡紫粉红的东西远远抛开,落下在梅花林里,自己格格一笑:“让你强着讨要,请殿下自去捡来。”
转身就走,齐王在后面低低地骂:“没良心的东西,就这么对我。”
“哎哟,谁乱砸东西。”梅花林中一前一后出来一对人,手挡住脸往没有人的地方就跑。
雪光晶莹,念姐儿认出来一个是龙书慧,一个是钟南。她原地站住,手指着大笑起来:“哈,让我逮住了。”
有空儿就私会的钟南和龙书慧暗叫不好,还当念姐儿有意的来捉拿,钟南一把扯起龙书慧,这就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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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风生水起
等到钟南和龙书慧走远,齐王真的自己去捡,他看出真的是他的荷包。到手上,映在梅花和宫灯下面,一手好针线让荷包重现光彩,齐王是满意的,寻找念姐儿时,见她已在宫室中,活泼调皮的带着表弟表妹们弄几杯酒敬舅父舅母,看上去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