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归-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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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这黎总管什么意思,难道大姑娘一回来,自己这边就成后娘养得了?
谢青雯瞪了一眼添乱的彩屏,在陈氏还没发难之际先言再劝。“娘,这本是以前祖母定下的,这些年祖母不在也不能忘了,现在大姐姐回来了,黎总管总要做做样子的,左右不过是吃腻了的菜色,也不拘多少了。”
“娘想吃什么,打发人去说一声就是了,没必要在这上面置气。”
拿老夫人来压陈氏,一压一个准。
陈氏虽有些不情愿,也还是把谢青雯的话给听进去了。到底还是不敢惹怒了老夫人,虽然老夫人现在人在江南!在饭桌前坐下,看着这几样菜,胃口都没了,胡乱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这哪里是回来个小姐,分明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谢青雯少不得又再劝了几句,才把陈氏哄去午睡了。回了自己的屋子后,却没有歇息的心思,只坐在塌上出神。彩屏还想着饭菜的事呢,当下再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凭什么大姑娘一回来咱们这边的供应就要少一半呀!”
“这黎总管也真的,大姑娘再金贵也是姑娘呢,早晚要嫁人的,以后还不是靠着咱们四少爷!”
虽是按例而行,可这么多年都没有按例,怎么她一回来就变样了!
饭菜对谢青雯来说是小事,应也没应彩屏一声,只道:“你去黎总管那边,说我有事要用银子,让他拿一百两银子给我。”
张口就是一百两,彩屏却是习以为常,点头,领命去了。
彩屏离去后,谢青雯心里暗暗考虑该动手的人选。这银子是一定要花的,花在谁身上得仔细考虑了,要脑子令不清还听话的。还没想好彩屏就已经回来了,一脸的怒气。
“姑娘,黎总管问咱们拿这钱做什么使的,说明了才给钱!”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以前姑娘要用银子,说一声就给了,也不问干什么。今天过去居然被盘问了,盘问了不说,还没给!
好一个黎总管,好一个谢青瓷!
谢青雯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黎总管站到谢青瓷那一边去了!饭菜的事还以为他是做做样子,现在看来居然是玩真的!想那么容易就抽身?做梦!想投靠到谢青瓷那边,得看自己同不同意!
不过,现在必须要先忍下来。
如果那事真的是谢青瓷做的,那么这个亏只能闷吃了!先解决了那两个婆子把把柄断了再收拾黎总管不迟!谢青雯反复几次才把怒气压了下来,吩咐彩屏,“你去匣子里取,取五十两银子给我。”
要让人办事自然要给好处,可这钱是自己出的,到底有些心疼。
谢青瓷,等这事了了,我要你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京城的码头总是人来人往,进出的官船,接送的丫鬟婆子小厮,商贩更是聚集在此。其中一位卖鱼的老翁指着一艘刚进码头的船,对着身边十岁左右的孙子小声道:“看到那艘船没,待会可别冲撞了里面的主子!”
那小孩生的浓眉大眼看着甚是机灵,他随爷爷在这码头附近卖鱼已有两年,也早就练出了一双利眼,当下反驳道:“那船既无宫里的标志,也无官宦人家的标识,怎么惹不得了?”
老翁的见识比小孩高多了,当下一个白眼训斥道:“你还早着呢,你看那船身,竟是黑木制成的,那木头可了不得,别说在这河里了,放海上都可以使得!一截子木头够我们家嚼用一年的!”
“就因为没有标识,这样的主子更惹不得,你给我老实点,不许上前!”
这来往的富贵人家多,小孩子们总喜欢站旁边凑热闹看稀奇,十岁的孩子正是最不服管教的时候,老翁说了还不放心,直接把人拘在了身边,连走动都不许。小孩倒也没闹,只是垫着脚尖看那船上下来的到底是何人。
现下正值午后,阳光洒了一地金黄。那船的甲板上背对着码头立了一位小公子,都入春了,还披着狐裘,乌黑的发上束着玉冠,只是一个背影,小孩子脑子里却突然闪过戏文里唱过的一句话。
陌上公子人独立。
那人终于转身,小孩却痴傻了,整个人都顿住了,好一会才拉着老翁的袖口结结巴巴道:“爷爷,仙,仙童下凡了……”老翁闻言起身望去,看不清容貌,只是干净,干净到极致的感觉,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阳光围绕在他身上,洁白的狐毛泛着碎金的光晕,恍若天上嫡仙。
船只靠岸,那人下船,行走间犹如清风朗月徐徐缓缓,不知不觉顺着他的步伐,一点,一点,靠近了 ……看清了,眉目如画面若冠玉翩翩公子,这些美好的词语全部堆在他身上犹嫌不足。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膜拜的人……
第十四章
日暮夕斜,谢青瓷懒懒的靠在窗前,屋外竹林青葱,青绿的竹叶染上点点金光,和在江南时的景致一模一样。双眸染上怀念,祖父这时准在石榴树下自己跟自己下棋,祖母肯定在一旁的竹篱边伺弄她最近爱上的秋水海棠。
少卿呢?
“阿姐。”少年清润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诧异还没染上双眸就已经换上了欢喜,眉目含笑的看向了竹林的方向。少年手捧一盆碎金墨兰缓缓而来,不多时就已经立在了窗前,仰头,精致的小脸泛着轻微的欢喜和骄傲。
“阿姐,我们一起种的墨兰开花了。”
“你看,它长的多好。”
原本苍白的神色也因为这激动点缀了小小的粉色,越发的粉雕玉琢了。谢青瓷低眉一笑,“让下人搬就好,别累着自己。”少年摇头,“阿姐喜欢的,我都要亲手送到阿姐面前。”羸弱的身子努力把比他脑袋还大的花盆捧到谢青瓷面前。
谢青瓷笑着伸手去接。
“快进来,外面日头大……”
话音未落,手还在半空,那个姣好的少年已然消失,半空中的手指微曲,然后无力的垂下。
绿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姑娘立在窗前,残存的笑意还在唇边,眼里却是浓浓的失落。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了然。走到谢青瓷的身边,轻声道:“姑娘是不是想小公子了?”
在江南时,姑娘的屋子外就是这样一片竹林,而竹林的对面,住的就是小公子。不管是酷暑亦或是寒冬,每日小公子都会在竹林间穿梭几遭。
谢青瓷没有回话,脸上还是怅然,绿蝉再道:“姑娘宽心,这几日就能见到小公子了,就又能和以前一样了。”
谢青瓷摇头,不发一言。
如何能一样呢?
在江南,他是自幼来谢府,人人喜欢他人人怜惜他,再加之他年纪尚幼,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其实并不是亲姐弟。而这是京城,他不会住在这里,可能连准备的别院也不会住,他可能会回家。
来的时候才五岁,可确实是京城口音。
祖父模糊不清的态度,那一身的贵气,必然是王公贵族不错了。这么多年都是不闻不问,他现在回来了,家人会怎样对待他?他的身子又不好,自己又不能陪在他身边,甚至还不确定能不能照顾得了他。
别说照顾了,或许见一面都成难事了……
绿蝉也没有再劝,她虽不如谢青瓷想的多,却是知道小公子毕竟是外男,在江南还好,到底一起长大的,这边可不能够了。红檀进门时,就看到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窗户边发呆,不由不声道:“怎么了这是?”
红檀的声音把两人从惆怅的氛围中惊醒,谢青瓷回望过去,见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谁送的?”罢了,想再多也无用,走一步看一步,尽力护他平安。红檀上前递给谢青瓷,“是林叔送过来的。”
林叔是老太爷的人,一直在京城管这边的铺子,很多消息都是他传的。
撕开封口,里面却没有信,只是折了一张小纸条,顿了顿,拿出来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寥寥数字,谢青瓷看了很久。
阿姐,我很想你。
只有这六个字,没了。
绿蝉红檀自然识字,谢青瓷看信的时候她们都是低垂视线,绝不多看一眼,可这次,时间好像长了点儿?红檀抬眼,瞅了一眼绿蝉,满脸的疑惑。一张小字条,姑娘要看那么久?绿蝉也是一脸的莫名,又过了好一会谢青瓷才看向红檀,“林叔还有说什么?”红檀摇头,“林叔什么也没说。”
闻言,谢青瓷叹了一口,把纸条折好,回身走向里屋放进一个带锁的小匣子里收好。红檀绿蝉紧随其后,“姑娘,可是出什么事了?”两人都是一脸的担忧,姑娘的表情太不好了。
“没大事,不用担心。”
吩咐绿蝉道:“把码头的人撤了吧,他已经回家了。”
回家?小公子的家是哪?红檀绿蝉还想再问,谢青瓷已经转身走向书桌,端坐,研磨。两人马上就把问题吞回肚子,一人留在旁边伺候,一人出去吩咐丫头们安静点,每当姑娘开始练字时,就意味着谈话终止,保持安静。
所以,小公子现在到底在哪呀?
直到次日清晨,整个幽水阁的气氛都还有些肃然。小丫头们都被好好敲打了一番,别去惹姑娘。谢青瓷洗漱时发现平日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今儿都特别的守规矩,不由一笑道:“你们这样子,旁人还以为我有多严厉呢。”
见她神情和往常一般,红檀绿蝉都松了一口气,还好,姑娘缓过来了。当下也是笑道:“哪里的话呢,是我和绿蝉想着有些丫头该教规矩了,院子里又进了好些个新面孔,正好一起调1教了。”
“免得旁人还道咱们在江南连规矩都没学好呢。”
绿蝉也点头称是。
说话间已经有人捧了好几套正装过来,都是绿蝉昨晚早早就收拾好了的,今天姑娘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自然要盛装了。谢青瓷扫视过去,目光停在了一件掐金束腰的绛红色百褶裙上,顿了顿,“就它罢。”
选这件衣服倒是出乎绿檀红檀的意料了。
姑娘肤白,再艳的衣裳都压的住,只是姑娘不喜欢。这些颜色艳丽的衣裳还是老夫人下命令做的,说年轻姑娘家就该穿这样的好颜色,只是姑娘不喜欢,怎么今儿选了这件?两人仔细瞅了又瞅,然后明白了。
绿蝉去屏风后伺候谢青瓷宽衣,红檀则是去首饰盒子了挑挑拣拣。
向苏氏请完安后,出门准备进宫,在门口处碰到了正要坐车去女学的谢青雯。谢青雯上车的动作顿住,看向谢青瓷这一身的装扮,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最后笑道:“果然见娘娘就是不一样,姐姐今天真漂亮。”
虽才两日,还算隐约了解谢青瓷的喜好,她偏淡,平日衣裳也是素色为主,素色就已经是赏心悦目的美人,从未想过她盛装时,居然艳丽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地步,美的太过瞩目,让人自惭形秽。
这样的艳丽没给她添一分庸俗,清冷的表情,却是相得益彰。
再不服也必须承认,这样的谢青瓷,很美。
谢青瓷没有错过她双眼深处的嫉妒,今儿却没有和她交锋的心情,点了点头,“二妹妹早。”然后就直接上车闭帘,一句多话也没有。绿蝉红檀行过礼后也直接上车,吩咐马夫驾车,车轱辘声响起,驶出了大门。
谢青雯停在原地,呼吸急促了几分,最后强压下,也上了车。
在宫门处下车,抬首看向朱红色高高的城门,威势庄严,守在两边的侍卫神色谨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