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夫人要是饿的话就先吃吧。”如雨在旁边看着劝道。她们一般在傅荀不在的时候陪在程宁的身边,傅荀一回来,她们就自觉自发的保持距离,退到屋子外面。
程宁摇了摇头,虽然感觉已经在咽口水了,但还是说道,“等,夫君。”
“世子回来了厨房会另外准备的,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夫人还是先吃吧。”如风有些不忍心,世子已经三天没回来吃晚饭了,夫人却还是坚持等世子,有时候等着等着就睡了,说起来,夫人也是三天没吃过晚饭了。
程宁依旧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坚持,“等,夫君。”
如风如雨没办法,只能先拿了些糕点给程宁垫垫肚子,这次程宁倒是没拒绝,乖乖地吃了。
夜色一点点的浓重起来,桌上的菜也渐渐没了热气。
大理寺。
守门的衙役见有一处屋子还有烛火,便问旁边的人,“这又是傅大人的屋子吧。”
旁边的人点头,“是啊,这都好几天了,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案子啊。”
两人又都看了亮着的那处一会儿,最后还是那个刚开口的衙役说,“算了,这些大人们每天都在想什么,干什么;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猜的,要不然也不会人家坐在里面办案,我们守在门口吹冷风了。”
另一人深以为然,点点头,又恢复了认真守门的样子。
入夜的梆子敲了几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亥时,大理寺巡夜的人在傅荀的屋外敲了敲门,“大人还不走吗,快要落锁了。”
“有劳,马上走。”屋里传出男人的声音。
即使屋里的人看不见,巡夜的人还是对着里面拱了拱手,“不敢,不敢,大人勤于公务,是我打扰了。”说完,他又提着灯继续往别的地方去了。
屋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在傅荀的身上投下了一层阴影,他的手里拿着一些卷宗和书信,正是一些寒山镇的资料。
他从那副画上得出寒山镇三个字后便让原本在黔洲的人去查,黔洲有不少州府,各个州府下又有大大小小的镇子,这个寒山镇在其中毫不显眼,派出去的人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寒山镇本身并无异处,和所有受灾的地方一样,屋宅损毁多半,街上尽是流民,靠着官府那微薄的救济,每天都会死好几个人,但其中却有一个叫康华村的地方竟然被戒严了,村里的人出不来,村外的人进不去。
这个村子三面环山,山洪来的时候,一整个村子几乎都毁了,按道理这里该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了,官府也应该重点关注这里,虽然官府给的理由也是这个,可把村子唯一的出口派人看守起来,既不让出,也不让进,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都说灾后多疫情,被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看到进出的官兵运过一些草药和石灰进去,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不敢有所耽搁,立刻把这件事写了信快马加鞭寄给了傅荀,无论这个猜测是真是假,这都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傅荀这些日子就在忙这件事,灾后出疫情本就是一件大事,若还隐瞒不报,其中说是没有猫腻也没有人信了,傅荀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不露声色的捅到皇帝面前。
他回府的时候,街上已经宵禁了,凉凉的夜色中只有他和他身后的几个仆从行走在路上,偶尔遇见几个巡逻的官兵,还需出示一番身上的令牌,实在是有些孤寂的意味。然而傅荀却像习惯了似的,脸上既没有焦急,也没有不耐烦,只是不疾不徐的自己提着一盏灯缓缓走着这条归家的路。
也许对他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归家,自从他母亲去世,父亲另娶之后,那个所谓的家便已经彻底消失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些一个幼童如何在自己府中挣扎求生的记忆。
渐渐的,那条漆黑的路走完了,露出门前挂着两个灯笼的大门来。府里的下人把门打开又合上,傅荀便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对他来说只算是他落脚的地方,挥退了欲要替他提灯引路的下人,傅荀自己提着一盏灯,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这个时间按府里的规矩已经到了各个院子落钥的时候,但这几日他回来的时候,总能看到院子里还有微弱的灯光,每次这时候他才会惊觉自己的生活中居然就这样多了一个人。
程宁已经等着等着趴在桌上睡着了,她不仅心智如孩童,连生活的习性似乎也一直停滞了,入了夜便会犯困,即使自己一心想等人回来,也总是还没等到就先控制不住的睡着了。
因为这些日子大概摸清了程宁的脾气,两个丫鬟也没敢把她放到床上,而是给她身上盖了件厚厚的披风。
看见傅荀回来,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识趣的退到门外,而是都站在程宁的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他。
傅荀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却不想听她们说,皱了皱眉,直接说道,“还不退下!”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只能无奈的出了房门,但如风到底心思单纯,关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夫人这几日为了等世子连饭都没用过,还请世子多体谅我们夫人。”
傅荀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如雨赶紧合上门,拉着如风退了出来。
程宁趴在桌上,似乎连梦中都是不开心的样子,不复平时的笑靥,两条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口中有时还会喊着,“夫君。”
抱人上床不过片刻的事,但傅荀却没有做,他仍是和前几日一样,直接撤了程宁身上的披风,等人被冻醒了,他才语气冷淡的说道,“醒了,自己脱了衣服上床吧。”
程宁还有些不清醒,每次被这么弄醒,都会神色茫然,然后看见傅荀,又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夫君,回来了。”之后就算跟个游魂似的,全凭本能脱衣服上床,然后一睡不起,直到第二天。
傅荀目光冷冷的看着程宁摇摇晃晃的向床铺走去,即使她差点磕到床沿,傅荀也没有半点要出手相帮的意思。
他这几天有事是真的,但不至于深更半夜回府,程宁对傅瑞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个妻子还是不够听话。他的东西为什么要去和别人亲近,无论那人是不是傅瑞,他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傅荀不介意让她吃些苦头,但他却没用,而是选择了这种方式,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他知道毕竟皮肉之痛,这种方式更能让她记住教训,若是她还是记不住,那这件东西也可以直接丢了。
程宁的一切行为自然有人报与他知道,她的殷切眼神他也感受到了,这让他欣慰,至少她还是属于他的,傅荀看着床上那早已睡着的一小团,眼底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留下一个人总比毁掉一个人让人开心许多。
差不多到时候了,傅荀心想。
许是撑了这么多天终于撑不下去了,一向健康的程宁,在第二日清晨一直没醒来,直到丫鬟觉得不对劲进去查看,才知道人浑身都是滚烫的,显然已经烧糊涂了。
大概正应了病来如山倒那句话,程宁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整张脸烧的通红,嘴里也发出难受的哼哼声,但就是叫不醒。
如风如雨急坏了,赶紧请了小厮去请大夫。
程宁不是个娇气的人,从小到大虽然吃喝不算太好,却极少生病,一般的病也都靠自己熬一熬,或者徐嬷嬷去药店抓些最便宜的药度过,她自己烧的糊涂说不出话,两个丫鬟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只能一边不断给她拧帕子擦身子,一边不住的往门口张望,看大夫来了没有。
虽然大家都知道世子和侯爷的关系不好,但随着傅荀出仕,他在侯府的地位也渐渐越来越高,至少像以前那样不把这个院子里的人当回事的情况是没有了,尤其是上次如霜的事传出来后,大家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因此,那个小厮几乎是一路快跑去了最近的药堂。若不是大夫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估计回来的时候还得这速度。
不出所料的,大夫把完脉之后就说是,“气血亏虚,又加之风寒入体,所以才高烧不退。”
大夫以为这种情况是程宁自己折腾自己,还叮嘱两个丫鬟,“无论如何都要劝夫人放宽心,饭食不可不进,夜里也要注意休息保暖。”
如风如雨也不可能和大夫说具体的情况,只能把话压在心里,谢了大夫,又请人跟他去拿药,但看着程宁虚弱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觉得傅荀有些喜怒无常,心思太重。
第12章 朝会
风荷园一片兵荒马乱,此时的朝堂之上却是人人都噤若寒蝉。
今日天未亮,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的雨一直沁进了宫墙里,被雨打湿过的红色显出一种暗沉来,好像是浇上了无数的鲜血。
“混账!”
承天殿里传出一声怒喝,随之而来的是一本砸到众人脚边的奏折。
两个月前,一场为时五天的暴雨,江南道黔洲一带山洪爆发,山下河道被堵,水漫遍地,近两万民众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朝廷立时下拨四百万两白银,从周边临时征调二十万石粮食,用于安置灾民,抚慰百姓。这份奏折说的就是这件事。
但是却并非是好消息。
灾民还未安置好,粮食却已经差不多没有了,而且更严重的是,黔洲居然有地方出现了疫情,而且还隐瞒不报,这份奏折一方面是禀报赈灾的情况,更多的却还是希望朝廷能再拨一笔款过去。
一个黔洲而已,不过是一次洪灾,四百万两白银,二十万粮食,竟然还不够,而且在朝廷如此重视的情况下竟然还出现了疫情,也不怪乾嘉帝会震怒。
这份奏折是太子那边找人拟的,当然明面上不过是一份地方官加急递上来的折子而已。
底下的人统统屏息凝气,不敢多发一言。
“四百万两竟连两万人都安置不了吗?底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黔洲洲牧又做了什么,竟然还有了疫情。都看看,看看里面写了什么,有了疫情竟然还敢隐瞒不报,还有这折子,说是已经递了多次,朕竟然才看到!”乾嘉帝见底下无人说话,不由的更为生气。
一片寂静。
天子一怒,没有人敢在此时触霉头。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站了出来,手里拿着笏板,双手交叠向前一伸,俯身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天灾无情,黔洲疫情之患,想来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要户部拨银,治理此次灾患。”
说话的人剑眉星目,身形高大,与乾嘉帝有七分相似,正是乾嘉帝最宠爱的大皇子谢迦道。
有大皇子打头,原本一片寂静的朝堂之上立时便多出了几道附和声。不外乎就是先赈灾,再追责。
却在此时,又有另一位长相文雅的人站了出来,对乾嘉帝行了一个礼,恭敬道,“儿臣以为此时蹊跷,其中关窍还需彻查,方可安抚民心。”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反驳道,“彻查?下官敢问太子,彻查一遍需要多少时间,这时间太子等得,黔洲的万千灾民可等不得。”
先前说话的正是当朝的太子谢迦庭,只是他虽然贵为太子,却因为不是很得圣宠,所以在朝堂上的威望倒是比不过大皇子,这才会话一出口,就有人敢反驳,无非也就是想揣摩圣意,想向大皇子示好而已。
事情做得如此明显,这种人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谢迦庭脸上没有丝毫被挑衅了的恼怒,声音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