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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部分

韶光慢-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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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愣了,看看杨厚承,又看看池灿,心道: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嗯,这位公子生得俊,听他的!
  小二有了决定,弯腰伸手:“那二位客官先坐,小的给您二位倒茶。”
  池灿施施然坐下来。
  杨厚承低声问:“不去找他们?”
  他越来越不懂好友的心思了。
  “不了,在这里等也是一样的。”他虽然好奇,却不想再惹她烦。
  想到这里,池灿不由苦笑。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
  酒肆后院的一个房间内,一名穿暗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手搭着算盘,态度客气:“听说二位找我?”
  “是的,请问令尊是钱仵作吧?”
  中年男子陡然变色,一改先前的客气:“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钱仵作。我还要对账,二位请离开这里吧。”
  他态度转变太快,提起“钱仵作”时虽竭力装作平静,可眼中浓浓的嫌恶是遮掩不住的。
  邵明渊与乔昭不由面面相觑。
  一个人对亲生父亲嫌恶至此,看来与从妇人那里打听来的流言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钱大哥,我们既然找到了这里,自然是打听过的。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钱仵作现在何处?”
  乔昭深深看了邵明渊一眼,悄悄抿了一下嘴角。
  当年李爷爷带她来拜访钱仵作时,她是叫钱仵作爷爷的,对钱仵作的儿子自然称呼叔叔,现在邵明渊叫人家钱大哥,岂不是占她便宜?
  邵明渊以为乔昭有什么想法,轻轻挑眉以示询问。
  乔昭摇摇头。
  中年男子把算盘往旁边一推,算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看起来厌烦急了,摆摆手道:“走走走,我不知道!”
  邵明渊把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膨胀的怒火好似被戳破的气泡,一下子瘪了下来,目不转睛盯着那锭银子,眼中贪婪与纠结交织。
  他与媳妇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就是为了尽快攒够了银钱,好从榆钱儿胡同搬出去。
  他是在榆钱儿胡同长大的,因为父亲的差事,从小就承受着各种异样的目光,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见了他总是躲得远远的,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好在等他九岁后,父亲把他送进了私塾,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幸运的,虽然以他的天资与科考无缘,但不用再接父亲的班,长大后当个账房先生还是可以的。
  后来,他果然如愿当了账房先生,娶了勤快的媳妇,本以为再过个几十年,儿孙辈渐渐长大了,就再也没人记得钱家是仵作出身了,可是谁想到——
  那噩梦般的场景让中年男子浑身一颤,回到了现实中,他的耳边响起年轻人的声音:“钱大哥,我们只想知道令尊在哪里,绝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年轻人的声音温和干净,如榆钱儿胡同前面那条河中的水一样清澈,他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两个人为何会找那个老不死的恶魔。
  “他在北城门外的荒山上住。”中年男子飞快收起银子,背过身去,“你们赶紧走,别的我都不知道了。”
  他好不容易才与那个老不死的撇清了关系,渐渐让人不再当着他们夫妇的面指指点点,可不能被这两个陌生人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中年男子的语气很坚决,邵明渊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看了乔昭一眼。
  乔昭轻轻点头。
  “多谢了。”邵明渊道了一声谢,与乔昭一起往前边走去。
  他们走进酒肆大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座位上的两个好友。
  这个时候酒肆中的人不算少,但池灿二人如鹤立鸡群般的显眼,尤其是池灿,许多目光黏在他身上就不收回去了,他强行忍着掀桌子的冲动,只觉等待的时间分外煎熬。
  “可算是出来了。”一见邵明渊与乔昭出现,杨厚承长舒一口气,拉了池灿一把。
  四人走出酒肆,邵明渊才问:“你们怎么来了?”
  池灿控制着视线不往乔昭身上扫,眯了眼道:“我们在那边喝茶,正好看到你们,就过来看看。”
  他说到这里才看向乔昭,用随意的口气掩饰着心中的紧张:“一起先用过饭再回船上?”
  “恐怕不行。人还没找到,我们要去北城门外的荒山。”
  池灿嘴角笑意微凝:“呃,还没找到么?”
  邵明渊拍拍池灿:“走吧,一起去,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四人直奔北城门外的荒山,寻觅一番,在溪边发现一间茅草屋。
  草屋前面的空地上,一个衣衫褴褛看不出模样的人正四仰八叉躺着晒太阳。


第364章 钱仵作
  池灿嫌恶地皱眉,低声问乔昭:“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乔昭把眸子睁大几分,仔细打量着那人。
  她虽然记性好,可毕竟多年未见,眼前的人脸上脏得看不出模样,一时之间不好分辨。
  邵明渊抬脚走过去,在那人面前半蹲下来:“钱仵作。”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没有丝毫迟疑。
  那人眼皮动了动,没有睁眼,直接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乔昭确信是钱仵作无疑,她抬脚走了过去,跟着喊了一声:“钱仵作——”
  那人依旧毫无反应。
  池灿扬了扬眉,身子刚动就被杨厚承拉住了。
  “先看看黎姑娘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池灿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要干嘛?”
  杨厚承嘿嘿直笑。
  可不能胡乱打人啊,万一有求于人,把人打了不是坏事了。
  池灿轻哼一声,双手环抱胸前,冷眼旁观。
  乔昭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心念一转,直接问:“钱仵作,您还记得李神医吗?”
  躺着的人猛然坐了起来。
  他花白的头发披散着,一看就许久没洗过了,黏在一起散发着酸臭的味道,一直闭着的眼皮终于掀起来,浑浊的目光直直盯着乔昭。
  面前的少女面色平静,目光平和,离他这么近丝毫瞧不出嫌弃的样子。
  “你是李神医什么人?”打量乔昭许久,钱仵作慢慢问道。
  他似乎许久没说过话了,声音透着一股艰涩,就好像是铁器生了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少女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笑道:“我是李神医的孙女。”
  “胡说!”钱仵作大怒,盯着乔昭的眼神很凶狠,“小小年纪满口胡言,李神医的孙女比你大多了!”
  邵明渊听了这话,不自觉握了一下拳。
  这位钱仵作居然是见过乔昭的。
  这一刻,邵明渊心情格外复杂。
  若不是黎姑娘的提议,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在这么一个小城外的荒山上,一个形如乞丐的老人是见过他的妻子乔昭的,甚至见了不止一面。
  偏偏他身为人夫,与乔昭却是陌生人。
  那种遗憾与内疚结成了细细密密的网,把邵明渊一颗心缠得紧紧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想:要是乔昭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呢?或许今天与他一同前来拜访钱仵作的就是她了。
  “您见过李神医的孙女?”乔昭并不在意钱仵作的斥责,笑盈盈道,“这么说,您承认自己是钱仵作了?李爷爷曾对我说过,他有一位朋友住在台水城,是天下最好的仵作。”
  “你到底是谁?”钱仵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死死盯着乔昭不放,“小丫头不要骗我,我见过李神医的孙女,多年前她就有你这么大了!”
  “我是李神医的另一个孙女。”激着钱仵作承认了身份,乔昭不再卖关子,“今年初李爷爷才认了我当干孙女,所以您不知道我,但他老人家却对我提起过您了。”
  钱仵作眯了眼打量着乔昭,好一会儿后问;“李珍鹤为什么没有来?”
  这便是正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李爷爷过世了。”乔昭垂眸,声音低下去。
  “不可能!”钱仵作张嘴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冷冷道,“我还好好活着呢,李珍鹤怎么会过世?你们跑来哄骗我,有什么目的?”
  那一口浓痰就吐在乔昭脚边,池灿忍无可忍走过去,居高临下道:“这话真是好笑!”
  他目光一转,毫不客气道:“你衣不蔽体,连鞋子都只剩了一只,我们就算哄骗你,能哄骗到什么?”
  钱仵作睁着浑浊的眼看了池灿一眼,掀动了一下嘴唇:“那你们来找我,就是报丧的吗?”
  “你——”
  邵明渊冲池灿轻轻摇头。
  换了普通人或许会忌惮来客身上隐隐流露的贵气,可眼前的老人分明已是无欲无求,一副等死的模样,又岂是会被言语吓唬住的。
  “钱仵作,我们来找您,就是请您出山的。”邵明渊接口道。
  钱仵作充耳未闻:“你们先告诉我,李珍鹤是怎么过世的?”
  “李神医出海采药,不幸遇到了海难。”
  钱仵作听后呆了好一会儿,重新躺了下去,他一只胳膊直接压在了地上的浓痰上,却丝毫不在意。
  生**洁的池灿嘴唇抖了抖,连杨厚承都忍不住做了个干呕的表情。
  “钱仵作——”邵明渊面不改色喊了一声。
  他初到北地时连人吃人都见过,眼前的情景又算得了什么。
  “别喊了,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出山的。”
  “怎么样你才愿意出山?”池灿蹲下来,忍着恶心问。
  钱仵作一动不动。
  池灿眉心紧锁:“你说条件,我们会尽力满足。”
  钱仵作背对着几人呵呵笑起来:“小子,别说废话了,赶紧走吧。”
  “钱仵作,我的朋友说话比较直,请您不要介意。我们从京城而来就是为了请您出山的,您能否看在李神医的面子上帮我们这个忙?”邵明渊客气问道。
  池灿一听这话不由看向乔昭。
  他可从来不知道,他们从京城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请这个性情古怪的老乞丐出山的。
  乔昭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池灿又去看杨厚承,杨厚承一脸疑惑,显然也是才知道。
  池灿心中只剩苦笑。
  原来黎三早就与邵明渊商量好了,却对他半个字都没提起。
  “你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说过的话不会改的。”钱仵作翻了个身,又换成了四仰八叉的姿势,满是褶皱的眼皮把浑浊的双眼遮住,似乎已经睡着了。
  杨厚承拉了邵明渊一下,轻声问:“非请这个人出山不可?”
  邵明渊看了乔昭一眼,点头:“嗯。”
  杨厚承搓搓手:“这人明显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邵明渊叹了口气。
  最怕的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那些对待敌人的手段又不能用在这样一位老人身上。
  这时乔昭开了口:“钱仵作,李爷爷曾对我说过一段话。”
  钱仵作没吭声,“李爷爷”三个字却让他耳朵动了动。


第365章 留下
  乔昭把钱仵作的反应尽收眼底,好笑过后更多的是伤感。
  她还记得那时候李爷爷与钱仵作秉烛夜谈,谈到兴起便会喝酒,喝到浓处李爷爷高歌,钱仵作大哭,留下她一脸淡定听钱家婆婆的咒骂。
  转眼间,一切就都变了。
  乔昭语气中带着怀念:“他说,为生者治病,他是天下最好的大夫;替逝者昭雪,您是天下最好的仵作。在他心里,你们同为医者,是同行。”
  邵明渊不由看了乔昭一眼,心中的违和感更甚。
  他很清楚,黎姑娘与李神医在京中的接触并不多,李神医对黎姑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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