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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韶光慢-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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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安侯猛然看向她。
  他看过来的目光太冷,冷得让沈氏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而后恼羞成怒道:“侯爷这是做什么?”
  “你们都出去!”靖安侯沉沉开口。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由看向沈氏。
  这些年来,侯府的下人们都清楚,侯爷是个好脾气的,对夫人决定的事从没干涉过,特别是宅院里的事,听夫人的准没错。
  “滚!”靖安侯爆喝一声。
  从没发过脾气的人一旦爆发出来,足以把人吓个半死,丫鬟们再也顾不得等沈氏点头,低头匆匆退了出去。
  “侯爷心疼了?”沈氏在下人面前被扫了面子,语气更冷,“那侯爷干脆把我休回娘家啊,让人们都看看,你为了一个外室子把给你生养了三个儿子的嫡妻赶回娘家去了!”
  靖安侯闭了闭眼,冰凉如水的目光落在沈氏面上:“我不会休了你的。我会命人把西北角的那个院子收拾成佛堂,以后你便在里面礼佛吧,家中的事交给大郎媳妇。”
  虽然二郎媳妇乔氏还是落在了鞑子手中,并没有走预定中的路线,可沈氏派人与鞑子联系的事实是抹不去的,往小了说是妇人无知,往大了说就是通敌!
  有这样的罪名,他如何敢把沈氏休回家去!
  “凭什么?”靖安侯的话让沈氏大为意外,恨声道,“二十多年的结发夫妻,就因为那个外室子,侯爷便要软禁我?侯爷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靖安侯已是有气无力:“我的良心,只能保证不把夫人勾结鞑子的事捅出去。”
  沈氏大惊:“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勾结鞑子?那个小畜生和你说了什么?”
  靖安侯摇摇头,把一匣子的物证递给沈氏看。
  沈氏看过,瘫软在椅子上。
  好一个狠毒的小畜生,她给他送去一匣子信,他就回送她一匣子这个!
  她当初怎么就没掐死他呢!
  沈氏恨得咬牙切齿。
  “夫人收拾一下吧。”沈氏的反应让靖安侯最后一丝希翼也破灭,心若死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此刻何尝好受?可这样的事若不给明渊一个交代,他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次子?
  沈氏这才真的慌了,一把抓住靖安侯衣袖:“侯爷,您真的要我从此青灯古佛?”
  靖安侯长叹:“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做错事?若不是侯爷当年弄出一个外室子来,我如何会走到今天?”
  “放眼京城,不,放眼整个大梁,有外室子的何其多,却没有一人能做到夫人如此地步。夫人不必多说,今天把内宅的事和大郎媳妇交接一下吧。”
  沈氏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眼前男人多年的宽和,让她忘了这个家终究还是以夫为天的。
  恐惧在沈氏心中蔓延,她慌忙道:“侯爷,大郎媳妇有着身子,这偌大的侯府猛然交到她手中,如何能管得过来?”
  靖安侯无动于衷:“我记得夫人怀着大郎的时候就在管家。夫人已经管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歇歇了。”
  “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沈氏连连摇摇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靖安侯深深看着相伴多年的枕边人,心中一阵阵刺痛:“还是说,要让大郎、三郎他们都知道真相,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夫人扯下来?”
  沈氏彻底绝望。
  邵景渊听说母亲从此要常住佛堂礼佛,忍不住去找靖安侯说道。
  世子夫人王氏突然得到了管家权,仿佛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连孕吐都骤然减了许多,见此忙拦住:“世子身为人子,还是不要插手父母的事。”
  “可是母亲决心礼佛,定然是因为父亲维护邵明渊被气着了,父亲只要表明态度训斥邵明渊一番,再在母亲面前说几句软话,母亲定然就会回心转意了。”
  母亲还不到五十岁,又不是守寡之人,怎么能从此青灯古佛?这也太凄凉了。
  “我看侯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世子若这个时候去劝,无异于火上浇油,说不准还让侯爷对二弟更加愧疚心疼呢。”王氏道。
  已经落到她手中的管家权,她当然是要好好抓住。
  她都生了两个儿子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放到别人家早就开始掌家,让老太太享清福了,偏偏她这位婆母把管家权抓得死死的,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可不想再熬个十年八载,把自己熬成了婆。
  邵景渊是个没主意的,一听媳妇如此说,当下熄了去找靖安侯的心思。
  冠军侯府中,邵明渊听说了靖安侯府的事,心中一片麻木,斜靠在床柱上把红木匣子缓缓打开。
  匣子里的信灼痛了他的眼,他拿起来一封封看过,直到拿起一封纸张质地与其他信全然不同的信,手忍不住一抖。
  素雅的信笺,配着雅致的字。
  这是乔昭写给他的信!


第263章 生无所谓,死无所惜
  邵明渊几乎是颤抖着手把信打开。
  “庭泉,提笔如唔。闻君白马已踏边关……君不必以我为念,而今遍地腥云,满城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君所行之事,是为天下百姓谋福……望君珍重,早日凯旋。”
  邵明渊一字字读完,伸出双手盖住了脸。
  原来妻子给他写过信的,甚至比他写下第一封信的时间还早。
  她让他不要挂念她,她理解他的壮志,亦盼着他凯旋归来。
  可最终,她终于与他相见,盼来的却是射入心口的一支利箭。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对她说。
  邵明渊一颗心疼得揪了起来,让他无法站立,不得不缓缓蹲下去。
  那种说不出的悲伤与愧疚,几乎要击溃他的理智,让他疯狂。
  嫡母是多么了解他的人,用一封信让他从此生无所谓,死无所惜。
  腥甜的味道涌上来,一口热血不受控制喷出来,而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听到动静的亲卫吓傻了眼,想起晨光的嘱咐拔腿就跑。
  接到消息的乔昭吃了一惊:“怎么会又吐血?”
  晨光哭得比孩子还惨:“说是将军大人看到了将军夫人给他的信,就吐了好多血。三姑娘,您快去救救我们将军吧。”
  乔昭匆匆赶往冠军侯府,却吃了个闭门羹。
  “邵将军说不见我?”
  亲卫忙解释道:“不是不见您,将军说想一个人静静,谁也不想见。”
  他这样说着,却一脸祈求,唯恐乔昭就这么走了。
  乔昭听了一挑眉。
  才施过针又吐血,居然还跟她任性?
  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他就至于——
  想到这里,乔昭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板着脸道:“让开。”
  “将军会怪罪的——”亲卫话都没说完,就刷地闪一边去了。
  乔昭:“……”这样的属下,真的好吗?
  她推门而入。
  屋子里很安静,邵明渊闭目躺着,听到动静声音低低的:“出去。”
  “是我。”乔昭开口,丝毫不受屋内低沉气氛影响,抬脚走了过去。
  邵明渊睁开眼,语气淡淡:“黎姑娘。”
  乔昭在一旁坐下来:“把手伸出来。”
  邵明渊没动。
  乔昭看着他:“我听说邵将军是因为看信才让身体情况出现反复。既然邵将军不配合,那我就把那些信没收了。”
  嗯,她绝对不是因为好奇,她全都是为了邵明渊的身体着想。
  邵明渊老老实实伸出手。
  乔昭伸手落到他腕上,把过脉,问他:“上次给你的驱寒丸还有么?”
  “没有了。”
  “吃完了?”乔昭眼睛一眯。
  察觉乔昭神情不悦,邵明渊点头:“嗯。”
  乔昭睇他一眼,当即揭穿:“邵将军给了靖安侯吧。”
  “黎姑娘如何得知?”邵明渊尴尬之余,好奇更甚。
  “今天见到了靖安侯,发现他亦有寒毒在身,不过没有你这么严重。”
  邵明渊眼睛一亮:“黎姑娘可否替家父诊治?”
  “可以。”乔昭应得痛快。
  “那在下这就派人去和家父说一声。”
  乔姑娘面色平静点头:“嗯,邵将军请自便。不过记得提醒令尊一下,到时候的治疗方法和今天给邵将军的治疗方法是一样的,希望他能适应。”
  “一样?”年轻的将军呆了呆,面色微沉,“黎姑娘说的一样,是指——”
  “哦,要脱掉上衣。”乔昭波澜不惊道。
  邵明渊猛然咳嗽起来。
  乔昭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邵明渊喝了几口水压压惊,颇有几分狼狈对乔昭道:“不知黎姑娘还有没有驱寒丸,在下想厚颜求一些给家父用。”
  “不需要我替令尊诊治了吗?”
  “不需要,不需要,还是等李神医回来吧。”
  乔昭暗暗好笑。
  靖安侯的寒毒与邵明渊的不同,原本就不算严重,如果长期服用驱寒丸是可以缓缓祛除的,哪里需要赤身驱毒。
  嗯,其实她就是瞧着这人都半死不活了还能想着别人,有些不痛快罢了。
  这种病人就知道添乱。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乔姑娘一脸遗憾。
  邵明渊:“……”在黎姑娘眼里,病人果然是没有男女之别的,他先前竟以为黎姑娘对他是有些许不同的,实在惭愧。
  “那邵将军宽衣吧。”
  邵明渊下意识抓住了衣襟:“我——”
  乔昭脸一沉:“难道邵将军觉得,我看到你的身体,是在占你便宜吗?”
  “不是,是在下……太古板……”邵明渊想了想,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
  乔昭无声看着他。
  邵明渊被看得颇不自在。
  乔昭叹了口气:“邵将军,你是在抗拒治疗吗?”
  “我没有。”他只是没法在一名年轻姑娘面前宽衣,哪怕这个女孩子一直强调自己是大夫。
  “你有。我在你眼中,看不到求生的意志。”乔昭一语道破。
  这个笨蛋,他或许没有自杀的念头,但也没有求生的欲望,大概就是顺其自然过一天算一天。
  他是和尚吗?
  就算是和尚,也没有真的盼着早登极乐的。
  邵明渊顿时沉默了。
  乔昭跟着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乔昭先开口:“因为那些信?”
  她其实理解邵明渊的痛苦,靖安侯夫人沈氏,说是心如毒蝎也不为过。
  别说是邵明渊,即便是她,知道今天的事后,那一匣子信就成了压在心头的小山。眼前这个人,似乎也不再是一个让她想起来就又恼又怨、代表着丈夫这个名头的符号了。
  他曾经给她写过一封封家书,她若是能收到,早早就能积满一匣子了。
  有她的回信,他也许会写得更多。
  不知为何,思绪飘到这里,乔昭心中蓦地一酸。
  当时她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可怎么办呢?
  因为知道了,所以才知道,如果永远不知道这些是多么遗憾。
  乔昭抬手,轻轻按了按眼角。
  “黎姑娘——”邵明渊轻轻喊了一声。
  “邵将军是见惯生死的,应该比我更明白,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这样的大道理,她本来不必要讲,可谁让眼前这个笨蛋似乎钻牛角尖了呢。
  邵明渊惨淡笑笑:“黎姑娘说的是,人死了,就什么可能都没了。”
  他的妻子死了,所以他再没有了照顾她、保护她,甚至……爱她的可能。
  “那也不一定。”乔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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