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事君客-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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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遗诏,朕是希望你一直不用听到的。因为倘若哪天它在你的面前宣了,则就表示你正在预备施行大逆不道的举动,这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朕的手足兄弟,至今无一人留存,朕每每想起,心中遗恨不已,朕希望你顾念兄弟手足情义,牢记当日棣华楼前朕的训示,及时悬崖勒马,不要铸成大错,将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则朕在九泉之下,也可放心了。
“五王爷,先帝遗命,为藩屏国家,夹辅王室,故列爵分藩,赐渤海一地于你,封为渤海王,享俸一年五万石,限期迁入封地,留王子在朝入侍。望王爷往后在封地助朝廷屏藩社稷,以巩亲亲之谊。”
“五王爷,接旨吧。”
徐令宣完遗诏,将手中的那幅帛锦交叠,奉到了还跪在地上的段元璟面前。
段元璟双目盯着徐令手中递来的帛锦,面若死灰。
“我舅舅如何了?”
半晌,他喃喃地问了一声。
“这会儿应当已经往青麟台递交告病辞呈了吧。”徐令淡淡地道。
段元璟唇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将目光慢慢挪到高悬于墙上的那副武帝遗容像上。
像中之人,唇角分明微微上翘,带着慈笑,那双正俯视着地上的自己的眼睛里,却似乎又流露出了一丝冷淡。
“父皇,父皇,你好——”
段元璟突然大叫了一声,随即俯身趴在地上,呕出了一口血。
……
他从太庙里走出来时,神情已经恢复常态,除了面色稍稍苍白,脚步带了些迟滞之外,宗正与礼部官员并没看出什么别的异常之处。
……
太庙告祭顺利结束,次日,便是摄政王的大婚之典。
原本按照宗正司和礼部的安排,迎亲时,由宗室使者代替他去往卢家,但段元琛没有点头,亲自带着官员、太监、侍卫等随从,会同仪仗抵达了卢家。卢嵩领了全家上下在大门口跪接。使者高声宣读过诏书后,双鱼身着礼服,头戴凤冠霞帔,被几天前就已经来了的安姑姑和另位宫中选出的喜娘扶了出来,在中堂跪受金册宝印。
吉时一到,她就要上轿,被段元琛接走,和他一道去王府了。
段元琛无疑是喜欢自己的,她也同样倾慕于这个男子。
从他们认识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不算短的一段日子,但两个人真正靠近相处的机会,其实却是那么的少。
这半个月来,这一刻越逼近,除了欢喜、羞涩和期待,双鱼也变得越紧张忐忑,甚至有时还会带了些惶恐。
但是到了这一刻,当他从舅父手中接过自己的手,紧紧握住时,此前所有的思虑都消失了。
她披着霞帔,看不到他的脸,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手心摩着她肌肤时,带来微微的粗粝感,意外地叫她感到安心。
她只感到了深深的不舍,舍不得离开舅父。
她下跪,再三地向他辞行,透过霞帔的下端,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说了一句:“过去那边,往后要好好侍奉夫君……”
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双鱼也觉察到了他话里的浓重不舍,自己鼻头忍不住也就酸了,膝行几步到了舅父脚前,伸手紧紧地握住了舅父的手。
卢嵩眼睛里也微微含了湿润,脸上露出笑容,道:“傻孩子,吉时快到,赶紧随王爷上轿去吧。嫁的近,往后又不是没见面的机会了。”
安姑姑笑容满面地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在礼官的颂声和喧嚣的鼓乐中,双鱼一步步地走出了卢家的大门。
……
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红色烫金双喜字,悬挂了彩绸,甬道上也铺着红毡。一番繁琐的礼仪过后,最后,双鱼终于被送入了洞房。
她坐在铺叠着大红喜被的喜床边上,静静地等了片刻,随即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接着,安姑姑便领着房里的侍女太监,次第退了出去。
喜房里变得静悄悄的。
双鱼感觉到面上一阵微风拂过,闭了闭眼睛,盖在她头上的那块霞帔已经被取下了。
她慢慢抬起眼睛,正对上了段元琛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神采奕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带着亮光,眼神也和平时望着她时有些不一样。
双鱼被他这样看了片刻,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很久以前,她初入宫时,安姑姑曾教她看过的那本让人见了耳热心跳的册子上的画面,原本就泛着红晕的面颊更露娇羞。
“我……先去把头发拆了……”
她有些心慌气短,悄悄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注视,从床沿边上站起来,略带了些慌张,刚迈步,要往梳妆镜去时,脚被委地的华美裙幅绊住,膝打了个弯,整个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下一刻,身后便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把住了她的腰,接着,轻轻一个旋转带了一下,她就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两人距离一下就靠的这么近了,甚至到了肌肤相贴的地步。双鱼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他身体的热度,呼吸近的就在自己耳旁。
她的心跳的飞快,臀略动了一动,就觉他手臂一沉,自己又被牢牢压坐回了他的腿上。
“别乱动……我来帮你……”
段元琛的头微微凑过去些,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大抵是无心的,他的唇带着灼人的热气,仿佛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的玉凉耳垂,颈子后的整片肌肤,立刻便敏感地应了刺激,起了一粒一粒的细小疙瘩。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双鱼咬了咬唇,坐他腿上,果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段元琛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他忍住想要立刻就将她抱在怀里百般怜爱的念头,抬手慢慢地帮她拆去凤冠,放在一边。
他帮她拔下了最后一根发簪。她的一头青丝失了依托,无力地跌垂下来,凌乱蜷覆在身上那件由十二位绣娘花了三个月时间才织绣出了重重繁复章纹的华美大礼服上。红底,金丝,青丝如瀑,半段雪白无暇的纤柔颈子,慌张又含了无限娇羞的纯情眼神,在辉煌烛火的映照下,迸出了奇异而刺目的美感。
段元琛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沿着她乌黑滑凉的秀发,慢慢一路抚触到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柔软皮肤,最后停留在她润滢的红唇唇角上。
“小鱼……”
他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唤她。
双鱼的眼睫轻颤了下,慢慢地抬起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他凝视着她,脸慢慢地朝她压了过来,在她娇羞地闭上眼睛时,两人四唇碰到了一起。
刚开始,他仿佛有些不敢用力,只带了些试探般,轻轻摩荡她柔软的唇瓣,很快,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火热,一个发力,便将她压在了床上。
她仰面卧他身下,秀发散于猩红的衾被上,睫毛微颤,吐气如兰,段元琛热血鼓荡,情难自禁,紧紧抱住她,深深地吻她。
……
“还疼吗?”
段元琛怜爱地帮她抚平沾了湿汗的长发,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问。
尽管一开始,他也非常克制,动作极尽温柔了,但刚进她身子时,依旧还是令她疼痛难当,当时她一双玉臂死死缠着他脖颈,全身绷的笔直,连脚趾头都勾了起来。这会儿静了下来,段元琛销魂之余,又有些后悔起方才到了后来,自己仿佛有些没轻没重了。
双鱼把一张小脸埋在他的颈侧,像只温驯的小鹿,一动也不动。直到他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才睁开眼睛,含羞带娇地摇了摇头,双颊粉红,眼波流转。
段元琛初尝和女子欢好的销魂滋味,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见她玉体半遮娇态毕露的不胜可怜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想要她了。只是想到她初经人事,恐怕是经不起再一次欢好,强行按捺下念头,扯过被衾将她身体盖了起来,抱住,和她面对面地侧卧在一起。
“小鱼,这几个月,我每天都有想你。有时候听大臣们说着事,他们说着说着,我就会走神……”段元琛道。
双鱼嗯了一声。
“你有想我吗?”
双鱼咬了咬唇,没有作声。
“那就是没有想了?”段元琛叹了口气。
双鱼急忙摇头。
“你也有想我?”
“嗯……”她终于轻声道,“我也经常想你。”
段元琛笑了,和她彼此凝视着。慢慢地,两张脸越靠越近,最后额头相抵,四唇再次贴在了一起。
第49章
“……去御膳房,叫立马做上回福慧郡主吃过的雪花酥皮饼,皮薄些,松子核桃多些,枣泥少放,不要撒芝麻,皇上说郡主不爱吃芝麻。动作麻利些,郡主等着吃呢!”
昭德殿的一间抱厦外,六福吩咐完小太监,小太监一声“得了,师傅您放心,记住了”,转身便匆匆跑了。
六福打发完徒弟,呵了呵手,搓了两下,抬头看了眼乌沉沉的天,嘴里嘀咕了一声:“这天,眼瞅着就是要下雪了……”正要转身进去,不经意转头瞥了一眼,竟见摄政王妃远远地来了,一愣,脸上随即露出笑容。
这一年来,自从摄政王离京,除了节次,王妃在宫里也不大走动了,难得见她露面。
六福赶紧一溜烟地跑了过去相迎,到了跟前高高兴兴地躬身道:“好些时候没给王妃问安了。这么冷的天儿,王妃是亲自来看郡主的吧?皇上方才也说了,怕王妃不放心,等郡主吃了糕,就让奴婢送她回王府的。”
双鱼笑道:“我是怕福慧淘气到了皇上,反正也无事,便过来看看,顺便接她回。”
时光荏苒,不觉到了裕泰八年,小皇帝东祺如今已经快十七岁了,双鱼的女儿福慧郡主也六岁了,小时起便如一个雪团儿人,极其可爱,东祺对她宠爱无比,福慧一张小嘴也整天“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地叫个没完。这一年来,双鱼虽不大入宫,但福慧却三天两头地被东祺接进宫。昨天福慧也被接了过去,却没象平常那样当天就回,晚上宫里打发人来,说郡主乏了睡在了宫里,因天也有些晚了,皇上怕送她回来吵她睡觉,就留她在宫里过夜,怕七皇婶担心,派人来跟她说一声。
这一年来,段元琛不在京城,双鱼虽渐渐有些习惯了,只把对他的思念埋在心底,但女儿不在身边过夜,还是头一遭,一会儿想着丈夫,一会儿想着女儿,昨晚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今天起来后,等到了午后,便坐车进了宫。
“皇上刚在批奏折,批着批着,郡主说也要看,皇上就跟她一块儿,正看着呢——”
六福陪她轻声说着话,很快便入了殿内。
今年冬天冷的快,十一月初,许是天将要下雪的缘故,风吹过来,竟也带了些腊月的寒气。
殿内已经燃了火龙。双鱼行至御书房门口,果然,一眼便瞧见东祺坐在御案后,怀里坐着福慧,他一手抱着福慧,一手执笔,飞快写着什么,嘴里还一边和福慧低声说着话。
“皇上,七王妃来了。”
东祺吩咐过太监,但凡摄政王夫妇入宫,一律不用事先通报,所以方才也没耽搁,到了这,六福才轻声通报了一句。
“娘!”
福慧抬头看到双鱼,高兴地叫了她一声,立刻一骨碌地从东祺膝上爬了下来,朝双鱼跑了过来。
双鱼接住女儿。抬眼见东祺也搁下了笔,见到自己,仿佛一愣,随即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