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觉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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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河心下感慨非常。
满目萧瑟空寂,染得满院倦怠,风里凉意已满,吹得人无端紧绷起来。
“我不反感是因为你这样做没有意义。”沈辞衣的气质变了,她说话的语气变得恬淡,宛如问候久别重逢的老友,但眼中的神情又异常冷漠,出口的措辞亦咄咄逼人,“皓星天华背后的故事,不是你该探究的,也不是你探究的起的。”
“哦?”沈辞衣之言,不仅没令李星河却步,反而更激起李星河的兴致,“愿闻其详。”
沈辞衣看着他,双目如炬:“探寻自己所不了解的领域,当心因此惹祸上身,最后赔上一条性命。”
李星河笑了一下,饶有兴致道:“从十多年前退出江湖至今,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逼命的刺激,若真有此机会,岂能放过?”
沈辞衣紧盯着李星河脸上的笑容,突然抬起一只手,握住了被她放置在一旁的皓星天华,同时一抹愤恨的神色,如一片乌云般掠过她的眉目之间,出口的声音里暗暗蕴含着不易觉察的森冷之意,她问:“你不怕死?”
李星河微微一叹:“怕,没有人是不怕死的。”顿了顿,李星河又笑了起来,胸有成足,“但我入局只是为了玩,而不是为了玩命。”
沈辞衣冷嗤一声:“入局之后,又岂能由你。”
李星河眨了眨眼,从容的气度,自有风仪:“我已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沈辞衣扫他一眼,寻思一会儿,又扫他一眼,摇头:“准备是一回事,正式入局又是另一回事,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李星河:“你认为我做不到?”
“不止是你,没有人可以做到。”沈辞衣的眼眸突然充满了痛苦,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但她并没有逃避,仿佛只要她还握着这把刀,那她就还拥有力量,“玄门已灭,这世间再没人能够做到,这江湖的悲哀在于永远的强者为王,孤身一人,即便你殚精竭虑,苦心孤诣,也只是徒劳,强弱之势相差悬殊,败,是注定的天命。”
沈辞衣的话,越说越多,越说越长,李星河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惊讶。
待人话毕,李星河目含疑惑地看着对方,指尖搭在杯沿,微微皱着眉心,似乎在犹豫,良久,李星河才出声问道:“若沈姑娘真是如此认定,那你我如今又为何还会在此地相遇?你我初遇之夜,不过是对付几个宵小之辈,沈姑娘却用出了皓星天华,磅礴刀势,不就是为了吸引在下的兴趣?”
说罢,李星河放下手中杯子,再道:“你等的人,其实就是我吧。”
沈辞衣闻言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亭檐下的灯火忽明忽暗,映着沈辞衣即便被面具掩去一大半也依旧如画的面庞,仿佛不忍见美人难过一般,李星河妥协性地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觉变得温和起来。
“若沈姑娘真如自己所讲的这般认定,那我该奉劝你一句,早日离开此地。”
沈辞衣垂眸:“你若真猜到我所有行为的目的,那你便该知晓,我无法离开。”
“那沈姑娘如此殷殷切切,是希望我能听你劝告,激流勇退,江湖止步?”
沈辞衣抬目看着李星河,突然微微笑了起来,两颊旋起两个浅浅的梨涡,这笑,安静且不动声色,就像是微风拂过的一池春水,波光潋滟。
沈辞衣凝视着李星河,如炬目光渐渐和缓下来,她问:“你会吗?”
李星河闻言低下头去,认真思考起来。
沈辞衣也不催促,静静等候。
李星河相貌俊朗,他低头的样子十分秀气,颈子弯折的角度也恰到好处,就像他整个人,无论哪里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完美,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多一分则太过,少一分则寡淡。
好半晌,李星河抬起头来,说道:“我不会。”
沈辞衣轻轻一叹:“可你说你明日就要离开此地了。”
“沈姑娘这般聪慧之人,岂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李星河微笑起身,缓步走至亭边,昏暗的灯光褪去,月光如雪一般染满他素白的衣袍,长风吹起他的发梢与衣角,“即便玄门已灭,但玄门中人仍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没有定语,利索干净,不容辩驳。
沈辞衣轻声叹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痴愚的人。”
李星河回身,挑了挑眉,意味深长,良久,也跟着轻轻一叹:“白痴对疯子,岂非刚好?”
沈辞衣一怔,略有些僵硬地别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星河见状,不为所动地将话题直接敞开:“九年前,沈白月持皓星天华出现在当年动乱不止的江南武林,如今想来,当时若非风辰逸横空出世,只怕江南已在沈姑娘背后势力的掌握之中了吧,你说你来自西域,若西域势力已壮大到能再次入侵中原,沈姑娘奉命南下,却将这些讯息透露给了我,那岂非正将自己往绝路上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54# 明王 你以前遇到的人,都太谦虚了。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沈辞衣闻言惊诧,内心疑问腾起。
弦月西移,月光缓缓照进亭内。
沈辞衣不觉拿起面前茶杯,掩饰般地送至唇边,是很一般的毛尖绿茶,入口极苦,一口下去,只感一股淡淡的清香苦意在舌尖绽放。
杯内的茶水早已冷透,沈辞衣只小小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月华入杯,晃动的茶水带动光影浮沉,使得沈辞衣落在杯中的面庞也随着光影的晃动,而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沉默良久,沈辞衣摇了摇头,波澜不兴道:“我并没有向你透露什么,你我之间的交流并不多。”
“透露信息也不一定非要以口头交流的方式啊,沈姑娘的行踪举止已告诉我足够多的信息了。”
李星河从容一笑,眼中闪烁着几分狡黠,活像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如新雪般清新的银辉打在他的眉梢眼角,竟令沈辞衣莫名失神了一阵。
不知怎地,看着眼前这个按照自己的计划而踏入局中的人,沈辞衣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如她自己所想象般的那样欣慰。恰恰相反,一丝郁闷烦燥的情绪蓦然涌上心头,挥之不去,甩之不脱……
难道自己真在无意之间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信息?
有一瞬间,沈辞衣的眸光抖得厉害,但很快,便又重新镇定了下来。
不可能!沈辞衣断然否决。
那自己内心这股不安的躁动又是因何而起呢?
然不待沈辞衣理清内心情绪,那边的李星河又再说道:“只是我有些奇怪,别人都是先礼后兵,怎么到了沈姑娘你这里,却生生地反了过来,先兵后礼?”
这种明明处于上风却还是心生疑虑,步步小心,惶恐谨慎,唯恐哪里出了疏漏的感觉,令沈辞衣不自觉地戒备了起来,她放下手中茶杯,一把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缓缓由她的口中传出。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李星河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也许我该先问一问沈姑娘,而不是这般自顾自定论。”李星河边说,边往回走了几步,“我们的相遇,真得是偶然吗?”
大半的月光,随着李星河得缓缓靠近,而被他留在了身后,暗黄的灯火随之将其笼罩,橘色的烛火轻轻摇曳,在李星河的身上晕开一层暖意,染着他白皙清雅的面颊,映在其眉间眼底,赏心悦目。
夜风拂来,吹过两人之间,携着冬梅独特的清香,恰好的凉意吹醒了沈辞衣混乱的思绪。
是了,眼前之人,风姿俊秀,却要跨入这样一个局中,美人迟暮,英雄末路,这原本就是让人感到萧瑟而无可奈何的事,所以自己才会如此躁动。
想到这里,沈辞衣豁然开朗的同时,又忽然觉得有些落寞,禁不住地抬起头,望向李星河,轻轻喟叹了声,道:“这个问题,当初我问过你。”
李星河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沈辞衣的异样一般,含笑再道:“而今身份对调,沈姑娘是否也该给在下一个回答?”
沈辞衣已敛下心中异样,微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冷淡如旧:“我没有跟踪你。”
李星河点头赞同:“你只是守株待兔在原地等我罢了。”
“哦?”沈辞衣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抬起的手再次拿起面前的茶杯,将内中的茶水尽数倒了,提起茶壶,慢条斯理得重新又倒了杯茶,放在嘴边,却没有去喝,似乎是在看到里面的茶色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目向旁边的李星河看去,“壶里的茶也冷了呢。”
“冷茶,亦别有一番滋味。”李星河上前落座,拿起先前剩下的半杯冷茶,小小地喝了一口。
沈辞衣不置可否,将话题导回:“刚刚你口中的守株待兔,何解?”
李星河笑了笑,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没头没脑的问道:“沈姑娘觉得这悦来客栈如何?”
沈辞衣实事求是:“差强人意。”
李星河颔首赞同:“尤其是服务态度,自游历以来,在下住过的客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我从未见过有哪一家客栈的掌柜小二比这家客栈的态度更差。”
沈辞衣眨了眨眼,问道:“你很气愤?”
李星河耸肩:“气愤不过徒劳,只是我一直很好奇,凭这样的态度,为何这家客栈的生意还能如此兴隆?”
沈辞衣问:“那你可有解开这个好奇吗?”
“自然,我一向是个惯于刨根问底的人。”说这话时,李星河眉目蕴笑,淹在碎金一样的灯火里,温柔得不像话。
“经阁下这么一点拨,我也有些好奇了,还请解惑。”沈辞衣略略起手示意。
微徐的风蓦然变得更大了,夜风卷挟着墙角的梅香,盈满鼻息,连带着几朵梅花也飘飘然落进亭内。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一开始你就在申州城外等我,所以我踏入申州的同时你也来了,我核实过,申州城内能够歇脚的客栈只有这悦来客栈一家,所以当时你我虽在那个岔口分道扬镳,但最后总会在这家客栈内聚首,这是必然的结果,可当日你却发难指责我跟踪你。”李星河再次离开位置,附身,拾起那几朵掉进亭内的落梅,搁在桌上,垂下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沈辞衣,“这其实是一种提示。”
沈辞衣不闪不避,抬起的视线直直地对上李星河的目光,坦然道:“这是你事后核实才得到的信息,我与你同样,都是第一次来到申州城,在不了解城内情况的前提下,认为你在跟踪我,这并不奇怪。”
李星河笑了:“你真得是第一次来申州城吗?”
沈辞衣一怔,而后眉心微蹙,万般惆怅一叹,露出一个半真半假的苦笑来:“我的经历,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
“这几日我有很多时间,走过不少的路,从你我分道的那个岔口出发,我们所走的那两条路,到悦来客栈的距离相差不多,撇开不定因素,你大概只会比我早到客栈五分钟左右。”李星河垂着一双眼,眉目之间颇有点烟波浩渺的意味,居高临下的视野极好,沈辞衣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李星河皆一觑便知悉,“悦来客栈的招待方式,闻所未闻,第一次到来的人根本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