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觉晓-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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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相的就快把身上的荷包和重要物品都交出来,不然的话……哼哼哼。”劫匪中的一人,约莫着是头头,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威胁道。
李星河抬手从怀中摸出荷包至眼前看了会儿,又收了回去,客气地拒绝道:“抱歉啊兄台,在下身上并无贵重物品,而这荷包我随身多年,很是喜欢,所以恕难从命。”
见人拿出钱包,那劫匪还当对方果然识趣,内心一喜的同时也不觉有点得瑟,自己的眼光一向毒辣,守在城门,不好招惹的就放对方进去,像这种好拿捏的,就拦下打劫,从没出过差错。
可实在没料到,眼下这人竟会如此动作,顿时被气得不行,怒道:“谁要你这破荷包,老子要的是里面的银子!”
李星河一听,果断再次拒绝:“那更不行了,这可是在下的盘缠,给了你们,我就要露宿街头饿肚子了。”
那匪首被噎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由勃然大怒:“老子管你饿不饿肚子,识相的就快把钱交出来,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匪首边说边挥着刀,带着一众属下一齐逼近李星河。
李星河不慌不乱,仍是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劝诫道:“别生气啊兄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动手动脚,有辱斯文。”
匪首冷冷一笑:“斯文?就让我的大刀告诉你什么叫斯文!”
“一群大汉欺负一个文弱书生,真是不要脸。”
骤然,有一女子的声音传来,清冷透骨,覆盖着冰霜般的肃杀之意。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从城外缓步走来,月光在其身后,故而并看不清她的面庞,只见其身形细长,背后却背负着一把极不相称的粗狂长刀。
那女子踩着月光步步走来。
近了。
更近了。
月色投下的光晕散去,可众人还是看不清她的长相。
其面上的嵌珠面具,掩去小半张脸。
气氛急速下降,一众贼匪见状,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领头的人嘴上仍旧叫嚣道:“你……你你,你不要多管闲事!”
那女子闻言眼神一扫,浓重的杀意骤然弥漫空中。
这女的不好惹。匪首见状,心下警铃大作:“不过是个娘们!别以为背了把刀,我们就会怕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
不待言,身以动。
女子慢慢抬起右手。
洁白如玉的手,握住身后通体全黑的长刀,将刀提至身前。
这只又白又好看的手,在巨大长刀的衬托下,显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柔弱感。
可就是这一只修长又柔弱的手,所发出的一个横扫,竟惊沙万里,裹挟着破杀千军之势。
强横无比的刀风旋起,扫的面前劫匪七零八落,尽数倒地。
“滚。”
一声冷叱,一众劫匪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舞刀的,只觉得那股森冷可怖的气息将他们都笼罩进无边的恐惧里,纷纷抱头窜逃,连滚带爬,顷刻便消失无踪。
女子见状,当即收好长刀,冷冷瞥了李星河一眼,便抬步离开。
李星河一直在观察她,虽只露了半边脸,但细细一观,也还是能看清这女子的相貌,秀雅如画,如碧水出清莲,圣洁无比。
“多谢姑娘相救。”斟酌一秒,李星河踏步跟上。
“是我多事了。”女子自顾走路,目不斜视。
若说一开始她没有注意到李星河是否会武,但方才自己的那一击,已用了八分力道,可对方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步未退,可见对方不仅会武,而且还是个高手。
对方根本无需自己相救。
李星河彬彬有礼说道:“姑娘路见不平,无论如何在下都欠姑娘一个人情。”
“既是路见不平,那又何须言谢?”
“姑娘侠心,不求回报,李星河深感钦佩,那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芳名,在下也好铭记在心,时时感怀。”女子闻言停步侧头,看向李星河。
李星河微笑回视,是温润如春风的笑。
不过几步的路程,二人已从城门走至城内,面前是一个分岔口。
月光并着周围灯火,灿烂的如同晚霞余晖,李星河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的脸,一半隐在面具里,一半浸在光晕中,过分白皙的肤色,几乎像要羽化在暖光之下,如梦似幻。
沈辞衣淡淡道:“随手而已,不必了。”
“诶,姑娘此言差矣。”不知为何,李星河一反常态,热情洋溢道,“相逢即是缘,而机缘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佛法不能度,许多人成日将其挂在嘴边却不知抓住珍惜,对此行径,在下深感惋惜,故而从不轻易放弃任何一次上天给予的机会,还望姑娘成全。”
沈辞衣冷冷地盯着李星河,月影连同灯影,撒在李星河的眉眼之间,在如此光线的映照下,李星河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暖光,他的外表虽看着持重,可眼下微微笑起的时候却有种狡黠的孩子气。
良久,沈辞衣收回视线道:“沈辞衣。”
李星河抱拳附身:“在下李星河,有缘望能再见沈姑娘。”
沈辞衣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沈辞衣,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李星河饶有兴致地注目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亦或者说,是注视着对方背上的那把刀。
通体全黑,长达七尺的大刀。
——皓星天华。
是九年前,在江南武林行侠仗义的刀界惊鸿沈白月的佩刀。
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女子的身上?
她又是沈白月的什么人?
在李星河的记忆中,沈白月只在江南出现了一年。
他行踪飘忽、行侠仗义。
可自风辰逸正式一统南方后,沈白月便消失了,只留下这样一页令人赞叹的惊鸿传奇。
沈白月的失踪会是巧合吗?
沈辞衣的突然出现,又仅是偶然吗?
哈……
带着这样的疑问,李星河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
42# 客栈 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一家很普通的客栈。
内里的摆设也很简单,方桌长椅,四周零星地坐了几个人。
非要说这间客栈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
除了柜台处有一个由黑布所包裹着的巨大物件外,那大概就是这家悦来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要比别家客栈的老板、店小二更不会做生意一点。
从李星河进店至今已过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可依旧没人过来招呼他,就任由他这么不尴不尬地坐在空无一物的桌子旁。
店堂处,坐有一个服装华丽,修饰整洁的中年人。
看他所在的位置,应当是这家客栈的老板。
李星河左右四顾看了会儿,起身上前,温和道:“店家,在下想要住店。”
那人闻言,头都没抬一下,恶声恶气道:“你住店就去住,跟我说干什么?”
李星河奇了怪了:“我要住店,不跟店家说,难道还自己去随便找间房子住下不成?”
那人笑了:“你说对了,就是自己随便去找间房住下。”
李星河莫名:“那若房内有人……?”
听闻此言,掌柜的终于抬起头,看向李星河,道:“年轻人你是新来的吧。”
李星河点头:“在下今日初来此地。”
店老板站了起来,抬手往右侧一指:“房间在楼上你自己挑,吃食在后院你自己拿,房间与食物皆已明码标价,算好自己用了什么,吃了什么,离店前来我这结账。”
“……”纵使李星河游历四海,见过无数奇人异事,可对于这样的操作,也仍旧不免感到惊奇,还能这样做生意??
李星河眨了眨眼,问道:“我若不小心进了有人的房间?”
老板:“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客栈无关。”
你们,指的是李星河,与那间房里原本的人。
有意思。
李星河挑了挑眉,再问道:“无人看管,若是我少算了银钱呢?”
老板抬手一指他面前柜台上那个由一块大黑布所遮挡的物件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星河进店之时,便已注意到这个由黑布所盖的东西。
长达九尺,形状圆滚,放在此间,很是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李星河问。
老板冷冷一笑,抬手揭开黑布。
黑布下罩着的是一巨大的琉璃石柱,中空的内里所装着的,是断手残肢。
血骨堆叠,阴森可怖。
然老板随后出口的字句更加阴森恐怖:“以钱换物与欠债还钱一样天经地义,想赖账,那就留下两只手。”
老板说话的速度很慢。
他所讲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的,因为他是商人,只要从他嘴里出来的话,他就绝对负责。
所以他不愿说错一个字。
李星河看着面前断手,却丝毫不觉害怕,也没觉半分不妥,依旧平和道:“这东西摆在大堂,掌柜的就不怕吓走来客?”
老板哼了一声:“买卖自由,我们客栈从不强买强卖,若不想留,大可出门。”
李星河点点头:“有劳掌柜的告知,在下明白了。”
老板:“明白了,很好,那你可还要住店?”
“住,当然要住,但这东西还是遮一遮的好。”李星河的口气变了,抬手指着面前的手骨,语带不满,看他说话的神情似乎已将自己当成这地方的老板一般。
看似脾气不大好的老板听了,居然不生气,甚至还照李星河的话做了。
完后,那人不再理会李星河,垂首继续坐在柜台玩纸牌,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果然,只要决定了住店,便可当自己是此地的主人。
真是有趣的地方啊。
李星河心下感慨,而后转身,准备离开柜台,可方才跨出一步,视线内就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刚别后不久的人。
那人看着依然苍白,但在客栈暖灯的映照下,好歹也多了那么一点人气。
“沈姑娘,这么巧?”
从楼上走下的沈辞衣显然也看到了李星河,她的脸上,有明显的惊讶闪过。
屋外有风旋起,客栈门窗大开,穿堂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沈辞衣凝目看了李星河半晌,却未置一词,良久,她移开目光,径直转身向后院走去。
李星河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对方,也没什么表示,就这么看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处,才转身拾阶而上。
巧,真是巧啊。
二楼。
一间间厢房依次排开,外边分别挂着两种牌子。
一种是绿色的,一种是红色的。
绿色的牌子上头标有价码,红色牌子上则空无一字。
多数悬挂着红色牌子的屋内,不时有响动传出,到也不难判断哪些房间可以住人,哪些不可以。
李星河挑了间悬挂着绿牌的屋子推开。
房间不大,有桌有椅,整洁干净,也算对得起牌子上所标的价码。
稍作歇息了会,李星河推门再出。
不出所料,他房间外的牌子果然从绿色变成了红色。
哈。
李星河勾唇笑笑,转身下楼。
缘分有时,会来的特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