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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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蝉脸上挂着泪,却笑得惨烈,一时状若疯魔。
她指着穆寒水和小隐,凄声道:“你……还有你,我们一块去陪他吧,好不好?谷主他离不开你们的……”
话音刚落,还未等眼前人作出反应,只见她狠狠地挥了一下衣袖,小隐靠的近,下意识地转过身捂住眼睛和口鼻。
急忙道:“二公子小心!”
可是穆寒水哪有这般机警,他在此处呆呆的坐了半日,早已经木了。况且怀中还抱着莫轻雨。
再者,穆寒水也大有心如死灰的迹象,见来不及躲,便任命似的,只抬起广袖堵住了莫轻雨的脸。
有毒粉沾的树叶,顷刻被腐蚀为干枯为土。
这毒想来即便是不吸入口中,光是触及脸上也面目全非了。
穆寒水任命的颔首静坐,闭上双目。
然而,他却没有等来毒粉加持的伤痛,传入耳中的是一记极其心惊的呼声。
这声音让原本已经去了半条命的穆寒水更是如坠冰窟。
“攸宁!”
惨呼响彻山谷,荡起阵阵回响。
穆寒水双眼通红的扑在地上,攸宁倒在身前,双手捂着脸,却又不敢碰到伤处,疼得蜷缩成一团。
“你找死!”
穆寒水疯了似的挥袖将青蝉打出数丈远,将地上的攸宁捞进怀里。
无措的看着四周,眼睛转到小隐身上时突然有了一丝光亮。
“小隐,你有办法是不是,这谷中人人会制毒,你定也是通晓的!”穆寒水急道。
莫小隐双膝跪地,用说不出口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无能无力。
连翘跑过来给攸宁搭脉,见这番惨状也不敢抬眼看攸宁。
半晌,连翘急忙道:“公子,公子!攸宁公子毒未吸入腹中,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他当然不会死!”穆寒水道。
说完了,才听明白了连翘的话,顿时道:“你说什么!你说……”
连翘不住的点头。
穆寒水低下头,半哄道:“攸宁,听见了吗,连翘说没事,你不会有事的。”
只是目光所及之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是让穆寒水的心还是揪在了一起。
若是这张脸好不了,攸宁也定会生不如死,他平素是那样清雅俊俏的一个孩子。
攸宁还未缓过痛来,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穆寒水给他喂下从莫小隐手中接过的伤药,搂着他,心疼道:“攸宁,有我在,没事的。”
说着便将人打横抱起,对小隐道:“照顾大哥。”
莫小隐点头:“明白。”
抱着攸宁回屋的这一路,他脑子里转过无数遍有的没的,想法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又在那儿。想着把房间的镜子扔了,可总不会扔光谷中所有的镜子。
好几次,穆寒水都朝连翘示意,意在询问攸宁的脸会如何。
连翘知道他的意思,却屡屡避开穆寒水投过来的眼色。
回房后,连翘趁不备往攸宁身上施针,让攸宁昏睡过去。
“公子你看。”连翘指着攸宁道。
穆寒水低头,这才注意到攸宁一路用手捂着的,何止是毁掉的脸。
他那双装满星河的眼睛,此刻紧闭着,眼角挂着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那血像是某些佐证,打破了穆寒水最后一丝的期望。
难怪方才那么痛他也只是哼了一声,便连哭也不哭了。
这如何哭得出来。
穆寒水抓着连翘的手腕,问:“这怎么办,母亲教你多年医术,你有办法是不是?”
连翘往后跌了一步。
穆寒水大声道:“说话啊!你有办法是不是?”
穆寒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平时不是挺有办法,怎得如今也跟疯子一样在这里吼。
连翘手腕处的力道缓缓松开,穆寒水整个人瘫坐在床榻边,眼睛直直的,瞳孔里不见任何有光亮的东西。
只喃喃道:“我真没用……”
“青蝉说的没错,所有人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他们,是我……”
☆、第 42 章
天渐渐亮了,榻边瘫坐的人依旧一动未动,连翘查看攸宁的伤势,也是一夜未歇。
门外的莫小隐已经来了许久,见里边没有动静便一直立在廊下。
青蝉打来水替穆寒水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道:“公子,大公子还需你送最后一程。”
穆寒水的睫毛闪了闪,低声道:“我知道。连翘,你同我说实话,攸宁……最坏的结果会怎样?”
连翘回道:“连翘无能,夫人的易容修容之术我只学了十之七八,最多……最多只能保住攸宁公子的容貌。”
好半晌,穆寒水道:“眼睛……?”
“公子!”连翘跪在地上,头几乎垂到了地上。
“我知道了,看好他,别让他做傻事。”穆寒水撑着胳膊起来,出了屋子。
小隐已经备好了柴薪,莫轻雨白衣胜雪,安静的躺在那里,他许久不曾穿白衣了,也许是为了不衬的自己更加病态。
天亮之前的时刻最暗,这时候分别的人也最是伤感。
穆寒水举酒倾倒在地上,最后一滴酒洒尽,他将火把丢入了柴扉之中。
他与莫轻雨相识于百花谷,也从这百花谷分别。
从今往后,这世上,他便真的没有亲人了。
娘亲,云叔,大哥。
他们都走了,每个人临走时都说让自己好好活着,可是逝者只管逝,生的人要背负起这句好好活着谈何容易。
天大地大,他当真无家可归了。
莫小隐跪着送走了自己的主上。
直到,穆寒水突然问:“她在哪儿。”
莫小隐道:“属下将她带回了禁地。”
穆寒水眼前浮现出攸宁血肉模糊的样子,双手渐渐收紧。
“属下去杀了她。”小隐道。
穆寒水望着眼前渐渐熄落的火,道:“不必了,着人在茅屋四周打上百丈铁墙,叫她在那里,继续遵从大哥生前的命令,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是。”
“还有,你不必对我自称属下,我明白大哥的心思,可你跟随大哥多年,你这一句自称,我担不起。”穆寒水道。
“……是。”
连翘以为穆寒水这次定要醉上好些时日才是,可他却滴酒未沾。
他将莫轻雨的骨灰依照他的意愿,亲手埋在了寒归所居庭院的梨树下,寒归小小年纪,却哭得很克制,只在那树下跪了良久。
穆寒水将他抱起坐在自己怀里,问道:“寒归喜欢父亲吗?”
寒归重重的点了下头,回道:“喜欢。”
穆寒水长长的舒了口气,摸着寒归的头,凄然道:“那寒归可知,树下……是……?”
寒归的眼眶里溢出两串眼泪,他道:“寒归知道,是父亲。”
穆寒水不忍看寒归眼泪汪汪的样子,将人按在胸口,哽咽道:“我也是你的父亲,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父亲。”
心口处有微微的震动,寒归贴着穆寒水的胸口,道:“父亲数月前便寒与归说过,说他得了病,活不长了。他说等找回二叔,有人照顾寒归,他就会死的……呜呜……哇呜……”
这时候躺在另一个可靠地怀中,小孩子才愿意搁下防备,大哭起来。
穆寒水抚着寒归的小小的脊背,哄他:“寒归乖,不哭……不哭了……”
院落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树下,相互依偎,枯叶簌簌而下,似乎将两人隔离在了世俗之外。
这幅景象看的久了,连翘觉得眼睛生疼,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一旁伸过来一只手,托着一方素帕,连翘仰头,抿着嘴略带礼貌的挤出一个浅浅的笑。
接过手帕,道了句谢。
小隐刷的一下收回手,微微点了下头便退开,顷刻闪出了拱门。
连翘看了眼空荡荡的拱门,将手帕收进了袖口。
她来百花谷之前虽听闻莫轻雨侠名已久,却不曾见过真人。
此番前来,他更是日日拉着公子同他宿醉下棋,赏花弄月,不曾与旁人说上几句话。
饶是如此,他这一走,连翘也免不得心里空落落的。
百花谷中四季难分,总有花开总有叶落。
若不是仔细算年月,身处此地久了,便连外面年过几稀都不记得了
有一日,连翘只记得谷中的绿梅花开了。
那日晌午后,谷中机关突然有异。
有人来报说,谷外集结了大批武林高手,要见谷主。
这消息传到穆寒水耳朵的时候,他正陪寒归下棋。
他问了句都是什么人,眼睛从未离开过棋盘。
来报的弟子道:“回公子,谷外是南海鲲鹏派,广陵浣义帮,还有江碧灵,但江碧灵并未带教众。”
穆寒水倒是一顿,道:“江碧灵,她带什么教众,凌仙阁早在四年前就消失了。”
只是,这些都是四年前在天下第一镖局或多或少与自己有些仇怨的人,这时候来,莫非是知道了自己在此处,又来杀自己一回不成。
“他们可说此来所为何事?”穆寒水落下一子。
“不曾。”
穆寒水嗯了一声,又道:“你下去吧,帮我唤小隐来。”
莫小隐来时,寒归正好赢了棋局,穆寒水便道:“今日寒归和我各赢一局,成平手了!正好,寒归先去陪你攸宁哥哥玩儿,我去把外面的人打发走,再回来找你们。”
寒归起身,行了礼,应道:“是,父亲快去快回。莫要打架!”
“打……打架?”穆寒水左右整理了番衣衫,道:“那么有辱斯文的事,我穆少侠怎么会做,我只会劝诫,从不动粗。”
寒归撇撇嘴,跳到院子中间,大声道:“父亲生前每每说起您,都说您最爱打架生事,不信您问小隐叔叔。”
莫小隐飞快的扫了穆寒水一眼,正好与穆寒水威胁的眼神对上,便重新低下头。
另一边又是自己的少主,只好硬着头皮道:“属下,属下倒是不曾记得,许是听过忘了。”
穆寒水满意的笑了笑,招手让寒归回去,这才正色道:“取悲寞来,我们出去看看。”
“是。”
寒归推开攸宁的房门时,攸宁正摸索着一只茶杯往里面沏茶,寒归立马跑过去将茶杯扶好。
攸宁试探着摸了摸寒归的脑袋,轻声道:“小公子来了。”
“攸宁叔叔,你为什么总是不出去,外面那么好玩儿。”寒归拉着攸宁的手引他坐下。
这是第多少次不听穆寒水的安排执意喊攸宁叔叔,莫寒归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攸宁倒是不在意,只默了片刻,道:“外面好玩吗,我看不到啊。”
寒归两只小手紧紧拉着攸宁的一只手,认真道:“可是寒归时常闭着眼睛躺在院子里,也能知道外面的景色啊。”
攸宁捏了捏他的小手,道:“哦,是吗?小公子真聪明。”
寒归道:“寒归可以听到池塘里有两只青蛙,还能听到梁下的燕子孵出了幼崽,听到蝈蝈们在聊天……嗯……反正还有好多,寒归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攸宁叔叔,我带你出去吧。出去你就知道啦!”
他住着攸宁的手来回晃动,似在征求攸宁的同意。
攸宁低头笑了笑,寒归方才所说的青蛙蝈蝈,从前他只觉得聒噪,如今再想起来,竟也觉得它们的聒噪都带着些可爱。
忽然手上一松,攸宁手伸到前面乱触,“小公子,你去哪儿了。”
内室里传来一阵哐当声,接着莫寒归就跑出来了,窸窸窣窣一阵功夫后,他又拉起攸宁的手。
原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