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枯却还是方才的样子,一动未动。
饶是如此,当屋檐上的冰柱断了第二根的时候,穆寒水还是在睡梦中警觉的握住了榻边的悲寞。
悲寞剑鞘冰凉,穆寒水伸出被子的胳膊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自己终于也成了一副江湖人的模样,从前他睡觉从不握剑。
岁枯按住穆寒水的手,示意他出去看看。
可下一刻岁枯的胳膊便被扯住。
“等等……”穆寒水声线急切中透着微弱。
外面的来人已经到院中,岁枯回头见穆寒水吃力的正要从榻上爬起来,便反手将人捞起,一只膝盖撑在脚踏处,担忧道:“主上需要静养。”
穆寒水却怔怔的愣了半晌,猛地拨开岁枯的手飞快的下了榻。
廊下呼吸声很浅,若不是刻意去听,几乎察觉不到。
穆寒水睫毛不停地闪动,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不会错的。
若有似无的呼吸,身上永远带着一股白露落草的寒气。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门哐当一声被挥开,直至到了廊下,穆寒水才发得脚底冰凉刺骨。
他忘了穿鞋。
显然廊下的人也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这猛然跑出来的动作一惊,霎时定在了那里。
自扬州擂台一别,至今已过了三年。
两个人就这样隔了数尺望着彼此,穆寒水光着脚,头发未束,身上只一件单衣,风一吹,衣服里头进了风,空荡荡的。
最后还是那一头的人先回神,转身便往屋顶跃去。
“站住!”穆寒水吸了一口气,问:“你去哪儿?”
“……”
对面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阿叶……雪这么大,你要去哪儿?”穆寒水往前挪了几步。
他背穆寒水而站,雪落了满头,久久未化。
他说:“你又何必问。”
穆寒水往前迈的赤脚微微一缩,阿叶似乎执意要走,头也未回。
阿叶的脚刚动了动,穆寒水情急,想也未想的,便脱口而出道:“阿叶!阿叶,我脚好冷。”
语气竟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气。
前面的背影突然定住,只听得见几声浅浅的呼吸声。
穆寒水心里一横,便豁出去了。
继续道:“是真的,好冷。”
说完径自垂下头,一只脚抬起摩擦着另只脚的脚背。
他没看见,阿叶长长的叹了口气。
穆寒水搓完一只脚,换另一只脚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一空,人已经被阿叶打横抱起。
他连人家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看清。
阿叶将人抱进屋,动作不轻的半扔在床边,起身便往门口走。
穆寒水见好不容易骗进来的人话没说两句又要走,站起来便要追上去。
“坐下。”阿叶侧过头,瞥了眼他贴在地上的光脚,声音沉沉的。
也不知怎么的,穆寒水全然没了一点往日里坐拥一山的气势,有些怯呼呼的,十个脚趾上上下下的翻腾了一遍。
依旧问:“那你……你去哪儿?”
阿叶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解了身上的披风挂在门后的衣架上,也不看穆寒水一眼便出去了。
穆寒水见他如此,衣服放下,应当是不走了吧。
鬼使神差的,穆寒水当真乖乖坐回床边,脚踏上垫着波斯毯,他将脚搁在上面,大拇指来回蹭毯上的软毛。
一会儿,屋外阿叶的脚步声靠近,穆寒水站起起来定定的望着门口。
阿叶手上端着个木盆,大概是热水的缘故,穆寒水只远远看见上面浮着白白的雾气,最不和谐的是阿叶的手腕处搭着一条帕子,样子怪怪的。
他已行过冠礼,额边留着几根须发,应该是接替了铁骑门门主之位,也不再像从前跟在自己身边时那样束袖轻衫。
穆寒水自觉地坐好,眼睛一直盯着眼前人。
阿叶将木盆放在穆寒水脚边,穆寒水低头看他的眼色,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抬起脚往里头放。
不过,许是嫌他太慢了,他脚刚抬起寸许,便被阿叶抓着脚踝浸在了热水里。
“烫!烫……烫,阿叶……”穆寒水可怜兮兮的。
其实阿叶的手也一样在盆中浸着,是穆寒水的脚在外边石砖上冻的太厉害,突然放进热水里才会觉得烫。
穆寒水不可能不知道这缘故,却还是一昧的喊。
阿叶两只手握住他的脚,挡住些热水,让慢慢适应。
他还是没有抬眼看穆寒水。
穆寒水结结巴巴的:“还是……烫……”
“……”
阿叶还是没有理他。
也不知岁枯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屋内一安静下来,注意力便全跑到了脚上,穆寒水的脚被阿叶握在手中,初时不察觉,此刻却如粘在烙铁上一般,直直顺着小腿烧了上来。
他想转开注意力,便又开始说话:“阿叶,你怎么不看我?进门有一刻钟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阿叶加了些艾叶在水中,松开手将穆寒水的脚整个泡在水里。
“如何了?”他边用手撩水边问。
“啊?哦……不烫了。”穆寒水弯腰想把阿叶的手抓出来,他觉得实在不必如此。
结果还未碰到阿叶的手,便被阿叶投过来的眼神钉在了那儿,手收回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尴尴尬尬的笑了两声。
“……阿叶,你怎么来了。”他手搓着自己的大腿,讪讪道。
这话刚问出口便觉得完了,这是什么问题,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之类的话。
果然,下一刻,阿叶的手已经从盆中抽出来,取过帕子擦手,道:“你放心,我即刻便走。”
“不是”,穆寒水急的脚下一蹬,伸手去拉阿叶,忙道:“不是,阿叶,我……我并非此意,我是想问你,雪这么大,你会……会冷……”
然而,穆寒水顺着阿叶的眼神看向脚下,洗脚盆被他刚刚那一激动给……踢翻了。
洗脚水溅的阿叶衣服下摆到处都是,靴子也湿透了。
穆寒水面露尬色,抬头看阿叶的脸色,手上还抓着阿叶的衣袖,生怕人跑了。
“……阿叶,我并非有意,对不起……”
阿叶吐了口长气,道:“你到底要作甚?”
穆寒水却垂下头,又一字一句道:“对不起,阿叶。”
半晌,阿叶道:“因何道歉?”
穆寒水的手越攥越紧,声音也越来越低,“为所有的事。”
“你不是记恨,我从前向你隐瞒身份。”阿叶道。
穆寒水一怔,当日刚得知阿叶身份时,的确觉得受了欺骗,可后来细想想,当日穆家庄出事时,阿叶不过八九岁,何况那两年来,阿叶处处护着他,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就连浅江镇的杀手,当日阿叶身份揭穿后,他笼统的以为那些杀手是阿叶的人,后来母亲却告诉他,那不过是她所雇的长风阁杀手。
“我都知道了。”穆寒水抬头,看着阿叶的眼睛。
“什么?”
穆寒水的手抬起,到阿叶胸口处停下,手指缓缓张开,按在阿叶胸口痣的位置。
阿叶的眼神终于变了变,作势要躲开穆寒水的手。
可穆寒水怎么肯放,另一只手飞快的从阿叶腰间绕过去将人拦住。
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当日在离修山,伯母说是你将我带回药阁,利用我胁迫父亲出山。我此生只问这一次,伯母所言,是否属实?”阿叶说了重逢后的最长的一段话。
☆、第 32 章
穆寒水的掌心清晰的感受到阿叶的心跳,一下较一下急,这个位置所受的苦楚,是他带给阿叶的。
皮肉被生生扯下来是怎样一种痛,穆寒水只要一想到此处,便觉得溺水一般的换不过气来。
而阿叶问的,却是这个。
穆寒水的声音发哽,道:“是我带你回的离修山,但我没有……”
“好了。”阿叶打断穆寒水的话,他已经知道了。
“不是你便好。”阿叶的眉头似乎松展了许多。
穆寒水的手微微使劲,意指胸口处的旧伤,问:“还疼吗?”
阿叶并未回答,只是弯腰将人抱到榻上,重新把脚擦干,盖好被子。
穆寒水跟小孩子似的,一直抓着阿叶的袖子不放。
“你怎么又不说话,还疼不疼了?”穆寒水追着问。
阿叶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衣袖上的手,说道:“衣服凉透了,我能不能换了再回话。”
穆寒水脸徒然一红,松了手,而后动作灵活的翻身下床。
阿叶伸手都没有接住,人已经跑到了衣柜前,在里面摸出一套衣物,转过身朝阿叶晃了晃后扔给他。
自己跳上床,棉被裹成小山状坐着,笑道:“你三年前的尺寸,不过看你如今的身形,应该小了,委屈上官公子先将就将就。”
阿叶撑开手上银色滚边的中衣,突然怔怔的看着穆寒水道:“你可知我为何独穿滚银边的黑衣。”
穆寒水像是很感兴趣似的,问道:“为何?”
阿叶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还是记不起么,到底为何穿成这样,还是记不起。
见阿叶又在出神,穆寒水猛地想起,三年前西郊小院受伤那次,阿叶嘴里一直念着一个名字。
阿叶一定是想到那个姑娘了吧,和三年前一样,阿叶在最难过的时候才会念那个叫‘小琪’的人。
“是小琪么?”穆寒水道,“因为她喜欢,所以你数年如一日穿着这身衣物。”
阿叶看着穆寒水,道:“是,他喜欢。他叫小七。”
穆寒水点了下头,两只手又扯着将棉被裹了裹。
“好看,她眼光还不错。”
阿叶眼睛从未在他身上离开,此刻也跟着回应:“嗯。”
穆寒水翻了个身,倒在床上,道:“赶紧换衣服,想小七又不顶暖。”
身后一阵衣衫摩挲声,接着被子被扯开,后背贴上来一个宽厚的胸膛。
穆寒水一愣,三年而已,阿叶怎么结实了这么多,跟有钢筋铁骨贴着自己一般。
阿叶的手绕到穆寒水腰间,将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穆寒水正要推开,便听得阿叶的声音从头顶闷闷的传来。
“很疼。”
穆寒水一怔,反应过来阿叶是在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只是这动作多少有些怪异,他感觉耳朵有点发烧,一定是红了。
可阿叶也只是这样,没有再做什么,更没说什么越矩的话。
从前不是没有同榻而眠过,大家都是男人,何况阿叶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自己若是再别扭,倒显得过分矫情了。
穆寒水干脆翻过身平躺下,偏过头看着阿叶道:“我看看。”
阿叶抬手挥灭了烛火,落下床幔,室内瞬时漆黑一片。
黑暗里,阿叶道:“不怎么好看。”
穆寒水隔着薄薄的中衣,感觉到阿叶胸口处凹凸不平的一大片,手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缩了回来。
这样狰狞的疤,他不敢想,在等待伤口愈合的那些日子里,阿叶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阿叶顺着胳膊下去握住穆寒水的手,道:“那时候醒来找不见你,便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真正疼的是伤口下面的位置。”
穆寒水鼻头胀的厉害,他不敢出声,他怕阿叶听出来,便咬着牙将强忍着鼻腔中的酸涩。
阿叶又道:“幸好是伯母骗我。”
穆寒水一通胡乱点头,脑袋越挤越近,阿叶伸开胳膊让他枕着,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