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十里洋场-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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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哦。”陈青山看了眼同样板着脸的采薇,硬着头皮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将门阖上。毕竟若是三少要家暴的话,被下属看到还是不大好。
谢煊在吩咐陈青山时,目光也没有离开采薇的脸片刻。等屋子里只剩两人,他抬手对她招了招:“过来!”
采薇犹豫片刻,缓缓朝他走去,离他还有半米距离时,这人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肘,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扯入怀中,跌坐在他腿上,然后顺势一揽,将她紧紧箍住。
采薇那声猝不及防的轻呼还没出口,已经被他堵住了唇。
久违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这迫切而热烈的吻,几乎瞬间让采薇大脑停止运作,无法呼吸,腰间传来的力量,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嵌入他的骨血中,唇上凶狠的舔舐啃咬,更是让她觉得有种要被掠夺吞噬的恐慌。
她终于是憋不住,抽出手用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谢煊闷哼一声,终于像是回过神来般,将她稍稍松开。
采薇喘着气从他身上跳下来,却见他眉头微拧,显然是吃痛的表情,她蓦地想起他受伤的事,忙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你的伤处?”
谢煊舒了口气,双手从她腰间移开,握住她的手,摇头:“没事。”
采薇挣了挣,嗔道:“谁叫你忽然发疯的?”
谢煊没松手,抬眼凝视着她,面前这张风尘仆仆的脸,没有了平日的神采和亮丽,但在他眼中,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鲜活动人,那疲倦的脸色,泛红的双眼,甚至有些脏兮兮的脸颊,都让他移不开眼睛。
半晌后,他幽幽叹了口气,终于是勾唇笑了笑:“你说你怎么这么胡闹?这是你一个女孩子来的地方么?”
采薇道:“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的女人可不会往打仗的地方钻。”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
谢煊怔了怔,挑挑眉头,露出惯有的玩世不恭,笑道:“我的太太冒着这么大风险来看我,想必是太想念我的缘故,我怎么可能不欢迎?”
采薇哂笑:“刚刚谁生气的?”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采薇看着他一个大男人这耍赖的模样,哭笑不得推了他一下。
谢煊稍稍正色:“不过你确实让我吓得不轻。”
采薇轻嗤一声,昂昂头道:“谢三爷还有被吓到的时候?”
谢煊不置可否,目光一直黏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半分一般。采薇这时才反应过来,轻呼了一声,用力挣开被她握住的一只手:“快去让人给我准备水,我要洗澡换衣服。”
谢煊失笑,戏谑道:“难怪有股什么味道?”不等采薇恼羞成怒反驳,又接着说,“陈妈正好在烧水,我带你去浴房。”
他拉着她起身,将门打开,果然见着陈青山像只鹌鹑一样,鬼鬼祟祟蹲在门口,看到两人牵着手出来,顿时松了口大气,站起来高声道:“三少,这次真的多亏了少奶奶。”
谢煊看了他一眼,叫来这屋子里的老仆人陈妈带采薇去洗澡,目送人去了浴房,才沉下脸,招呼陈青山进门。
“怎么回事?”
陈青山赶紧将一路上遇到的事,完完整整给他叙述了一遍。完了,又重复道:“若不是少奶奶有先见之明,把弹药转移到她车上,到了阜阳又改了水路,只怕这回是真要出大事了,估摸着我也见不到你了。不过您说,谁这么黑心,竟然想断了三少您的后路?”
谢煊沉吟片刻,淡声道:“先不管这么多,把这场仗打完再说。”
陈青山咬牙切齿恶狠狠道:“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一定亲手崩了他。”
“有胆干这事的人,能让你一枪崩了?”
陈青山一想也是,摸摸鼻子:“这倒也是。不管怎么样,有了弹药,咱们肯定能把田越和王大年从山上打下来,到时候三少您就是立了大功,咱们也该进上海了吧?”
谢煊笑:“怎么?嫌弃松江太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陈青山嘿嘿笑:“我是觉得您窝在松江太憋屈。照我看,您虽然做人不如二少长袖善舞,但行军打仗这些才能,绝不比他差。去上海做个镇守副使怎么着也是应该的。”
谢煊淡声道:“什么官职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为这个国家和老百姓做点实事。”
陈青山笑道:“三少高风亮节淡泊名利,让小的佩服。”
谢煊斜睨了他一眼,让他把后面想继续拍马的话给憋了回去。
不一会儿,洗完澡换了衣裳的采薇去而复返,谢煊见到一身淡紫色褂子,脸颊泛着点浴后潮红,头发还湿漉漉散在肩膀的女孩,眸光微微动了动,对陈青山道:“你先出去。”
陈青山笑嘻嘻道:“三少您和少奶奶几个月没见了,你们俩慢慢叙,我就不打扰了。”
第74章 二更
采薇一边用帕子擦着头发; 一边往里走。谢煊挑挑眉头上前,将她拉在圈椅前; 让她坐好; 又从她手中接过帕子,亲手给她擦拭头发。
采薇抬头看他; 在外行军打仗这三个多月; 他似乎又瘦了些,脸颊的轮廓更加硬朗分明; 那种公子哥的气质,几乎已经看不到。
谢煊见她一直在看自己; 戏谑道:“怎么不认识你的丈夫了?”
采薇笑:“本想着你带兵受到重创; 我这次见到你,看到的应该是你一脸的沮丧,不过想来是我多虑了,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谢煊不以为意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别说我一路告捷; 将田越追到大别山才受挫; 就算真的打了败仗,日子也还得过。”
这人总是带着点傲气; 但这傲气并不会让人反感; 反倒会觉得跟他相得益彰,若是哪日他真的谦逊起来; 采薇想自己可能还会觉得不太习惯。
他说完; 伸手将她的脸抬起来左右看了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点?看来这几天在路上是真的受苦了; 你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不说采薇还不觉得,一说还真感到又累又困,这几日忙着赶路,又绷着一根神经,确实没怎么阖眼。陈妈很快端来了一碗热粥,她起身来到屋中的圆桌坐下,谢煊也跟着坐在她对面。她喝粥时,他一直定定看着她。
采薇也不以为意,过了片刻,听他佯装清了清嗓子,问:“我写的信,你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采薇面色淡淡地点点头。
谢煊摸了摸鼻子,又问:“都看了吗?”
采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了啊。”
谢煊:“没什么感想?”
采薇想了想,淡声道:“文采还有待加强,你平时有空,还是得多看点书,带兵打仗也得增强文化素养。”
谢煊:“……”
采薇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谢煊意识到自己被她戏弄,垮下脸在她脑门敲了一下:“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采薇眉眼弯弯看着他直笑,然后正了正色点头:“挺好的,没想到谢三爷竟然还有几分文采。”
谢煊轻笑:“那是自然,我少时在学堂功课向来不错。”他看着她片刻,又问,“这几个月家里没什么事吧?”
采薇道:“没什么事,就是大嫂从北京回来后,状态一直不大好。”
那次半夜婉清去花园闹了一场后,后面倒是没再闹过,只是一直郁郁寡欢,没胃口,也睡不好。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采薇知道她这是得了抑郁症,可这个时代没有专业的精神治疗医生,她试图开解她,甚至带她去烧香拜佛,但收效甚微。
谢煊闻言,道:“大哥出事后,她一直就过得不大开心,这次去北京家里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肯定受不住。等打完这场仗,咱们回去好好开解开解她。”
采薇点头。一碗粥吃得精光,她放下勺子,坐了片刻,眼皮就有点撑不住了。
谢煊笑道:“也歇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休息。”
采薇从善如流起身,跟着他进了内间的卧房。这房间很简陋,应该是临时布置的,不过被子还算软和。采薇脱了衣服爬上床,刚刚钻进被子,却见谢煊也跟着上来。
她好笑道:“你这大早上睡什么觉?
谢煊堂而皇之道:“陪你。”
采薇道:“你应该有军务要忙吧?我睡个觉有什么好陪的,要是让外面的兵知道,你大白天陪我睡觉,指不定怎么笑话你。”
谢煊笑说:“偶尔一回从此君王不早朝不打紧。”
采薇失笑,想起什么似的,又随口问:“这县衙好像除了一个陈妈,都是你的人,原本这里的县知事衙内捕头呢?不会是被你强占了地盘,将人赶走了吧?”
谢煊道:“怎么你说的我跟土匪一样?我的兵还没到霍山,这县知事就带着带着一家老小躲去了乡下,捕头什么的也都跑得不见踪影,就剩一个伙房的吴妈在这里。她丈夫以前被土匪杀了,知道我们要打土匪,非得在这里帮忙。”
采薇道:“这样看来,许多人还比不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可不是么?更比不上勇敢聪明千里救夫的谢太太。”谢煊顿了顿,又接着说,“这回若不是你,我折在这里也不是没可能。你说我该报答你?”
采薇看了他一眼:“报答?就你这全身上下没几块大洋的穷酸兵,我可不指望。”
谢煊大笑。
他一高兴,那公子哥的痞气,便又显露出来,采薇却并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更加真实,看着一个不大爱笑的男人,这样愉悦的笑,她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
她没再赶他走,被他一拉,还顺从地滚到了他的臂弯中。虽然知道这个人一直凝视着自己,但架不住实在是太困,不出片刻,采薇便沉沉睡去。
谢煊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看着她,英俊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但内心依旧没从刚刚在门口见到她那一刻的不可置信平静下来。一颗心像是被人攥住,从未有过的柔软。
这几个月,行军在外,辛苦自是不用说,但现下看到臂弯中的女孩儿,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生出了一丝,就这样地老天荒也不错的荒谬念头。
但他知道,这也只是想想,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作为谢家三公子,就非得要做出何种成就,只是这个世道,总还是要有些人做点什么。
*
采薇醒过来已经下午,还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床边已经穿上军装,面容严肃的谢煊。
“你要出去吗?”采薇问。
谢煊道:“刚刚召集手下的参谋开了会,如今弹药已经齐备,事不宜迟,我们决定马上出发夜袭大别山。”
采薇本来还略有些惺忪,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跳下床紧张问:“现在就要走了?”
谢煊点头:“你不用担心,在这里修生养息的半个月,我已经派人偷偷摸清楚了大别山的地势。这几日正好干燥,我们会用火攻,将他们逼下山。如今有了弹药,这场仗应该是十拿九稳。”说着又笑了笑,“早点打完仗早点回来,免得让你跟我在这里受苦。”
采薇默默看着他,她对打仗没有概念,直到他现在说要出发,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去打仗了。她心中自是担忧,可也知道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她定定看着他,半晌之后,终于是道:“那你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谢煊嗯了一声,伸手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低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