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十里洋场-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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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不明所以,好笑道:“我怎么过分了?”
玉嫣道:“你天天霸占汽车,咱们其他人都用不了,还不是过分?”
采薇道:“我每天出门前问过陈叔,确定没人要用,我才用的?”
玉嫣说:“谁一早就知道要不要出门?再说了,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结了婚还天天往外跑?你这才进门几天,就不安于室了?”
采薇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道:“表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每天去哪里,阿文阿武是清清楚楚的。”阿文阿武就是司机和每天负责她安全的卫兵,正好是两兄弟。
玉嫣道:“是啊,有人跟着你都敢和男人约会?若是没人跟着,还不知做什么事呢?你不就仗着三表哥在华亭,管不着你吗?”
采薇抱臂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少女,笑说:“我看表妹也没裹小脚,怎么脑子跟裹了小脚一样。现在都是已经民国,我光明正大地和朋友喝杯咖啡,难不成你觉得我该浸猪笼?”
“你——”
采薇道:“还有……我也不是霸道的人,若是表妹要用汽车,提前说一声就好,我这个做表嫂的,肯定让给你。”
玉嫣恼火地哼了一声,转身蹭蹭往楼里跑去,跑到大厅,恰好撞到刚刚回家的谢珺。
“怎么了?”谢珺扶住她站稳。
玉嫣抬头看到他,顿时就委屈的眼睛一红,眼泪啪嗒掉下来。少女的嫉妒心就像一个种子,一旦被种下,便会慢慢发芽,遇到雨露后,则会越来越茂盛。
玉嫣的嫉妒种子,是在看到采薇的七十二抬嫁妆后不知不觉种下的。而这些日子,当她看到她每天一早出门晚上才回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对比着这些年,她在谢家的规规矩矩,嫉妒之心就愈演愈烈。
今天听说她和男人孤男寡女喝咖啡,顿时忍不住跑去刁难。然而却被她三言两语就噎了回来。
她看着谢珺,抽噎道:“二表哥,三表嫂她欺负我。”
谢珺柔声问:“怎么了?你慢慢说。”
玉嫣道:“这几日三表哥回了华亭,三表嫂她天天出门,一出就是一天。听说今日还跟男人孤男寡女喝咖啡。我替三表哥不值,就跑去质问了几句,她不仅不以为然,还说我说得很难听,你要替我做主。”
谢珺笑着安抚她:“我知道了,你别难过,我待会儿去和她说说。”
玉嫣抽噎道:“还是二表哥好。上回三表哥为了她,差点要打我?”
谢珺轻笑,问:“为什么啊?”
玉嫣看了看他,小声说:“二表哥你不知道吗?大婚那天三表嫂被人绑走,三表哥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衣衫不整。三表哥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这是联姻,他就只能忍下去,还不准我对别人说。”顿了顿,又道,“你看他们结婚才两天,三表哥就去了华亭,也没带她。”
谢珺沉默了片刻,笑了笑道:“这话确是不能对别人说,不然丢得是谢家的脸。”
玉嫣低声道:“所以我就只告诉你。”她顿了顿,又说,“二表哥你真好,可惜姐姐没福气。”
谢珺轻笑一声:“行,我都知道了,你回房休息吧。以后有什么事告诉表哥就好,别傻愣愣冲上前,毕竟你是做表妹的,叫人看到了,只会说你。”
玉嫣撇撇嘴:“好吧。”
谢珺目送着玉嫣上了楼,才不紧不慢穿过后门,去了花园。采薇还在花园里散步,如今春暖花开,空气正是好的时候。
“弟妹。”
“二哥。”采薇抬头,看到玉树临风般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谢珺在她跟前站定:“再过不了多久,园子里的花就会陆续开了,到时候应该很好看。”
采薇点头:“是啊,我看着园子里的花种类还挺多。”
谢珺笑说:“去年刚刚搬进来时,园子除了树很少有花,我抽空种了些,没想到长得还不错。”
采薇道:“二哥真是个风雅之人,一点都看不出是带兵拿枪的。”
谢珺弯下身,伸手抚摸了摸,一株挂了蕾的紫罗兰,笑说:“我小时候跟我母亲住在田庄,对花花草草还算熟悉。花花草草其实和人一样,只要用心培养浇灌,总有一天,会开出你想要的花。”
采薇道:“比起二哥,我倒是像个粗人了,只晓得哪个花看着漂亮。”
谢珺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他,问:“嫁过来这几日,还习惯吗?”
采薇点头:“习惯的。”
谢珺抿抿唇道:“玉嫣表妹从小被我父亲惯坏了,性子难免刁钻,你不要跟她计较。若是她冒犯你,你告诉我就好,我去教育她。”
采薇猜想是玉嫣跑到他跟前告了状,见他似乎是小心翼翼关照着自己的情绪,似乎怕说错话,让自己胡思乱想,不免有些动容。笑说:“我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
这回轮到谢珺愣了下,好笑道:“她比你还大了一岁。”
采薇反应过来自己才十七岁,摸了摸鼻子道:“我的意思,她还是小孩子脾性。”
谢珺点点头:“你确实比她懂事多了。”
*
九点半的华亭,早已经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陈青山启动车子:“三少,都这时候了还回上海?”可怜的陈副官真是有点叫苦不迭,最近军营在拉练,本来十天的训练计划,被他们英明伟大的镇守使缩短到了五天,每天累得跟条丧家犬一样。
今晚终于全部结束,她本以为可以好好在使署宿舍睡上一觉,哪知他们谢三爷衣服都没换,直接拉着他,说回谢公馆。
一身臭汗恨不得倒头就睡的陈副官,有点想哭。
靠在后排座椅背上的谢煊,拿下军帽,盖在脸上,毫无人情味回道:“开车。”
第48章 一更
凌晨的谢公馆; 最后一盏灯也早已经熄灭,安静得只剩下值守的门房,半梦半醒间偶尔发出的呓语。
黑幕中,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划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门房一个激灵醒过来; 瞅了眼外头; 见到是三少的车,赶紧出来开门。
谢煊停了车,打开车门下车,迈开长腿疾步朝公馆内走去。副驾驶座上本睡得昏天黑地的陈青山,后知后觉醒过来; 发觉谢煊不知何时已经下车,背影都快要消失在黑幕之中。
他揉了揉额角,挪到驾驶座将车子慢悠悠开进去。从华亭到法租界着实不算近; 得开上好几个钟头; 加上夜晚路黑; 不敢开得太快。他连着几日高强度训练; 本就累得厉害,开到了半路便扛不住,就在他忍不住要会周公时; 车子忽然一个打滑;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 迅速刹车; 只怕会一头扎进路边的水田。本来在后座小憩的谢煊; 将他赶到了副驾驶座,自己握着方向盘,一路风驰电掣赶回了上海城。
还别说,三少开车就是稳当,让副驾驶的陈副官睡了一个好觉。
公馆里的佣人都已经歇下,谢煊军靴落地的橐橐声,回荡在楼房中,格外清晰。他来到楼上的走廊,才放轻脚步,到了门口,他本打算敲门,但借着月色看了下腕上的表,已经快凌晨一点,想了想,又踅身下楼,来到他房间后方,昂头看了看几米高的阳台,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上前,脚步蹬在墙上借力,矫捷如同猎豹一般,往上一蹿,双手攀住阳台翻了进去。这是他曾经在德**校训练的基本功,多少年没派上用场,没想到用在了进自己房间上。
小套房里沉静如水,他轻手轻脚进屋,起居室的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
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子里浓黑一片,只有窗外一点月光落在大床上,自然是看不清床上的景象,只隐约见到被子中央微微隆起的一个人形。
这个时候已经没了热水,谢煊到了浴室,用冷水洗了个澡,带着寒气蹑手捏脚回到房内,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采薇占了床中间的位置,人高马大的谢煊一躺下,免不了要碰上她。但他动作轻,她又睡得正熟,只是在黑暗中呓语了声,并没有醒来。
谢煊终于睡了个好觉,以至于天光大亮,他都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采薇盘腿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床上多出来的男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刚刚她一睁眼,发觉身旁有个男人,而且自己几乎是靠在这人怀中,差点没让她吓得掉下床,确定这人是谁后,一颗心脏才稍稍归位。
她分明记得昨晚自己是一个人上的床,也记得自己锁了门,这人怎么就无声无息躺在了她床上?好吧,是他们的床上。
采薇刚刚反应很大,甚至还轻呼了一声,但这人并没有被吵醒。她又推了推他,还是没醒。
采薇有些无奈地揉了把蓬乱的头发,歪头打量着眼皮下这个对自己来说,还算不上熟悉的男人。
他应该是很累,所以才睡得这么深沉,眉头虽然在睡梦中舒展松弛着,但仍旧有残存的倦意。比起醒着时,睡梦中的他,面容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眉眼也是温和的。采薇又想起第一次看到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是在那张发黄的旧照片里,一个在他的时代,英年早逝的男人。
谢煊终于在她的凝视中悠悠醒来,他惺忪睁开眼,对上的便是女孩儿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目光骤然相撞,采薇心虚般别开眼睛,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煊看着她欲盖弥彰的小动作,勾唇轻笑了笑,道:“凌晨。”
采薇又问:“我锁了门的,你怎么进的屋?”
谢煊道:“翻墙。”
采薇:“……”她转眼看向他,想了想,问,“你这么晚回来有急事?”
谢煊:“倒也没有。”
采薇不解:“那你大半夜回来作何?”
谢煊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勾唇一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睡觉啊。”
采薇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他,掀开被子下床。
谢煊坐起来,笑道:“今日沐休,就回来看看你。我这新婚第四天就一个人去了华亭,怕人家以为我故意冷落你这个三少奶奶,叫你不好做。”
采薇回头看到他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刚刚扯了下嘴角,道:“我谢谢你啊,三少爷。”
“夫妻一场,不用客气。”说这话时,他目光从她脸上滑到了胸前,顿了下,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不紧不慢地下床。
他这轻描淡写的动作,自然落在了采薇眼中,她这才想起,这几日自己一个人睡,睡衣都是松松散散穿着,图个轻松自在。低头一看,果然露了一片春光在外。她有些郁卒地皱了皱眉,赶紧将衣襟整理好。
谢煊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边往盥洗室走边道:“我今日休息一天,明早回使署。你想去看电影还是去看戏,我带你去?”
采薇道:“不用了。”
谢煊道:“我也好久没看过戏了,那就去丹桂园看戏吧,听说最近的演出都还不错。”
采薇:“……”
坦白来讲,她觉得谢煊的忽然回归,有点平静生活被人强行打断的感觉,不过她也知道,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接受,这个人就是自己现在的丈夫。
两人叫佣人送了早餐来房里,一块吃完后便各自换衣裳准备出门,因为是要去看戏,谢煊换了身白罗长衫,与身着白色镶彩边褂子的采薇,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相搭。
到了楼下,看到谢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谢煊有些意外道:“二哥今天也休息么?”
谢珺抬头看向两人,笑道:“这几日都不是太忙,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