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惊艳曲-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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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的女子吹箫,紫衣道服的青年弹琴,红衣的女子笑意吟吟地在看向那舞蹈的银发少年,但紫衣道装的青年,却正看着她。
少年的目光变得迷蒙,却又有无尽的释然:“原来……是你呀。”
阿镜不知少年喃喃些什么,她只是拼命抱紧沈遥夜,举手贴在他的心口,却发现他的心脉尽断。
刹那间,眼中泪涌。
“遥夜,遥夜……”阿镜低头,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少年的脸上,“你不会有事!”
“你还是那么傻,连兰璃也认不得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沈遥夜握住了阿镜的手,笑道:“镜……镜主。”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
就在阿镜终于开始记住他这一世名字的时候。
意识跟魂魄就像是忘情天那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一路随风招引,翩飞,最终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
☆、第54章
城门口这一场大战,惊动了北冥君跟阿镜; 只是两人终究晚了一步。
因为目睹了沈遥夜遽然之死; 水滢错愕之际; 竟被北冥君制住。
北冥君收了天机鼎; 将水滢暂时收押在狱中。
那边阿镜因目睹了沈遥夜再一次死在自己怀中,无法接受。
她本可以利用情花之能救人性命,可是……沈遥夜身上偏偏并无任何情丝情苗。
阿镜不能面对; 强行凝神催动力量,想要催生情丝出现,却一无所获,自己反而力量枯竭。
又因为目睹友人如此惨状,心中愤懑,悲痛; 就好像自己也将再次随着这个人的死亡而崩溃灭绝,她忍无可忍; 向天放声大叫。
泪合着血一块儿滚滚落下; 九重天高远飘渺,阿镜无法看清天上的神祗是何表情,也不知会否有神祗在默默地注视着尘世中发生的这一切。
她只是觉着难以遏制的伤心; 愤怒,苦痛,无边无际。
北冥君早看出沈遥夜魂魄已灭; 跟其他的魂魄离体的情况自然不一样; 就算有情花在; 只怕也难以回天。
又见阿镜如此失控,只怕会痛伤心神,北冥君上前一步,当机立断出手在阿镜风府上轻轻一按。
等阿镜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
她猛地爬起身来,却因起的太急,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当即大咳起来。
腿上一沉,是灵崆跳了上来,前所未有,灵崆的猫眼里透出忧虑:“丫头,你觉着怎么样?”
阿镜抬眼看它,突然道:“灵崆,昨儿……城门口……”
灵崆转开头去。
阿镜竟从猫脸上看出了难过。
“沈遥夜,”三个字说出口,每个字都牵动着心,“他……”
“别去想啦,这也不过是他的劫数,命数而已,无人能改。”
“命数?”阿镜重复了句,心头的气顶着,令她难以遏制地又咳嗽起来。
最终,阿镜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道:“这到底是什么命数,为什么总是让我眼睁睁地看他死在我跟前?”
灵崆道:“说句你不喜欢听的,小沈……转世为人,多半只是为了应劫而已。”
“应劫?”
灵崆说道:“你只想想看世间的妖魔是如何遍地横行的。”
阿镜拧眉。
那天她跟灵崆说起此事,也说起了情天的塌陷,当时灵崆说一切都是引她而起。
在九重天上目睹了兰璃君死于面前,阿镜怒火难消,认定他的死跟水湄脱不了干系。
怎奈水湄已经是明玦帝君的人,秋水君又因是司刑,便挡在阿镜跟前,喝令她不许轻举妄动。
阿镜因为兰璃君的死早就心神恍惚,哪里还管这些,不由分说,拔剑相向。
她的剑术虽然不差,但毕竟不如秋水君更胜一筹。
那时交战之中,因为总是无法越过秋水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湄站在明玦帝君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被保护的这样好,阿镜的怒意升腾到极点。
终于她一咬牙,不顾秋水君直逼喉头的一剑,宁肯用两败俱伤的法子,挥剑急点。
结局大大地出乎阿镜的预料。
秋水君那本来十拿九稳可以要她命的一剑,并没有刺在她身上。
但是她那一剑,却不偏不倚,恰好刺中了秋水君的胸口。
鲜血顿时将那浅紫色濡染了一片。
周围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阿镜望着秋水君胸口绽放的那大团的刺眼的血渍,手止不住的发抖,原先的杀机,仿佛因为这阴差阳错的一剑而陡然泄掉了。
但就在那瞬间,值日星官赶到,见她竟对司刑星君动手,当即上前拿下。
***
妖魔的滋生,是因为离恨海水翻腾,忘情天塌陷,凡间爱恨错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所有种种的恨忧恐怖,都从这颠倒错乱的爱欲而起。
也是妖魔横行,人世疾苦的原因。
但忘情天之所以塌陷,是因为身为情天之主的阿镜自己选择了神陨。
而阿镜之所以神陨,起因是兰璃君的陨灭。
细想兰璃的陨灭,细想起来,牵连的……水湄算是一个,甚至明玦帝君也在其中。秋水君,勉强也算一个。
所以说,这些人,竟都跟此番的妖魔横行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也正因如此,这些人才齐齐下届……就如同灵崆所说,这些人是为应劫而来。
诚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阿镜把前尘往事在心底迅速地想了一遍。
同时也想起了沈遥夜跟水湄曾说过的他这一世的身世。
雪上加霜般,泪伴随着心痛滚滚而至。
灵崆叹了口气:“丫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如果世间无法太平,你们这些人的劫数就完不了,必要扫荡妖魔,才算历劫完毕,或许还会再正金身。虽然吾也讨厌天界的这臭规矩,但据吾所知,这是唯一的法子。”
阿镜并不在意:“再证金身?兰璃已经又在我面前死了一次,还要如何再证?”沈遥夜一死,让阿镜重新体会了当年那种万念俱灰之感。
灵崆说:“不要怪吾没提醒你,小沈……未必就完完全全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要知道他毕竟曾是仙人。”
阿镜微怔:“你、你是说……”
正在此刻,只听得轰然一声响动,灵崆跳起来,突然叫道:“好重的妖气!不好了!”
阿镜一惊之间,外间隐隐传来惨呼叫嚷之声,有人厉声尖叫:“妖军进城了!”声音叫了一半,便突兀地戛然而止。
颍都所派的妖兵一拥而至。
仿佛知道如今北安县防备松懈,且才经过大变,元气大伤,所以他们正好趁虚而入。
灵崆跳下地掠到门口,阿镜咬牙跳出门来,仰头看时,见天空乌压压地,各色妖兽盘旋,正在肆意掠食。
而隔着数重屋宇,也能听见各种惊呼惨叫,以及妖兽的咆哮声。
阿镜身心皆冷,方才的痛苦绝望,此刻突然荡然无存,唯剩的只是愤怒。
她迈步下台阶,追着灵崆出了宅门,将往前之时,突然看见地上谁留下的一柄剑,阿镜低头捡了起来。
长剑在握,突然之间,就像是又回到九重天那个翻云覆雨的情天之主,阿镜纵身跃起,迎着前方肆虐的妖兽冲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
烽烟滚滚,城中已有火光。
街巷之中,百姓们扶老携幼,哭声不绝于耳。
地上有士兵在打扫残尸断骸,以及被击落的妖兽的尸身等。
阿镜站在城头上,望着这末日似的惨状。
“害怕吗?”身后,传来北冥君淡然温和的声音。
阿镜摇了摇头:“唯死而已。”她又不是没死过,若能先痛快地拼杀过而死,倒也是死而无憾。
“镜儿不会有事,”北冥君举手,把她脸上沾染的一丝血渍轻轻抹去,“我会保护这城池,百姓,也会镜儿。”
他心口处,情丝果然已经成为情苗,正自在地摇曳。
阿镜的心里竟有几分酸楚。
此刻他的神色依旧如此镇定,阿镜却突然想起了在九重天上自己那几乎致命的一剑。
如果不是眼见剑将刺入他的身上,百忙中她手抖了抖,只怕真的难以挽回。
可当时受伤的秋水君,却仍是冷静决然的神色,就如同……现在。
阿镜盯着北冥君胸口情苗招展处,又想起他胸口的那所谓的红色的“胎记”。
那哪里是什么胎记。
那个……是她曾经一剑刺落留下的伤痕啊。
***
先前妖兽盘空,数量实在太多,士兵们极难对付这种空中的禽鸟,损伤极大。
危急关头,北冥君以琴音击退了盘旋天际的数百只锥鸟,这才护住了城中大部分百姓的性命,但他自己的真元也因此大量耗损,何况先前为了封印天机鼎,也已经耗了不少真气,还未完全恢复呢。
可看敌方的架势,这显然只是试探,接下来只怕还有更猛烈的进击。
阿镜镇定心神:“你现在该做的是好生调息,怎么又上来做什么?”
“我不想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北冥君回答。
阿镜仰头看着他,终于举手挽住他的手臂:“我陪你回去。”
北冥君微笑:“好。”
两人才下了城头,灵崆奔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事不妙了,吾听人说,那个被关在牢里的水滢不见了。”
水滢不见了,连原先保存在知府府衙的天机鼎也不见了。
三日后,城外传来消息,叛贼新皇领了十万大军,向着北安县城开拔,准备同北冥国师一决生死输赢。
虽然叛贼所说的十万大军未必是真,但从城头上看去,魔军密密麻麻,一望无际似的,这幅情形,却着实令人悚惧。
如果不是北冥国师亲自坐镇,上次以琴音击落上百妖兽的场景又大大地鼓舞了士气,只怕大部分将士都会因为这幅可怖场景而丧失斗志,临阵脱逃。
突然阿镜目光一变,对北冥君道:“你看那是谁?”
北冥君正也瞧见了那人,灵崆先叫说:“啊……是她。”
就在敌方阵营,象征着帝王的大纛之下,新皇身边儿站着一个身着玄裳长发飘飘的女子。
她的手中托着一个小小地天机鼎,神色冷傲。
正是水滢。
☆、第55章
水滢左臂一挥; 整个人腾空而起。
墨色的身影如一片黑色的翼翅; 在空中掠过; 最终停在距离城头数丈开外的地方。
依稀还带着怨恨的目光依次扫过灵崆; 阿镜。
最后跟北冥君四目相对。
“国师,久违了。”水滢似笑非笑地。
北冥君淡淡道:“水姑娘,这就是你的选择?”
水滢笑看着他:“怎么; 让你失望了?”
北冥君道:“当初你跟沈遥夜历尽艰险才从叛贼阵营逃脱,如今你这么快便又回去了?”
“不要再跟我提沈遥夜; ”水滢的声音有些冷; 她森森看着北冥君,“明知道我恨那条蛇,却偏要去救她。如此愚蠢!他死就死了; 也不过是他的命; 何况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难道让他活着; 就看着你们两人卿卿我我; 生不如死吗?”
突然阿镜道:“你害死了他,毫无愧悔之心; 却还为自己找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水滢目光转动; 仰头长笑:“笑话; 你说害死他的是我?难道不是你?他那么喜欢你; 只喜欢你一个; 你呢?从来对他视而不见; 是你先逼得他走投无路; 是你害死了他!”
“住口,”北冥君皱眉:“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