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惊艳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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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君道:“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你没听说过?你先前在境内所犯之事我不予追究,你已该感恩戴德,我们的家事,劳烦请不必插手了。”
沈遥夜冷笑:“纵然追究你又能奈我何?”
北冥君道:“我现在无心理会别的事,镜儿,阿春还在客栈等你回去。你还犹豫什么?过来。”
他朝着阿镜探臂抬手,掌心向上。
沈遥夜一把攥住阿镜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有本事你也过来抢啊?”
北冥君的目光在他握着阿镜的手上一停:“好。”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好,北冥君停在空中的手掌陡然一翻,掌心从向上转成往前,一股无形真气在瞬间袭出,势若雷霆,但偏偏悄无声息。
沈遥夜没想到北冥君竟说做就做,快的令人反应不能,他察觉不妙的时候,只来得及抬了抬手,还未抵挡,就被一股绵软的气劲扑面击中。
沈遥夜闷哼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被飓风掀翻的树,猛然往后跌飞出去。
幸而他及时地松开了握着阿镜的手,不然的话只怕连阿镜也要被带出去。
这会儿那阿大阿小早就缩成一团毛球,躲进了讙的颈下。
狸讙对北冥君本有一股天生的畏惧,然而见主人失利,也顾不上了,大叫一声跳了出来。
北冥君冷哼道:“不知死活。”
手掌微微一翻,才要动手,阿镜却早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狸讙之前:“别伤他们!”
北冥君脸色一变:“镜儿。”
阿镜才想说跟他回去,突然间手臂被人捉住,她还未回头,就听沈遥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丹凤国师,你想带她回去,把天机鼎交出来。”
阿镜愣住了。
北冥君淡淡道:“先前你带了镜儿离开,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早点说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的。”
沈遥夜先前被他拍了一掌,虽然是疏忽之下错失先机,但也不得不承认北冥君的确比自己技高一筹。
他冷哼道:“不要废话,天机鼎呢?”
北冥君问道:“天机鼎不能落入邪物手中,我若是不给你呢?”
“邪物?”沈遥夜擦了擦唇边的血渍,“秦瞭是邪物,我也是邪物,那丹凤国师你呢?你处心积虑地在方圭山安插棋子,千方百计地杀人夺宝,你敢说你行事光明正大吗?”
“哦?你知道的像是不少。”
“蔺渺不是你事先派去安插在方圭山的内应吗?可笑你还跟他装作互不相认的模样,如今秦霜虽然是方圭山名义上的少主,但实际上方圭山的一应上下,都在蔺渺掌握之中,也就是说,都在阁下你的掌控之下。”
沈遥夜说着,看了一眼阿镜:“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吧。”
阿镜的确不知道,她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北冥君,目光下移,落在沈遥夜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沈遥夜此刻好像很紧张,也许是愤怒加恐惧作祟,他的手劲颇大,捏的阿镜的手臂很疼,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
北冥君却从阿镜脸色变化中,窥察到了。
眼神略凌厉了些,北冥君道:“放了镜儿,有话好说。”
“呸!”沈遥夜啐了口,“不要假惺惺的装作很关心她的样子,你夺了天机鼎,又一路追来,是不是也想抢我的鬼骨扇?”
“我本没有此心,你若再不识好歹,只怕就有了。”
“你要挟我?”
“要挟你又怎么样?”
两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北冥君一贯的冷漠深沉,沈遥夜却怒意冲天。
突然沈遥夜喝道:“既然你咄咄逼人,那好!就一了百了!看看到底谁弱谁强!”
右手入怀,将那一柄扇子掏了出来。
北冥君眉峰一蹙:“且慢。”
沈遥夜道:“怎么,你怕了?”
北冥君望着他身前的阿镜,慢慢道:“你想要天机鼎,我可以给你。”
“哦?”
“只要你答应我,好好地把镜儿还给我。”
一瞬间,沈遥夜脸上的表情令人无法形容。
突然,有个声音叫道:“不能给他!他已经有了鬼骨扇,再得了天机鼎的话,练了邪功,以后要收服可就难了!”
原来是灵崆,从北冥君身后跳出来,举爪嚷嚷。
北冥君道:“话虽如此,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镜儿受到丁点伤害。”
原来北冥君忖度,这鬼骨扇威煞极为邪横,一旦张开,便会择生魂吞噬撕裂,这会儿阿镜就在沈遥夜手中,鬼魅齐出的时候,虽然会避开令主,只怕会波及近在身畔的阿镜。
阿镜的心猛然一颤。
沈遥夜的情绪更为不稳,浑身微微颤抖。
虽然阿镜已经在尽力隐忍,但手腕几乎要给他拗断了似的,疼得钻心。
原本还拿在手里的玉箫也握不住了,顺着掌心滑落,轻轻跌在地上。
沈遥夜却并未在意。
北冥君扫了一眼,继而对灵崆道:“给我。”
灵崆抱着头:“不能给。”
北冥君却是一副不容分说地口吻:“快些。”
灵崆沮丧,爪子在纯阳巾上拨了拨,一枚小小的物事落下来,北冥君抬手拿了去,轻轻一吹,天机鼎迎风而长,恢复成了紫砂壶大小。
“放了镜儿。”他伸手往前,掌心托着天机鼎。
沈遥夜深深呼吸,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狸讙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便大胆走上前来。
它伏着身子,伸长脖颈,张嘴从北冥君手中小心翼翼地将天机鼎衔了过去,又倒退两步,迅速转身跳回到沈遥夜身旁,摇着尾巴举嘴献宝。
沈遥夜忙把天机鼎拿在手中,魔物的气息自然不可能假冒,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
北冥君道:“好了,放镜儿回来。”
沈遥夜将天机鼎放进怀里,眼珠转动。
此刻他的心情放松了些,握阿镜就没有先前那么用力了。
少年笑嘻嘻道:“可镜儿不想跟你回去,又怎么办?”
话音未落,就听阿镜道:“我想跟他回去。”
沈遥夜笑容一僵。
阿镜垂眸:“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请放手吧。”
沈遥夜瞪着她,脸色突然极为难看。
北冥君原本幽深的眼底终于泛出了一抹浅浅笑意。
阿镜推开沈遥夜的手,往北冥君身前走去。
眼睁睁看着阿镜一步步走回北冥君身旁,“喂!”是沈遥夜突然喊了一声。
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叫她,又到底是想说什么。
北冥君伸手,轻轻握住阿镜的手,顺势将她右手的衣袖撩起。
沈遥夜身不由己地看着,猛然发现阿镜手腕上青紫一片,像是被什么镣铐绳索困束过一样。
他起初不解,然后又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方才捏出来的。
少年呆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无法置信。
刹那间,怀中的天机鼎像是变得重若千钧,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原先的狂喜都因而四分五裂,不见踪影了。
那边,“疼不疼?”北冥君轻声问道。
阿镜摇头。
北冥君把她揽入怀中,声音也十分温柔:“那好,我先带你回去。”
“不许走!”来不及细想,少年大声喝道。
☆、第22章 情人节的二更君
少年踏前一步,脚下却突然踩到一物。
沈遥夜低头看去; 竟是先前阿镜吹过的那支玉箫; 他愣了愣; 弯腰抄手拿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北冥君抱着阿镜; 大袖一扬,竟御风而起。
“丹凤国师!”沈遥夜捏着玉箫追了两步; 却又蓦地停了下来。
很快; 就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黑暗空寂的山谷中只剩下了他一个; 只有狸讙还陪在身旁。
狸讙原本因为主人得到了天机鼎而满心欢喜; 但是此时此刻; 妖兽却又敏锐的察觉,主人的心似乎并不十分高兴。
明明已经得偿所愿了,为什么竟反而更失落似的?这让妖兽有些困惑,它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讨好地抬起鼻子在沈遥夜的手臂上蹭了蹭。
***
夜风有些冷; 北冥君将自己的鹤氅脱下来,盖在阿镜身上。
阿镜缩在他宽厚的怀中,如梦似幻。
倘若是秋水君对她做这些,也许她会欢喜的做梦也笑出声……不过,似乎也不能这样说; 毕竟秋水君从未如此做过。
也许; 就如同情天之主对兰璃君所说过的那样——她只是个喜新厌旧叶龙好龙的家伙呢?
如果她喜欢的只是秋水君的寡情禁欲; 倘若有朝一日这寡情的人突然多情热络起来,她会不会反而觉着无趣、忙不迭地逃之夭夭?
就如同现在一样。
明明北冥君长的跟秋水君一模一样,单看形体,唯一的区别是道法丹心痕的颜色。
可是个性实在太过迥异。
虽如此,按照平常人的心理,应该巴不得贴上去,管他真真假假,横竖是昔日自己想吃而没吃到的东西,至少先过一把瘾再说。
但阿镜只觉着有点诡异而可怕。
除此之外,大概……又有些像是……亵渎。
秋水君不该那样笑,不该那样温柔,不该像是现在这样体贴地护着她,甚至为了救她,把辛苦得到手的天机鼎也拱手让人。
秋水君该做的是——一剑刺中她的心口。
那种冷冷漠漠绝情无欲的样子,才是秋水君。
突然阿镜觉着自己实在欠揍,她的审美仿佛已经崩坏。
大概是千年来盯着那张绝情绝意的鳏夫脸看了太久,所以……当这张脸上终于出现了令人心折的笑容后,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披白戴孝郁郁寡欢的鳏夫突然思了春。
简直无法想象。
其实按照平心而论,北冥君这样的性格才是正常的吧?
阿镜无边无际地胡思乱想着,只刻意不去想在山谷里发生过的那些事。
北冥君突然问道:“你的心跳的好快,是在想什么?”
阿镜睁开双眸,对上他如星般的幽深眼神。
她突然有种不自觉的害怕,比方才想过的更甚。
她这样拒绝跟北冥君面对面,甚至想要逃开,也许,并不是因为他的脸跟秋水君一样,也不是怕什么亵渎,而是……
如果她没有喜新厌旧,也并非叶公好龙,而是……真心喜欢秋水君呢?这样的话,要是跟北冥君相处久了,纵然知道他并非秋水君,她会不会也饮鸩止渴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他?
如果真的到达那一步,那才是太可悲了。
兰璃君因痴恋水湄而变得身不由己,当时她旁观者清地笑他当局者迷,可倘若一日她也如此呢?
不寒而栗。
当初入主情天的时候,阿镜曾当面询问过玉皇天尊,她从未尝试过情爱的滋味,怎能掌管三界六道的爱欲情仇。
玉皇天尊只指着她心道:“并不是要阅尽千帆才能主掌情天,你心如明镜,这般一尘不染,不为情丝所困,才能清净自在地牵、引、舍、断这三界中的浑浊复杂爱欲。”
后来,因阿镜撮合了织女跟牛郎,白蛇跟许仙,以及李隆基同杨玉环,王母一怒罚她禁足,当时玉皇也又亲见过她,问她为何要如此“胡作非为”。
当时阿镜回答:“我并不是闲着无聊,也非胡作非为,我只是觉着……”
天尊问道:“觉着他们是有情人,该成眷属?”
阿镜摇头:“并不是。”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回答:“我只是觉着,他们都是极寂寞之人,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