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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半莲池(出书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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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遥走进媚香楼,一双双期望已久的惊喜眼神全部望过来,可是在看到良辰美景等几位姑娘难看的脸色之后,又一个个黯淡下去,将心思重新放回身边客人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每月十五,玄遥的目标永远都只有媚香楼的头牌媚姬一个人,眼中完全容不下第二个人。
  玄遥踏上二楼,走至媚姬的厢房前。
  媚姬的丫环守在屋外,一见着玄遥来了,神色异常慌张,想进屋禀告媚姬姑娘,可不知怎么的,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怎么也挪不动位置,想要开口叫唤,却发现出不了声。
  玄遥走过小丫头的面前,无视她紧张激动的表情,伸手直接推开屋门。
  坐在屋子正中圆桌前的男人受惊抬眸看向来人,不禁怔然。
  “玄……玄先生?”庄昶吃惊不小,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这烟花之地看到玄遥。
  玄遥右手轻抬,手指微动,身后的门怦地一下紧紧关上。
  庄昶以为自己眼花,甚至根本没有看清玄遥怎么关得门。
  玄遥扫了一眼庄昶,神情平静,一点儿也不意外,转看向媚姬冷冷地道:“我记得我跟你
  说过,十五这一天,你只能招乎我一个人。”
  媚姬冷笑一声:“只招呼你一人?我有答应你吗?媚香楼是你开的吗?”
  玄遥平静地道:“条件是我跟金万花谈好的。”
  媚姬不屑地说:“谈好的?谈好的又怎么样?我们金妈妈要的不过是银子,只要她收足了银子,本姑娘爱接谁的客就接谁的客。你管得着吗?”
  听着二人的对话,庄昶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忽然横插进来的外人,难免尴尬。他起身,向玄遥拱手作揖,道:“庄某不知梅姑娘与玄先生有约在先。”
  “我跟他没有约。”媚姬将他按坐在位置上,端起酒壶,给庄昶倒满了酒。
  庄昶端起酒敬向玄遥,道:“既然媚姬姑娘与玄兄并无约定,庄某也便无须谦让。若因此而令玄兄烦扰,庄某先自罚一杯。”说完便一口仰尽。
  玄遥看着庄昶,一脸平静地道:“方才我在楼下,看到一名紫裳女子,发髻间插了一支白玉孔雀簪,或许这时已经上楼。”
  庄昶的手忽然一颤,脸色十分难看,紧握着酒盅的右手背上,青筋尽现。
  媚姬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只眈了一眼庄昶,从他僵硬的神情立即就读懂玄遥话中的意思。她暗咬着牙,几尽抓狂地瞪着玄遥,纵使银两再多,纵使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再出尘绝色,她也绝计不想再伺候他。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变态。
  玄遥轻撩衣摆,在圆桌前坐下,神泰
  自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刚倒满,就见房门由外推开。不用回头,他也知晓来者何人。
  媚姬凝望着门外的陌生女子,不由地怔住。紫衣罗裳,明眸动人,明明是少妇的年纪和装扮,但精致的鹅蛋脸上嵌着的一对幽眸,墨黑晶亮,让她看起来如同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灵动逼人。乌黑的青丝轻挽成髻,髻上插着一支白玉孔雀簪,在烛火的映衬下,那白玉孔雀簪亮得耀眼。好一个绝色佳人!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我们这媚香楼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地方?”媚姬轻撩了一下发丝,故意依着庄昶,身上的衣裳也因此下拉,露出雪白的香肩。
  然而,庄夫人的眼中只有庄昶,径直走向庄昶,仿佛屋内的玄遥和媚姬都只是摆设。
  “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庄昶很难堪,声音压得极低,看得出他在强忍着怒气。
  “你不回家,我只好来寻你。已经过了子时,是十五了。”庄夫人的声音虽纤柔动听,但冰冷得却感觉不到对庄昶的一丝温情。
  十五,应该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庄昶沉默不语,将媚姬倒的一杯酒一仰而尽,道:“我今夜留宿这里。”
  庄夫人晶亮的眼眸徒然暗沉下去。
  “你们这些蠢货,连个人都拦不住!我还留你们有屁用!都给我滚一边去!”金万花的人未到,但严苛尖锐的声音已经传到楼上。
  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打开门做
  生意,迎的是四面八方来客,自然不能让客人的家眷进来闹事。纵然那小娘子的相貎出尘绝色,丝毫不逊色她们媚香楼的头牌媚姬,让她心氧氧的想拉她堕入红尘,但是为了她这几十年的招牌,怎么也不能乱了规矩。
  金万花捏着绢丝帕直冲进屋内,却看见玄遥端坐在面前,冲着她似笑非笑。金万花顿时脸部肌肉不由地颤动,覆盖在上面的脂粉跟着抖三抖。

第二十二章狐真(4)
  不只是玄遥,还有最近常来光顾的庄公子,以及他前来那闹事的小娘子……今夜全凑在一起了,乱成一锅粥,传出去,她这纵横江湖的老脸得往哪里搁哦?
  “哟……玄公子,你这可真是准时啊。都怪今日我身体欠安,所以招待不周。”金万花冲着门外的良辰美景直挤眼睛。
  “玄公子,良辰伺候您可好?”
  “美景保证一定会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良辰和美景两人的手刚要搭上玄遥的肩头,便被一股力量震得两手发麻。
  “出去!”玄遥的声音清清冷冷,让人不寒而栗。
  良辰美景吓得立即退出门。金万花不得不打圆场,她知道玄遥有多难搞,刚想从庄昶身上下功夫,看看是否能劝他离开去别的姑娘那里,谁知玄遥对他下了逐客令。
  “你,也出去。”玄遥冷道。
  金万花嘴色抽搐,面部肌肉僵硬,气不打一处来地瞪了一眼媚姬,媚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奈之下,金万花只得看着这一屋子奇怪的客人,退了出去。
  顿时,偌大的屋子内又回到先前的寂静。
  庄夫人一把夺下庄昶面前的酒杯。
  庄昶怒道:“你闹够了没有?!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喝个酒,你也要管吗?你信不信我可以休了你?!”
  庄夫人沉默了。
  立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媚姬突然有些同情庄夫人。能让一个男人在妓院里对着自己的妻子亲口说出这样的狠话,可见这庄夫人得
  有多不招自家男人喜欢。或许媚姬想得简单,换个思路,也许庄昶明明深爱着妻子却故意说着违心的话,可是即便是违心的,这样绝情的话也足以令一个女人伤心欲绝,难以忍受。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让他放弃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她搞不懂,男女之间,及时行乐的事情为何这么复杂?不过她也佩服庄夫人的勇气,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勇气上妓院寻自家男人。
  庄夫人又道:“回家吧。”
  庄昶冷道:“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
  气氛再一次凝结。庄夫人双拳紧紧地握着,指甲似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窗外传来一只猫的惨叫,只是叫了两声,猫的声音远离而去。
  紧接着,媚姬的两只手突然抬起捂住耳朵,痛苦地呻吟:“什么声音?啊!好痛……”媚姬头痛欲裂,惨叫一声,身体直撞在梳妆台上,将上面首饰摆件全撞翻在地。
  附近的猫叫狗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凄惨无比,甚至早已归巢的倦鸟也扑腾着从窝里再次飞出来,有的直接撞在窗棂上,掉着窗沿痛苦地挣扎呻吟着。
  庄昶紧攥着酒盅的手松开,终于也承受不住那尖锐刺耳的声音,用手掩住耳朵。“啪”的一声,手中的酒盅碎落在地。
  桌上的盘子、酒盅、酒壶开始微微震动,摆放在高台上的烛台应声倒下,烛火触碰到纱帘,火苗顺势向上吐着焰舌。
  庄昶神情万分痛苦,
  望着妻子的黑眸里充满了恐惧和失望。他浑身开始抽搐,重心一个不稳就跌坐在地上。
  这时,玄遥忽然放下酒盅。那酒盅就像是蕴藏了巨大的力量一般,将摇晃的桌子即刻震住,桌面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刚刚攀上幔头的火舌,一点一点退了下去,直到完全熄灭。
  尖锐刺耳,令人头痛欲裂的声音消失了。庄昶和媚姬两人因剧痛而满头大汗,相对二人的狼狈,玄遥和庄夫人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庄夫人将视线转移到玄遥的身上,来来回回看了他许久。方才是这个男人破坏了她的念力吧。从进入这个屋子开始,她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庄昶的身上,丝毫不理会屋里还有其他人,完全没有料到屋子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她看不出来他是何方神圣,在他的身上,她也嗅不到一丝仙或者妖的气息,能在瞬间破坏她念力的人绝非寻常之人。不过她要感谢他,否则,她会控制不住杀了庄昶和那个叫媚姬的青楼女子。
  玄遥抬眸看了她一眼,那清澈无底的眼神却让她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何,只是一眼就让她感到无名的恐惧。她下意识握紧了双拳,复松开,翩然转身离去,依如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媚姬不停地按着刺痛的太阳穴,被方才莫名其妙的声音刺痛,令她极不舒服,直接瘫坐在贵妃榻上。她喘息着:“发生了什么事?方才是什么声音?”
  没有人回答她。
  庄昶费力地爬起身,坐回桌前,一脸狼狈。他颤抖着手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又颤着手将酒送入口中。手背被摔碎的酒盅划破了,鲜血如注,但是他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杯又一杯,入口的酒辛辣无比,刺激着他的感官,酒精的侵蚀也逐渐令他紧张的精神放松。
  他看向玄遥,苦涩地道:“我来这里买醉,是真的希望自己彻底地醉了,因为只有醉了,我才能忘记所有不想记起的事。”
  玄遥的神情微滞,思绪一下子飘远。庄昶的一句话,宛如像是一根针轻轻扎进了他的心底。每月十五,他会到这里,也不过是想醉一场,可是人间的酒从未让他真正的醉过。他的嘴角微扬,看了一眼媚姬,道:“五年了,每个月的十五,媚姬姑娘看见我便要作呕,今夜多一个人,无妨。”
  媚姬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心道:以为终于可以摆脱玄遥这个病得不轻的家伙,谁想又来了一个躲老婆的蛇精病?她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烧得什么香,今世撞了这么个大运。比起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让她感到恐慌的是那个美艳的庄夫人……
  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记事的时候就有。
  每月十五,阿怜都会前往报恩寺上香,风雨无阻。即便跪在佛祖像前求了很多年,还是做乞丐做了很多年,她依然无怨无悔。每当闻着寺庙中熟悉的香火
  味,她整个人会变得平静许多。素娘离开整整五年了,她始终没有忘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每月十五在佛祖面前,替素娘祷告,期待素娘能够早日投胎,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向这一世这般命苦。

第二十三章狐真(5)
  今日是十五,一早她便丢下手中的活,坐上马车,一路往南。
  梅雨季节一过,酷暑即来。炎炎烈日当空,刺目而毒辣的光线让人头晕目眩。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穿叶而过,只投下星星点点的光点,让这一路上香的客人稍稍感受到点凉意。
  阿怜下了车,沿着蜿蜒的青石小道向上,不一会儿便浑身是汗。她用衣袖不停地擦着汗,口中嘟喃着:“见鬼的天气,一场雨一场热,再热下去,全京城的人都要变成人肉叉烧包。”
  她顺着山路台阶走了没两步,一阵微风吹来,夹着一股子怪味,她下意识地揪起鼻子,“唔……”什么怪味道?有点骚臭!
  她拧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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