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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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儿郁闷:“你还是跟我走吧!太危险了!”
“正好多些口粮,有什么危险?”白鸟歪着头轻轻缕着自己流光的长羽。
“别臭美啦。”沈桐儿借用金缕丝爬上树,坐到它身边说:“那些异鬼很厉害的,特别是三脸的那只,别说我、恐怕就是我娘来了也打不过它。”
白鸟不打算争执,望向小姑娘被晒得红扑扑的圆脸:“你来找我,不会就是说这些的吧?”
“嗨呀,是南陵原的黄知府死啦。”沈桐儿很郁闷。
白鸟对此永远淡漠:“不认识,人总是要死的,死了又怎样?”
闻言沈桐儿不禁气恼道:“小白!你真是冷血!”
说完她就不开心地跳下树,也没打算再继续倾诉。
发现她突然生气,白鸟忍不住轻轻飞舞着追在后面,假意悔改:“你很在意那个知府吗?他是怎么死的?”
白鸟又不是人,也没在南陵原里生活过,要它为谁的生死而所有感触实在是太难了——沈桐儿不是不明白这个事实,所以叹气道:“算是个还不错的老爷爷,而且还给我了赤离草,我娘眼睛看不见,全天下只有这草能让她复明,所以……他是被异鬼咬死的。”
白鸟盘桓在她的头顶:“那把异鬼杀掉为他报仇。”
“哪有那么容易找?我根本不知道异鬼从河道上岸后究竟藏在什么地方,所以才来求助你嘛。”沈桐儿说。
“我可以帮你进城去找,但到时死的可能不仅仅是异鬼,寻常人完全承受不住我所带来的寒冷。”白鸟痛快地答应,疑惑问:“如果有百姓因此出事,你不会又哭鼻子吧?”
沈桐儿被它的仗义小小地感动到:“我没要你替我犯险,只想问问你,有没有能让城里的灯都熄灭的好办法,只要没有深夜里灯火的干扰,我就比较容易追踪异鬼的藏身之处,原本黄知府还有可能配合我做这种事,可现在他死了,守在黄府的远方亲戚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让我真没其他办法可寻。”
“灭灯?”白鸟扇着翅膀回答说:“我曾见过一种叫做食火虫的小东西,虽然生命短暂,却喜欢以燃烧火焰的东西为食。”
“真的吗?那不是佛经里杜撰出来的虫子?”沈桐儿越发觉得白鸟的形象高大,好似无所不知,连忙追问道:“哪里有食火虫呀?”
白鸟说:“往北两百里地的山中有处地洞,地洞里磷火丛生,食火虫也格外密集。”
“两百里?”沈桐儿惊讶。
“不过上次得见也是很久之前了,如果你想去碰碰运气,我带你去便是。”白鸟终于落地,又在轻柔的光芒中变大数倍。
沈桐儿立刻爬上它的背。
巨翅逆风扇起,如云般飘向天空。
仍旧有些怕高的沈桐儿紧紧地抱住它的脖子,道歉说:“小白,刚才我不该骂你,虽然你对其他事都很冷淡,却很关心我呢。”
白鸟默默地朝北方滑行,深沉无语。
沈桐儿好奇问:“你到底活了多少岁呀?”
白鸟轻声回答说:”久到记不清了。”
“诶……你不是天上的神仙吧……”沈桐儿惊讶。
“你不就在天上吗,哪有什么神仙?”白鸟越飞越高,直冲入云海之中。
沈桐儿因着极速的风而有些呼吸困难,碎发凌乱,却渐渐不再因远离地面而恐惧,反而露出了笑容,把脸轻靠在它的后颈闭上了眼睛。
——
原来世上最没用的就是人的双腿了。
白鸟将小姑娘带入一座深山的暗河旁,所花费的功夫实在短得可怕。
沈桐儿跳在水边的乱石上,感慨道:“我也好想会飞啊。”
白鸟不理她胡言:“进了前面的溶洞就有很多食火虫,如果想让它们吃掉全南陵原的火,你需要多采点。”
“好、好的。”沈桐儿摸出身上常备着装魂尘的锦袋,犹犹豫豫地往前迈步:“食火虫长什么样啊……会不会有点恶心……”
白鸟在湍急的河水里啜饮,半晌才回答:“类似夜照虫,只是成千上万,太多了看着不舒服而已。”
”啊……”沈桐儿头一回露出怂样,结巴起来:“可、可我有些不敢去抓。”
白鸟抬头:“你怎么总是怕那些最不值得惧怕的东西?”
“总是?”沈桐儿微怔。
白鸟自知失言,扭头认命:“那在这里等我吧,一步也不准走远,有危险记得呼唤我。”
沈桐儿见它愿意帮自己去抓虫,忙高兴地交出锦袋:“放心、放心!就算有老虎来我也打得赢!”
白鸟叼过锦袋,转眼就飞向了黑黝黝的溶洞深处。
落得轻松的沈桐儿蹲在河边,开始用金缕丝去捉弄清水中偶然闪过的小鱼,全然顽童模样。
——
不在小姑娘面前端着架子,反而叫白鸟轻松许多。
它冲到溶洞里地下河的尽头,果然看到无数碎石间燃着磷火,每每有火光冒出,就会被转瞬而来的黑暗吞没,那黑暗不是别的,正是无数只小小的食火虫。
在这暗淡世界里幻形时的光芒非常夺目。
白鸟再度耗费体力变成了翩翩如玉的素衣公子,踱步下了磷石堆里,任劳任怨地开始捕捉满地乱爬的小虫子,顺势郁闷地喃喃自语:“我也觉得它们很恶心……你为什么便喜欢多管闲事呢,生命短暂的人死活都轻如鸿毛,不如随他们去的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谁付出都不值得,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最重要……”
可惜这话沈桐儿没机会听到,就算听到也不会听从。
或许她的多管闲事,也正是她与众不同的可爱之处……否则我们只是自顾自地活着,那再高级的生命,和眼前这些卑微如尘的虫子,又有什么区别?
21。身陷囹圄
暮色在群山之上格外壮观,当沈桐儿乘着白鸟朝南陵原飞去时,有种自己几乎要冲进落日中的错觉。
虽然有两百里路遥远相隔,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沈桐儿跳到草地上,伸手摸了摸白鸟的大翅膀:“辛苦你啦。”
白鸟依然傲娇:“还好。”
其实沈桐儿一直都很孤单,无论是在只有云娘的荒岛上,还是在危机四伏的南陵原,几乎没有体验过被娘亲以外的存在照顾的感觉。
她要走时忽然有点舍不得,转身问道:“小白,你的伤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白鸟沉默片刻:“嗯。”
沈桐儿追问:“那你有家吗?如果你的伤好了、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就跟我走好不好?”
白鸟歪过头瞧她:“为什么要跟你走?”
沈桐儿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咱俩在一起很开心呀,而且、而且我可以帮你捉异鬼!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要是没有家的话,可以把芳菲岛当作家,我娘也会喜欢你的!”
白鸟的语气里难得带了几份愉悦:“这个建议倒也不差。”
沈桐儿内心的小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哇!真的吗!”
白鸟缓缓起飞:“所以你万事小心,不要最后没命来找我。”
“我会的。”沈桐儿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哈,我有宠物啦!”
白鸟:“……”
“小白再会!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吧,我先潜到城里瞧瞧他们在搞什么鬼!”沈桐儿满脸笑意地摆摆手,便朝南陵原的方向飞跑去,她满心都是捉住杀害黄知府凶手的冲劲,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异鬼们在这个小地方闹得风生水起,全是为了身后那只本不该在这世间存在的神秘鸟儿。
——
这晚的水城露出几分如临大敌的肃穆。
上百名兵士和永乐门人在城周严防死守,城内也是家家闭户,从前热闹的街上只剩下巡逻的若干壮士。
幸好沈桐儿早已熟识这里的路线,她偷偷地从夜锦河游进去,找了处隐蔽的岸边登陆,立刻俯身窜上房檐。
夜风吹拂着湿衣,无论如何都会泛起凉意。
沈桐儿心疼地把赤离草拿出来甩了甩,又用布包好,三下两下便跳到了金银岛附近的酒楼上,打开腰间湿乎乎的锦袋嘟囔道:“小虫子,你们不会被淹死了吧,快出来、快出来……”
食火虫本就生活在多水的溶洞,虽然不喜湿气,但也没丢了性命。
它们忽然重获自由,抖过湿哒哒的翅膀,便纷纷扬扬地飞走了。
沈桐儿望着那团黑雾般的食火虫再也夜空下渐渐散开,导致路边的灯盏一个一个的灭掉,不仅惊讶道:“原来世上有这么多我不了解的东西,真是神奇……”
没有了光火,南陵原便失去了生命。
随着黑暗席卷而来的是百姓们在窗口的惊慌尖叫。
“天啊?灯怎么都灭了?”
“是异鬼杀来了吗?”
“鬼来啦!!!”
然而沈桐儿并没有闲心去安慰他们,因为永远都隐藏在光明中的金银岛终于失去了夺目的庇护,露出了它本来的颜色:只见一艘血红的巨船停泊在深渊般的河流中,遍布异鬼爬行经过的痕迹,那红色之赤,映得桐儿的眼底似有两团火在燃烧。
只有天知道这里平时活动着多少只异鬼。
小姑娘握紧十指上的戒指,几乎压抑不住冲上去一探究竟的**,可空气中忽然飘来了股腥臭的味道。
她警觉回头,瞬间就随着破碎的屋瓦被砸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街道上。
尘烟滚滚的头顶,那只长着三只脸的异鬼从酒楼后缓缓爬出,毫不留情地踩碎了被它压到晃动的石墙。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是不是住在金银岛,你到底是谁?!”沈桐儿不顾身体疼痛,飞快地爬起身跳到身后的楼上:“有本事随我来,不要在这滥杀无辜!”
原本躲在酒楼里的店家或逃了出来,或被巨石压得动弹不得。
一位店小二因为太紧张而被地上的砖瓦绊倒,瞬间痛哭地叫喊:“沈姑娘、救命!救——啊——!!!”
他甚至来不及喊完最后的哀求,就被异鬼捞起丢进了嘴巴里。
血红的□□从尖锐的牙缝中缓缓渗出,散出死亡的味道。
这种场面无论看过多少次,沈桐儿的内心都无法平静相待,她气得立刻甩出金缕丝,甚至不考虑胜负的能力,只望能阻止异鬼的屠杀。
精巧的铃铛瞬间缠绕住异鬼的前臂,它用力挣扎后退,拖得沈桐儿顷刻从楼上掉了下去。
此时巡逻的永乐门人和兵甲全部纷纷赶到,围在周围架起弓箭,对准因为食血而现形的怪物。
“本想——放你生路——”异鬼的喉咙里发出震耳的低吼:“是你自己——非要求死——”
“还不知道死得是谁呢!”沈桐儿用金缕丝拉住河边的石栏,气沉丹田猛烈施力,被无情收紧的金缕丝竟然活生生地绞断了异鬼的胳膊,顿时鲜血四溅,让整条街都喷上赤红的慘色。
“快放箭!”周正匆匆赶来,不愧是习武的参将,立即带头发起攻击。
万万没想到那异鬼张开身体吼叫的同时,又在断肢处长出了新的肢体!
它三张各不相同、却一张比一张诡异的脸勾出诡笑:“你们——自不量力——”
沈桐儿惊讶地张大双眼,飞速后退。
她曾听云娘讲过,天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