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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部分

我在红楼修文物-第178部分

小说: 我在红楼修文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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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咏正想着,忽听身后一声轻咳。他一转身,见到个十来岁的锦衣少年,立在自己身后。
  “你就是石咏?”
  清脆的童音,配上高高在上的口吻,便是十足的怪异。
  石咏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锦衣玉带的小小少年,只见他有着爱新觉罗家常见的瓜子脸,眉眼细细,模样甚是清俊,只是两片薄薄的嘴唇使劲儿抿着,便透出十分的倨傲。
  “是,我是石咏。”
  石咏大致猜到来人是谁了,因此这话他回得没有半分脾气。
  少年背后还跟着一名太监,此刻尖声道:“怎么,见了三阿哥,竟然不知道行礼吗?”
  果然是三阿哥弘时。
  石咏此刻忍着气,翻下袖口,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儿下去,口中称:“见过三阿哥。”
  在这个时空混,他行礼行得次数也不少,可这一回是真正瞬间便觉得憋屈。
  此前他见弘历阿哥也需要上前行礼,但是弘历每一次都会偏过身,不受他的礼,以示尊敬两人之间的“师徒之谊”。可是眼前弘时却大喇喇地受了,待石咏礼毕,这才颇具威势地摆摆手,说:“免礼吧!”
  石咏一阵无语,但想他又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当即顺势起身,立在弘时跟前,柔声问:“三阿哥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弘时目光犀利,紧紧地盯着石咏,上下打量着,眼里露出些许诧异,似乎没想到石咏竟然如此年轻。片刻后他竟然也放缓了语气,故作和蔼地问:“听闻石先生一直在指点四弟学书,不知石先生师从何人,竟有这底气,到雍王府来指点书法之道?”
  石咏听他一副“就凭你”的口气,感觉这大约是来找茬儿的,当即应道:“书法一道,钟张羲献、颜欧柳赵、苏黄米蔡,无一不可为师。”
  弘时:……口气好大!
  “然而卑职到此,绝不敢称‘指点’,只是将以前自己学书的心得与四阿哥稍许分享一二,帮助四阿哥打好基础,将来四阿哥师从名家之际,可以省些心力,事半功倍。”
  他前半句答得傲岸,将弘时唬得一愣一愣的,后半句又很谦卑,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弘时抬起眼,盯着石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发作他。
  其实今日弘时过来,却是侧福晋李氏提点,要弘时见见石咏,聊几句,问问石咏愿不愿意也指点指点他。可是弘时见到石咏,第一句话就说拧巴了,再加上弘时本就不忿阿玛夸奖四弟,他对石咏也始终闷着一股无名之火。
  “既然如此,若是弘时诚心求教,石先生可愿也指点我一二?”弘时忍着气问。
  石咏点点头:“只要三阿哥不嫌弃。”
  弘时着实没想到石咏竟然答得那样干脆,态度坦坦荡荡,全无藏私的意思,似乎对于教三阿哥还是四阿哥全然无所谓,一时便微微发怔。
  只听石咏接着又解释:“卑职教四阿哥的,主要是执笔的姿态,悬腕的角度,运笔的力道,用墨的方法,并由四阿哥练习正楷笔划的各类笔势,由卑职点评。三阿哥若是在这其中有任何不解之处,皆可提出,卑职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弘时一怔,他心头唯一的问题,就是字丑讨不了自家老爹欢心怎么办。至于他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也并不十分清楚,所以此刻也不知该怎么请教石咏。
  一想到这里,弘时立即烦躁起来,心想,四弟所学,明明都是刚刚启蒙时人人都学过的内容,也未见有多深奥,自己身边有那许多饱学的宿儒、书法的名家在帮辅,又何必来求眼前这年轻人?
  弘时一时心里暗暗埋怨李氏,心想额娘实在是耳根子浅,听风就是雨。
  当下他冷着脸道:“罢了!我也没这许多功夫,今日不过随便来看看,石先生既然教着四弟,便请好好教下去吧!”
  说毕他一转身,就从那小书房里迈步出来,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弘历候在书房外,向自己躬身俯首相送。弘时登时便低低地哼了一声:“马屁精的师父,不过是大马屁精罢了!”
  这话刚巧被弘历听到,他只眼光茫然地望着弘时的背影,似乎全然不解这话的意思。
  可是王府里长大的孩子,谁会真不懂这些个?弘时不过是在讽刺弘历故意用石板习字,迎合雍亲王的节俭作风,顺带饶上石咏,说是石咏指点的弘历罢了。
  石咏丝毫没听见这话,但是他望着弘时的背影,也挺替他惋惜的。
  石咏并不认为自己的字会比那些苦练多年的读书人写得好多少,但是他有一项长处:比起那些一把胡子的饱学宿儒和书法名家,他更清楚初学书法时的“痛点”,也晓得怎样一一克服。当初教石喻的时候,他就曾一一验证了这些“教学方法”,待到现在教弘历,更是驾轻就熟。
  眼下弘时十来岁,习字约有三四年了,若说写出来的字不美观,大多与用笔方法姿态不正确有关。坏习惯从现在开始掰,兴许还能掰过来,但若是再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再要挽回便难了。
  弘时这个孩子,据史载,二十出头的时候就因为年少放纵,行事不谨慎,被父亲削去了宗籍,年纪轻轻便亡故了,死因据说是意外,也有人将这推到雍正头上,说是雍正杀子为弘历铺路来着。
  石咏一向觉得,历史上有的是意外与巧合,可是大多数意外与巧合背后,都有其必然原因,即便历史上有一两个节点发生改变,但是历史前进的大方向却不会发生偏差。
  就如眼前弘时的个性,依石咏之见,怕是绝难讨好了雍亲王去。这个孩子尖锐、急躁而不知轻重,搁在外表温和谦逊的弘历身边,实在是差别明显,叫人没法儿喜欢。
  一时弘历进来,与石咏见礼。弘历敛下眼帘问:“师父可好?”
  石咏随口道:“师父很好,来,让师父看看你前些时候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弘历当即扭头看看跟来的随身内侍,那小太监立即将手中拎着的一大包东西提至桌面上,随即手脚麻利地将里面的文房四宝、磁盒水丞,并一片薄薄的青石板取出来。
  于此同时,石咏则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褡裢里取出厚厚一卷雪浪纸出来,对弘历说:“从今儿起,咱们在这纸上练习。”
  弘历闻言有点诧异,抬起头望着石咏,那眼神似乎在问:难道不怕抛费了好纸?
  石咏郑重地说:“四阿哥,此前你已将运笔之法练得很扎实,从今往后,可以多多在纸上练习。这种雪浪纸又大又托色,写字画写意画都是好的,四阿哥不妨从这种纸张开始练起,熟悉熟悉纸对水与墨的吸收,真正驾驭了纸张、水和墨的关系,才能确保你能写出好字。”
  弘历一对黑白分明的眼仁盯着石咏,片刻间没说话,眼神之中,竟然有一点犹豫。
  而石咏与弘历,好歹也相处了大半年了,这孩子虽然自小长在王府,比寻常五六岁的孩子更多一份心思深沉,可是他的一心一念却也瞒不过石咏。
  石咏知道他心底有疑问:既然上回雍亲王见他用石板习字,开口赞了他,足见此举是得父王欢心的,到了这时又何必要换?
  弘历的眉头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似是想起了刚刚离去的弘时:难道这位师父是在忌惮三哥?可这雪浪纸偏又是石咏事先就准备好了才带来的,足以证明师父早有准备,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于是,弘历咬咬下唇,实在没忍住,开口问:“师父,这种纸很贵吧!”
  石咏心想:是挺贵的,买的时候他还有点儿心疼。
  然而他却开口说:“记得师父以前教过你的吗?只要你预先将怎么下笔、怎么运笔都想好了,然后集中精神,不要草率下笔,就不会轻易抛费纸张。”
  “说实话,这世上的好纸多了去了,雪浪纸不过其中一种,”石咏想了想说,“只有你见识过真正好的,才知道该如何善用、如何珍惜。”
  这话却不好懂,弘历望着石咏,眼睫毛一上一下地刷啊刷啊刷。
  然而石咏此次却是有备而来,他早就想好了,要从小处着手,让弘历真正见识一些“好”东西。
  此前他教弘历,只觉得这个弘历是个从小知道俭省的好孩子,得知雍亲王对弘历的那一番赞誉之后,他也不过认为,弘历长在王府里,难免心智早熟,晓得投其父雍亲王所好,不是什么稀罕事。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觉得,弘历的审美,可能真的有点儿问题。


第154章 
  那天天气转凉; 王府里各处按旧例都烧了炭,但因雍亲王府从上至下都安了玻璃窗子; 没那么快冷下来; 屋子里便温暖如春。
  弘历一进书房; 就顺手将外面的大衣裳脱下来; 露出腰间佩着的一个小荷包。这荷包配色极为艳丽而大胆,似乎是好几种不同花色的织缎料子拼凑起来的,石咏忍不住便多看了一眼。
  弘历一下子伸手将这荷包按住了; 涨红了脸;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额娘做的,怕是入不了师父的眼。”
  石咏对于各种审美一向宽容; 无论是错彩镂金、还是出水芙蓉; 他认为各有各的好看,当下便笑道:“很好看啊!”
  弘历却始终伸手将那荷包捂住; 转过身去不欲石咏看见; 口中道:“不不不; 还是阿玛平素所佩的那一种荷包好看。”
  雍亲王戴的佩饰,石咏无聊且大胆的时候也看过一两眼,晓得都是纯色的; 石青、宝蓝、檀色……但是织料大多都有暗纹; 只有当光线折射的时候,偶然能叫人瞥见上面细致的纹样,团花、折枝、锦群……
  石咏有时会很好奇雍亲王这种文雅、素静、精细的审美究竟从何而来,但想这一位年幼时曾被先佟皇后养在膝下; 这世上的好东西大约他见过不少。其次雍亲王长久以来一直混在夺嫡圈的外围,自称淡泊名利,又时常礼佛参禅,且不论他此举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为了掩盖自己对权位的向往,总之雍亲王的确便是这样一个风格。
  然而弘历的反应却叫石咏明白了一件事,这个雪团子,自小受到来自父母双方的影响,一方面他的生母钮钴禄氏份位不高,但是慈爱温柔,做出来的佩饰深受弘历的喜爱;另一方面弘历又从小便“知道”其父雍亲王一向所喜的那种风格才是真正“好看”的。因此弘历始终身处两种不同的风格之间,他幼年时所培养起来的审美是一种撕裂式的,一半来自母亲,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是天然所喜,一半则是被迫爱上。身处王府,弘历小小年纪,竟没法儿对自己的喜好不加掩饰。
  到这里,石咏忽然有些理解弘历性格的成因。这世上有两种人生轨迹,一种是像贾宝玉那样的,曾经富贵半生,好东西见识过无数,到后半生家业凋零,潦倒之际,依旧无法改变昔日的审美与眼界。
  另一种人生,大约便如弘历这般,幼时活得小心翼翼,直到得了皇祖父的青目,才终于能抬起头来做人,一旦自己登上大位,无人再压在他头上,便像是患了收集癖一样,不仅将历朝历代的好东西都收罗至名下,并且一定要刻上自己的印记;同时他幼时曾经深深烙印心底的,母亲留给他的影响,便再也不加抑制地释放出来。
  于是后人才有了对乾隆“农家乐审美”的评价。
  石咏一旦想明白了这一点,便大致知道这孩子的性子该怎么掰了。
  他也开始反思,弟弟石喻当初用青石板练字,的确是家境贫寒,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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