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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部分

我在红楼修文物-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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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十二月初; 御驾缓缓行至热河行宫。
  康熙皇帝如常召见喀尔喀土谢图汗使节,之后又听哲布尊巴丹活佛大喇嘛讲因果。外人看起来圣驾一切如常; 唯有魏珠知道; 太医每天早中晚三次为康熙施针; 所以如今圣驾看起来才会身体健康; 并无大碍。
  魏珠提心吊胆了很久,深怕圣驾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如今唯一的靠山就没有了。除了怕这个之外; 魏珠也深恐有人会趁此机会; 对圣驾不利,那他也势必被灭口; 小命玩完。因此他这几天里几乎没有阖过眼。圣驾这里一应药物所需; 他都只敢托付给内务府总管十六阿哥。只因为十六阿哥曾经出面救过他的徒弟小徐,所以魏珠如今唯一相信的; 就只有十六阿哥一个。
  八阿哥胤禩当日在汤泉行宫候驾; 岂料圣驾并未在汤泉行宫逗留; 而是传他前往遥亭行在。一到那里,胤禩立即被内大臣傅尔丹锁拿,但是并未立即押解回京; 一直随圣驾到了承德。八阿哥明白; 他如今这是被当了人质,让那些留在京城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在热河行宫,康熙急召上三旗都统,并驻防热河、盛京、直隶三地八旗统领; 并传旨宣三、四、七、九、十四等人前来热河一道相见。
  胤禟久已未见到八哥与十弟,这日在皇阿玛殿中见了,十阿哥只冲他摇摇头,使个眼色,并不说话。而八阿哥胤禩则根本不在殿中。
  待众人行礼毕,康熙转头看看魏珠,魏珠双肩微微一颤,转头去取了一对鸟笼过来,放在众人面前的地面上,轻轻揭去上面覆着的一层青布。两具苍老而僵硬的鸟尸登时出现在众皇子面前。
  “胤禩在朕日前驻跸遥亭时,以即将毙命的鹰二架,遣太监一名、亲随一名前来请安,还说他会在汤泉等候御驾回京。如此藐视朕躬,朕因愤怒,几乎引发心悸,危及生命。1”
  康熙说到这里,眼光在自己众多儿子的面上缓缓划过去,望着他们或吃惊不可思议,或明露愤慨的表情。
  九阿哥胤禟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见皇阿玛当着除八阿哥以外几乎所有的成年皇子说起这事,心底难免一抽。皇父如此做,对八阿哥来说,不啻于公开处刑了。
  “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昔日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有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
  康熙说到此处,人人面上都是一白,甚至那些生母出身不高的年轻阿哥都低下了头,面颊发烫,呼吸急促,却也免不了一一都忍了。
  张明德之事,早已被证明了是大阿哥挑拨离间之言,并不干胤禩的事。胤禩也是因此而得以脱罪,怎么这时候又翻出来说?除此之外,“系辛者库贱妇所生”,八阿哥胤禩的生母良妃,固然是辛者库出身,可是却是较早获封妃位的五妃之一。若良妃是辛者库贱妇,那其余妃位上那几位,甚至还未挣到妃位的,又是些什么?
  ——太毒了!
  皇阿玛口出之言,着实太恶毒了。众人都还记得早先康熙是怎样痛斥十三阿哥的,一句话便令十三阿哥号哭不已,硬生生在乾清宫磕破额头;如今八阿哥所得的评价,竟比十三阿哥所得的更毒三分,更惨三分。
  当日皇阿玛重视胤禩之时,良妃便是心中所爱,如今恼了胤禩,良妃便是“辛者库贱妇”了?
  “朕已将其所遣太监冯遣朝等逐一审讯。彼已将党羽鄂伦岱、阿灵阿尽皆供出。胤禩仍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
  “因此朕特谕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旨意,始合子臣之理。不然,朕日后临终时,必有将朕身置乾清宫,而尔等执刃争夺之事!胤禩因不得立为皇太子,便恨朕切骨,其党羽亦皆如此。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
  众阿哥原本都是低着头听康熙训话,到此刻,都是满头满身的冷汗,无人敢再站着,齐齐伏身,跪下听训。
  康熙只甩下一句,“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便扶着魏珠的胳膊扬长而去,留下一群皇子阿哥,面面相觑。
  康熙这么说,胤禩便是绝了储位的指望。
  然而此刻即便是与胤禩不对付的诚亲王雍亲王等人,心里都高兴不起来。谁能想到康熙翻脸翻得如此之快,早些时候还踌躇满志的八阿哥,今日跌得如此之惨,就算是最阴险的政敌,都不敢轻易幸灾乐祸——
  八阿哥明显就是被人阴了。试问谁那么蠢,会自己送一对即将老死的海东青孝敬皇阿玛?
  众人与八阿哥同病相怜,都是打小儿在皇阿玛的积威之下这么过来的,少不了将自己代入胤禩的境地,都是不约而同地打个冷战,觉得若是与胤禩易地而处,大约都没脸活下去了。与八阿哥亲厚的几个,更是疑心这个,疑心那个,看谁都像是幕后黑手。
  唯有九十两位阿哥,一见康熙离开,便去向傅尔丹打听胤禩关押的所在。
  康熙一番痛斥,自然也传到八阿哥胤禩耳中。
  他在关押之中,刚开始听说这话时,殊无反应,只抬起一对无神的双眼,望着囚室上方的天花板,心中想:二哥之于咸安宫,大哥之于直郡王府,十三弟当年在养蜂夹道,大抵……都是这样的吧。
  待慢慢省过来,胤禩忍不住开始微笑,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响,转为狂躁的大笑。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恰与这时候赶到,闻声都是惊叫:“老八,八哥……”
  他们还未明白胤禩因何发笑,就已见胤禩面上两行泪水涔涔而下,大笑早已化为悲哭,只听他大声哭道:“皇阿玛,皇阿玛,枉我……”
  枉我对皇父一腔孺慕之意,枉我在最后一刻守住了本心,没有动那等邪念。
  “朕恐日后必有形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者…… ”
  康熙那些直刺入人心的话语兀自在胤禩耳边回荡着,他原本就有机会,做出比这更加恶毒令人不齿的事,然而这却不会令他沦为阶下囚,像现在这样忍受皇父的言语羞辱,无休无止地在心头一刀一刀地割着……
  他守住了心中应当坚守的道义,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辛者库贱妇所生,辛者库贱妇所生,哈哈哈……”
  胤禩突然再次高声狂笑起来,“皇阿玛既然认为额娘卑贱至斯,当初何必要幸,幸了之后又何必让生,何必要让儿子生在这个世上……”
  九阿哥与十阿哥只能看着八阿哥反反复复,哭笑无常,都是目瞪口呆,即便相劝,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起。
  世上最伤人的,并非刀剑兵刃,而是这等恶毒言语,就如一柄血淋淋的匕首,瞬间便将八阿哥伤得体无完肤,
  想到这里,八阿哥终于痛苦地闭上双眼,心想,原来这才是天命,无论旁人怎么抬那花花轿子,在康熙眼里,他自始至终只是一介出身卑微低贱的庶子,唯有躺平任人羞辱践踏的份儿。
  少时内大臣傅尔丹过来,心中也生出怜悯,可也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去劝八阿哥,只能低声劝告九阿哥十阿哥,只说他们来此探视,到底是犯忌讳的事儿,不可多留,劝他们暂且离开。
  胤禟与胤峨无奈,只能开口向胤禩告辞。胤禟不忘了告诉八阿哥:“八哥放心,宫里良母妃那里……”
  胤禩遽然一惊,他早先听了慧空的话之后,一度优柔寡断,将一切后果都想到了,唯独没有念及尚在宫中的生母良妃。此刻康熙直斥他为“辛者库贱妇所生”,他才想起,这一次,他一个心软,便连累生母了。
  八阿哥生母良妃相貌绝美,但却并不是心性顽强之人。前几年一废太子胤禩受牵连的时候就曾大病一场,险些没能熬过去。如今康熙当中斥她为“辛者库贱妇”,在宫里那样的地方,良妃自然会落个任众人奚落鄙夷的下场,没有丈夫相护,也没有儿子支援,以她那样心性要强又容易多思多虑的性子,岂不是又要遭受一次打击?
  “拜托两位弟弟……”
  八阿哥终于支撑起身体,远远向胤禟与胤峨招呼一声。
  九十两位,被傅尔丹带着离开八阿哥临时关押之处,十阿哥兀自在与傅尔丹理论:“你自管告诉皇阿玛去,爷不怕的。是爷的兄长手足,爷就过来这么瞧一眼,怎么了?”
  九阿哥却朝傅尔丹团团一躬,只说了声:“八哥在这里,全有劳大人了!”
  傅尔丹奉命看守八阿哥,不管康熙怎么跳脚,八阿哥都是他的亲儿子,傅尔丹又怎么敢怠慢?当下赶紧答允了。九阿哥一扯十阿哥就走。
  一路上,十阿哥只听九阿哥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地道:“那一对死鹰,若是教爷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动的手脚,爷绝饶不了他!”
  “还有那一对师徒,神神叨叨的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九阿哥火气忒大,恨上了一切相关涉事之人,“爷倒要问问,究竟是怎么知道八哥被人暗算的,没准暗地里也有什么别的勾当也说不定!”
  这“毙鹰”之事一出,康熙迅速出手,剪除八阿哥的羽翼。阿灵阿与鄂伦岱被拘不说,短短数日之间,现有刑部尚书与侍郎均被革职查办,工部尚书降级转任太仆寺卿,侍郎则免职留用。以下两部官员,都有不少变动。
  早先追随拥戴八阿哥的人难免看得目瞪口呆,人人自危。
  然而也不乏一两个幸运儿,刑部查办转调了不少官员之后,人手正缺,便清点以前曾在刑部任职的诸官员履历,发现从刑部平调转内务府的郎中贺元思如今被贬,正在上驷院任职。
  吏部查过贺元思的履历,认为当初贺元思因差事不当而被降职之时,并无八阿哥一系的人作保说情,显然与八阿哥一脉并无甚关系。如今在上驷院任职勤勉,并无大错,于是便将贺元思又平级调回了刑部。
  贺元思作为八阿哥胤禩的私人,还是曾经亲自从苏州带了五名良家女子上京的私人,当初被八阿哥当做炮灰放弃的时候,早已万念俱灰,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又能平级调入刑部,同时也顺势洗脱了“八爷党”的牵连,往后若干年不会因此而担忧,贺元思忍不住暗叫侥幸。
  如今刑部上下被清理了一遍,熟悉旧部务的人并不算多,贺元思有经验和资历摆在这里,以后顺着刑部往上升,不比在吏部或是户部来得慢。他一时回想起当初在江宁清凉寺内得慧空师太算过先天神数,说他会有“意外之喜”,现在想起来,恐怕就应在这件事上。
  贺元思迷信,赶紧趁此机会拜拜神佛什么的,同时回到家里又挺直了腰板,重振了夫纲,责令发妻将早先偷偷发卖的美妾再买回来。贺夫人这时候再去问人牙子要寻红菱的下落,又哪里找得到?
  腊月中,宫里传出良妃病重的消息。众人都晓得必是为了康熙皇帝那一句话的事儿。虽说宫里有宜妃遮掩,但是人多口杂,这些话很轻易就传入良妃耳中,教良妃怎么受得住,必然是唯求速死,免得拖累八阿哥。
  然而她却没想到过,无论她是生还是死,八阿哥的出身都无法磨灭或是更改。
  因已经进了腊月,不少有爵的人家听说良妃的病情之后,担心这个年过不好,偷偷地屯了些猪羊之类,也舍了年节时摆酒吃席唱戏的打算。
  然而良妃的生命力却比众人想象得要更顽强些,硬生生挨到了三月间才咽气,死前求了康熙的恩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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