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食之家-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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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些紧张。
不一会儿,谢柔华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她赶忙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小声问:“如何?你十五妹跟你说什么了?”
谢柔华看她一眼,摇摇头,接着说:“她说了,萧三郎没什么惦记的外妹,也没听他说过有什么别的惦记的女郎。不过,他自己说的,要当上将军了才会考虑定亲的事情,你想一想,他今年才十六岁,要当上将军最起码要等两三年,甚至三四年才有可能。我问你,这么长的日子你等得起吗?别到时候人没等来,自己倒耽搁了。”
这一席话可真是让阮明月没辙了,萧弘没有惦记的人,这说明她还有机会,可萧弘要三四年后当上将军才愿意成亲,她又等不起,最怕的是等下去,到时候人家萧家给他定了别家的女郎,那她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吃大亏了。
她蹙起黛眉抱怨:“为何萧三郎的母亲和祖母能容忍他十八|九岁才成亲?这年纪也太大了点儿吧。”
谢柔华却被她这种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十八|九岁是有点儿晚,但对男子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儿。而且萧三郎又不是家里的长子,不用承爵,自然是用不着那么早成亲。再加上他兄长萧二郎和庐陵长公主去年生下了萧家的长孙,如此一来,萧三郎就更没有什么压力了。他坚持要晚点儿成亲,他阿父和阿母也是拿他没法子的。所以啊,我劝你死了心算了。你已经及笄了,不要再坚持喜欢他的话,建康城里有多少好郎君等着你挑的。”
“可我就是喜欢他可怎么办?”
“……这个,你也不是郎君,他也不是女郎,总不能弄个霸王硬上弓吧?”
“去你的,说什么呢!”阮明月嗔怪着推了谢柔华一把,怪她胡说。可是,她自己心里却一动,忽然冒出来个大胆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的心就砰砰乱跳,甚至暗中羞涩起来。
一边的谢柔华看她脸色有点儿不正常,眼神也有点儿飘忽,就推推她:“十二娘,你怎么了?”
阮明月一下子收回心思,忙挤出笑说:“没什么,没什么。”
此时,她们临近坐着的许多女郎忽然骚动起来,只听有人说:“庐陵长公主还有萧家的女郎和郎君们都来了。”
谢柔华和阮明月就停住了说话,转头去看西边那条入园的路,果然见到此次萧府上巳节曲水流畅宴的女主人庐陵长公主来了,尽管庐陵长公主于去年生下了萧家的长孙萧崆,算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可这会儿见她,只觉她比成亲前更为美丽妩媚,没有了青涩,显露出成熟。女子的风范。在她旁边是驸马萧伦,在她身后除了萧家三郎萧弘外,还有几位萧家的郎君和女郎,他们是萧弘的弟妹或者堂弟和堂妹。
一见到萧弘,阮明月的眼睛就发亮起来,巴不得窜到他跟前去。碍于眼前有这么多人,她终究是忍耐下来,没有动弹,但一双眼睛却是黏在了萧弘身上。
庐陵长公主跟自己的驸马萧伦一起,领着萧家的郎君和女郎们过来,一路上,不时有来客向前去问候致意,庐陵长公主等人也客气地回礼。
萧府后花园,在东边那条水流缓慢,清澈透底的小溪边搭了一个木质小台子,在上头放置了几套桌凳,小台子不高,从四个方向都可以上下。这个木质小台子是庐陵长公主主持曲水流畅之宴的地方,同时也是作为主人的萧家等人饮宴休憩之处。
庐陵长公主登上小台子后,略微一抬手,应邀前来在溪边坐着的来客们就停止了说话。
只听庐陵长公主用好听的声音说:“今日乃是一年一次的上巳节,欢迎诸位来萧家一起共度上巳节,我代表萧家招待诸位客人,一会儿曲水流觞之宴开始后,还请大家尽情畅饮玩乐。”
她的话刚落,底下就发出了众人的欢呼声。
有人建议在曲水流觞之宴开始之前,还请庐陵长公主弹奏几曲琴曲以飨众人,为即将开始的曲水流畅之宴助兴。
庐陵长公主琴技过人,时人有听了她一曲琴曲,三月不知肉味之说。
“好,我这就为诸位弹上一曲。”庐陵长公主今日兴致极高,有人一提议,她也就答应了。
便有婢女去拿了庐陵长公主心爱的古琴来,摆放在她案前,另有婢女拿了香炉出来焚香。
身前是袅袅香烟,身后是淙淙流水,周遭绿叶扶疏,春日朝阳朗照。
庐陵长公主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柔荑一拂琴弦,就有清越的琴声从她指间流淌而出,宛如仙音。
在溪边坐着的来客们听到此种绝妙琴音,不由得如痴如醉,一时间,萧府后园中除了琴音和鸟鸣以及流水之声,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别的声音。
一曲既了,来客们都还沉浸在那美。妙无比的琴音中,无人说话。
“我的琴技拙劣,让诸位见笑了。”最后还是弹完一曲的庐陵长公主开口说话,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第140章14。0
“好!”来客们发出了轰然叫好声。
庐陵长公主谦虚地笑一笑,随即站起来说:“上巳节的曲水流畅正式开始,大家都到水边来,一起祓禊,宴迎,作诗。谁的诗句做得好,我有小彩头相送。”
如此说着,拍一拍手,让婢女端着一物上来,大家一看托盘上,原来是一个碧绿通透的翠玉透雕螭龙香炉。此香炉雕工精湛,用料讲究,一看就是宫中御。用之物。
其实来到萧府参加上巳节曲水流觞的众人大多数都是富贵之人,也并不见得多稀罕这翠玉香炉,只不过在这样的节日里能得到一个彩头,还是宫中御。用之物,无论如何也算是个好彩头。
况且得到这翠玉香炉,一定程度上也是证明了本人有才学,在这样权贵聚集的场合,无疑于是一种对自己还有家族名声的宣传,那些有点儿墨水在肚子里的人都是暗中跃跃欲试,想得到这个好彩头,提高自己还有家族的名声。
至于那些肚子里没墨水的当然是瞧个热闹,凑趣儿。
谢妙容一听庐陵公主的这个提议就开始在心里嘀咕,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个彩头呢?
看着那么晶莹剔透,雕刻精美的玉香炉,她又眼馋了。
在庐陵长公主的倡议下,大家都纷纷到小溪两岸就坐,早有婢女在小溪两岸铺好了席子,摆放好了食案,在案上有些果品食物,另外摆放了纸笔墨宴。
在小溪的西岸坐得全部是郎君,在小溪的东岸坐得则全部是女郎,有婢女在小溪上头将一个盛满美酒的木制双耳酒杯放在缓缓流淌的小溪里,让那溪水带着浮在上头的酒杯顺着曲曲折折的溪流顺流漂下。要是那酒杯漂到了哪里停下来,就由正对着那只酒杯的坐在溪边的来客将那酒杯从水里捞起来,然后喝了杯中酒,再赋诗一首,要是做不出诗的可以吟前人做的诗,要是连前人的诗都吟不出来的话,就罚酒一杯。
在庐陵公主一声“开始”后,在小溪上游的两个婢女就开始拿出一只双耳木质酒杯斟上半杯酒放到溪水里。
在小溪两岸的女郎和郎君们都饶有兴致地伸长脖子看那酒杯会在谁人面前停下来。
“哦,该萧三郎,萧三郎来第一个!”
在众人的嚷嚷声中,那在溪流中漂浮的荡荡悠悠的酒杯竟然停在了萧弘跟前,这下子不但是卫琴莲,阮明月,就连谢妙容也极感兴趣地看向萧弘,看他能做什么诗出来。
按照谢妙容对萧弘的了解,这个人好像是喜欢刀剑胜过诗文,要是从谢妙容三岁开始第一次见到萧弘为止,到现在至少有九年了,她从来没有听他文绉绉的吟过诗。所以,谢妙容猜测,萧弘估计是吟不出什么诗句的,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罚酒一杯。
只见萧弘在众人的嚷嚷声中笑着站起来,走到溪边,一弯腰,将那停在他面前的双耳木酒杯拿起来,然后环视周围的人一眼,再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他饮了酒,便都起哄,让他快些赋诗一首。
萧弘朗声道:“诸位稍等。”
随即走回自己的座位跟前,重新坐下后,拿起自己案上的笔来,有专门服侍来客笔墨的婢女上来替他磨墨,等婢女的墨磨好,他已经想好,拿笔蘸了墨,提笔在面前的展开的纸上写起来。
其余的人都静静地喝茶或者饮酒,又或者吃东西,等着萧弘的诗写完。
一刻钟后,他终于写完了,将手里的笔放下后,他又看了一遍,就拿着那张写满了诗句的纸站起来,对小溪边坐着的来客说:“我把拙作给你们念一念吧,权当助兴。”
“快念,萧三郎,我袁八郎简直迫不及待要听你写的诗了!”袁鑫在一边大喊。
萧弘望着袁鑫一笑,随即念起来:“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王者贤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咸礼让,民无所争讼。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斑白不负载。雨泽如此,百谷用成。却走马,以粪其土田。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子养有若父与兄。犯礼法,轻重随其刑。路无拾遗之私。囹圄空虚,冬节不断。人耄耋,皆得以寿终。恩德广及草木昆虫。”
他徐徐念完,颇有丈夫铿锵之气,一时之间底下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袁鑫头一个蹦起来,啪啪拍巴掌,赞扬道:“萧三郎,你做的这诗真不错,若有一天你为宰相,实为景国百姓的福气,大家说是与不是!”
“甚是,看来萧三郎这一次要夺得长公主的彩头了。哈哈,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有人接话道,谢妙容看过去,见是自家的侄子谢庆。
摇摇头,谢妙容重又看向萧弘,觉得今天的他跟往常她认识的他大不相同,她竟然不知道萧弘有这样的理想和报复,他的期望是政治清明,百姓富足,这是宰相的胸怀还是王者的胸怀呢,又或者是每一个有志士族郎君的理想呢?
萧弘又说:“我这叫抛砖引玉,肯定有比我做得更好的,大家等着看吧。”
说完,他重又坐下,庐陵长公主就吩咐小溪上游的婢女又斟酒,将又一起只双耳木酒杯放到水里,顺水而下。
这第二次酒杯停到了卫琴莲跟前,只见她大方地站了起来,去把那酒杯从水里捞起来,也是端起来一饮而尽。许是她不常喝酒,一杯酒下去,雪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嫣红,但她却不以为意,而是带些兴奋地说:“那我就给大家吟一首我喜欢的前人做的诗吧。”
谢妙容在一旁凑趣:“念啊,到底是什么?”
卫琴莲抿唇一笑,念起来:“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复何苦,入亦复何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
她先是微微带笑念着,可是念着念着,笑容就淡下去,面上现出悲伤的神色,眼睛也往萧弘那边看过去。
坐在她旁边的谢妙容敏锐地感到了她念出的诗句似有所指,她的神情配合着她念的这诗句,让听者无法不动容,无法不感动。
故而在她念完后,好多人都沉浸在这诗句带给人的悲伤之中,一些泪点低的女郎甚至还红了眼圈儿,流下了眼泪。
良久,众人才齐声赞好,说卫琴莲尽管不是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