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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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一愣。
“住嘴!”婆子有些慌,压低了嗓音喝道,“做生意要讲究信义!孙先生你可莫辜负了我家主子!”
郭满道:“三倍也可,你放了我!”
黑衣人:“……”
就在这边僵持不下,石岚也飞身冲进了西风园。
周公子的伤势颇有些重,上回跟郭满闹又绷了一回,今日的阴雨天便觉得疼痛难忍。这些时日都在府上歇息,此时他手拿着一本商经,颇有些心绪不宁。榻上躺不住,下了榻来便在飘窗前看雨。一小丫头匆匆进来,直说双叶姐姐有事请见。
周博雅神色微微一变,“怎会这个时候回来?”缓缓开口道,“叫她进来!”
心中有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双叶走得匆忙,连把雨伞都没打,衣裳落了雨全湿透了。进了屋那雨水滴答滴答地从她的身上滑落,滴到毛毡里迅速晕染了一片。只见她进门便跪在了地上,眼睛当下便红了:“公子,马车行至溧阳街遭人袭击,少奶奶被人掳走了!”
“你说什么!”周公子闻言手一抖,脸色大变。
双叶却抬起头,双眼透红。
周博雅心口一口气卡住了,脸色渐渐就白了起来。
一股子极强的煞气从他身上发出来,手中的孤本啪地丢在案几上,他张口喝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们都没事,只满满丢了?”
素来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人,此时没出息地心有些慌了。
“奴婢也不知,”双叶哪知道?她只觉得此时的姑爷吓人得要命,吓得她头皮控制不住地发麻。她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整,“袭击之人身手十分了得,且四个人围攻马车。石岚一人不敌四人,回过神来少夫人便已经被人掳走了……”
周博雅却只觉得头颅之中嗡——地一声嗡鸣,心都要停了。
他于是站起身,落在案几上书本被他仓促的带动掉下来,砸得纸页哗啦作响。双目锁定了趴再声音里仿佛掺杂了冰渣子:“还愣着做什么!叫大管家过来!”他便猜,怪不得今日总有些心绪不宁……
早知会出事,他就该不准她出府去!
双叶哪里敢耽搁,得了命令,马不停蹄地冲进了雨幕之中。
周博雅弓着身子单手捂住了腹部,方才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又开始渗血了。他眼前开始发黑,却抬起两指,敲了敲案几。只见屋里迅速落下两个黑衣人,齐齐单膝跪地。周公子顾不上衣裳染了血,立即道:“召集人手,立即随石岚一并去搜!”
然而在黑衣人闪身要走之前,又被头上冒出虚汗的周公子叫住。
黑衣人回头,无声地不解。
“切记,私下去查,满城去搜,”周博雅捂着伤口去走出来,面上仿佛敷了一层冰,“切莫坏了你们少夫人的名声!”
黑衣人被他身上煞气所摄,木着脸齐齐应是。
人一走,周公子腿一软便坐到在了软榻之上。突然的情绪太大,他一时间头脑有些混沌。缓和了片刻,便又立即命人去备马车。
他如今不良于行,轻易不能挪动身子。周博雅深知自己身子虚弱,跟着过去也是拖累石岚寻人的速度。但叫他坐在府中等消息,他根本坐不住。清风见主子脸色煞白,有意想提一句,但却在开口之时被周公子冷冽的一眼给恫吓住了。
拗不过主子,他只好下去备马车。
西风园的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方氏,惦记着周公子身上有伤不便出府,她还着人来问。周博雅哪还有心思应付这些,只托说了一句‘公务要紧’便匆匆走了。
周家这边周博雅亲自寻来了郭满被掳之地,然而打斗的痕迹都被雨水冲刷了干净,连丝丝线索都没有留下。周公子心口犹如火烧,烧得他都有些头脑发昏。这是他长到如今的年岁,头一回生出如此恐慌的情绪。
越是找不到人,周公子心中的设想就越悲观,都快吓得自己喘不上气。
“不行!”当街掳他的人,这匪徒好大的胆子!周公子眼前一阵发黑,脸上的血色已然褪尽,唇都白了起了皮,“兵分四路,四个方向搜!”
且不提冷静自持的周公子失了控,破庙这边,角落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破庙里的人。
事实上,破庙里头还守着两个高壮的婆子。是谢思思怕郭满逃了,特意派出来压制郭满的。此时俩人发现了郭满,黑着脸便匆忙过来。落后一步的三个黑衣人也到了,那幽幽的目光锁定了谢家的几个婆子,张口便提出拿到此行的报酬。
黄脸的婆子不知这四个人的来头敢跟他讨价还价,令两个却略知一二,半点不敢跟四个煞星扯皮。确定了人就是郭满,便将该给的报酬给了。
那黑衣人见他们如此,临走之前顺手帮一把,直接一掌又劈昏了郭满。
眼看着四处蹦跶得跟掉进油锅的鱼的郭满软软倒下,其中一个束着独髻的翠色褙子的婆子指了庙里,缩在墙角的一堆乞丐:“把人丢进去!”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满满天性纯善,胆子也小; 根本不可能与人结仇。若是政务上的人; 满满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不会动手掳人掳得如此精准。用脚指头想; 便知道今日做出这等事的人,除了谢思思别无他人。
周博雅只觉得心口一团火烧上来,不禁又悔又怒。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捏得发白; 血气控制不住地上涌。他无声地闭了闭眼; 将这口气咽下去。心中无比悔恨今日不该叫郭满一人去赴约,若是他跟着; 定不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谢四; 这个谢四!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他。
周博雅垂下了眼帘; 鸦青的浓睫之下,竟染上了些许杀意。
马车里双叶无端地觉得后脊梁一凉; 垂眼一看。周博雅腹部那块又开始渗血了; 白色的常服上一块巴掌大的红色血团; 湿漉漉的,似乎还在渗血。
“主子!”双叶见他面无血色,惊叫,“您的伤口……”
“无碍,走吧。”
周博雅一摆手,半点不耽搁; 吩咐车椽子上的清风立即赶去味满楼。
马车赶得飞快; 周博雅却觉得太慢;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马也感染了主子的心急,愣是将半个时辰的路程缩短成一刻钟。马车到了郭满丢失的地方,清风手一摆,周家护卫训练有素地迅速分开,四处查看了起来。
周公子坐不住,不顾规劝亲自下了车。
双叶看他脚步蹒跚的模样,立即撑了把伞跟下来。大雨倾盆而下,地面上的脚步被雨水冲刷干净。然而墙壁上因着避开了雨水,却遗留了打斗之时的痕迹。周博雅推开递到他头顶的伞,径自走入了雨幕中。
只能说,黑衣人太小看周家人的洞察力。哪怕他们故意迷惑视线,但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真实的痕迹却掩饰不了。周博雅思索片刻,判断出大致的方向。
天边一个闪电忽然划过,紧接着,轰隆的雷声炸响。
大雨将周博雅淋了全身上下个透彻,衣料紧紧贴在身上,身段曲线毕露。出门匆忙,此时他尚且来不及束起的发丝黏在脸上,雨水冲刷得眼睛睁不开。周博雅的伤口又撕裂了更狠,鲜红的血水被雨一打湿,晕染得他身上的青衫腹部全红。
此时的周公子,脚步虚浮,脸上白得透明,整个人摇摇欲坠。
双叶不禁大惊,连忙上前扶他。然而还未碰到便被他躲了开。周博雅捂着额头缓了缓,睁开眼后,眸中闪过一丝血色,仿佛将人拖进去便绞碎了。
双叶整个人倏地僵硬了,定在原地,不敢靠近他。
她素来知姑爷不喜旁人触碰,但也知姑爷看着清冷实则则温柔性子。冷不丁得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吓得连连往后退开了好几步。然后就见他眨了眨眼睛,忽然飞身夺了清风的马:“马给我,你带人即刻去味满楼!”
说罢,他一夹马肚子,骑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倾盆的大雨还在下,影卫早已分散四个方位瞬间消失在雨幕之中。双叶好半天恢复了情绪,想着周公子方才那副血染青衫的模样,又惦记自家姑娘还不知在何处受苦。心里不由得生出惶恐,别姑娘没找着,姑爷也倒了。
越想越心慌,她不由地扯了扯清风:“公子那样子……不会出事吧?”
清风比她更担心,此时都顾不上听周公子的吩咐,看了双叶一眼便飞身跟上去。
……
周博雅的人赶来之时,郭满身上的衣物差不多叫人剥了个干净。
身上的衣料被撕烂了,破破烂烂地挂在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一块好肉。一块青一块紫,手臂上背上遍布指甲印,掐痕,以及巴掌印子,触目惊心。
都是方才几个婆子拉扯郭满丢进乞丐窝之时,趁机下得黑手。
婆子们打累了,此时全躲在佛像后头。恶意满满地盯着墙角乞丐们对郭满一哄而上。兴奋得满脸红光,比喝了琼浆蜜液还心中舒坦。看啊,出身高贵又如何?貌美如花又如何?离了护卫,还不是一无是处,只能任由臭虫糟蹋?
婆子们卷缩在佛像的脚趾上,恨不得亲自上手,扯了郭满身上唯一的布料。
庙里所视之处,只剩郭满以及十来个臭烘烘的乞丐。他们将郭满围在了墙角,乞丐们从未见过如此天仙的女人,想碰又不敢,不碰又觉得亏。于是淫。笑着,你推我我退你的。最后一个胆子大些的,试探地去扯郭满的脚踝。
郭满死死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她本就身娇体软,双手抱紧膝盖之后,缩得跟快肉团子似的。脏污的乞丐拔不开她的身子,于是七手八脚地踹她的后腰,踢她的小腿,企图叫她受疼松开自己。然而郭满硬撑着一口气,麻木一般就是不松。乞丐们四处不能得手,有些被激起了凶性的不由得下手更重。腥臭的气味密密地包裹她,污言秽语不断,不堪入耳……
周博雅冲进来之时便是这样的情景,心中绷紧的弦嗡地一声断了。
只见他双目血红,拔了落后一步的清风腰间佩剑便飞身上去。长剑所到之处鲜血四溅,连惊叫都未曾出口,十来个乞丐瞬间倒地,血流满地。
这一刻的周公子如杀神在世,杀了这些人尤未曾解气,手中的剑当刀使,将这些尸首的手全部砍了下来。目之所处,断手乱飞,血肉乱飞。那副眼眨不眨屠杀人命的模样,吓得躲在佛像之后看热闹的婆子经不住尖叫出声。
周公子血红的双眼利剑一般地刺了过去,只看到那跌跌撞撞企图往外跑的三个婆子,飞身上去便是剑花飞闪。
剑起腿落,三个婆子凭空矮了一截,双腿被及膝砍断。
周公子双目阴寒,整个人仿佛从血水里头捞出来,浑身上下全是血。三个婆子往日是见过他的,可那般温润的人居然下手如此之狠。三人瞪大了眼,机械地低头去看自己血流如注的双腿,后知后觉地两眼一翻,厥过去。
清风忙不迭地要跟进来,却在看到墙角一晃而过的身影瞬间住了脚。而后眼观鼻鼻观心,退出破庙,当个门神守在了门外。
庙里周博雅没注意到他,满心满眼的都是伤痕累累的郭满。
“满满……”
控制不住地血气上涌,不过瞬息之间,他口中已经是满嘴的腥味。身上的衣裳湿透了脱下来艰难,费了半天劲才脱了自己的衣裳盖到了郭满的身上。心口仿佛被剜去一块肉一般疼得喘不过气,丢掉手里的剑,周公子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