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验尸格目录-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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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说,说是一个襁褓,”玲珑仔细回想,“我当时年纪小,记性却不错,听那哭声,应该是才出生的孩子……”
“有人在抢这个孩子,我只是仓促看了一眼,没看清有多少人,共几拨,但有一个人我记的很清楚,他眼窝很深,鼻子是鹰钩鼻,说话……我听不懂。后来我在别的场合遇到异族商人,才知道那个口音,是辽人。”
“当时那个人穿的衣服,梳的发式都没有很古怪,但他身上衣料很好,腰间还佩有宝石,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玲珑说着当时的事,面色没法不严肃:“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当时出现在那里,还要抢一个刚刚出生的襁褓?”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
反正她运气不好,被烂人制住,转手卖去了青楼。当时惊鸿一瞥,看到的事也很有限,只知道气氛不对,这夜很险。
“至于宋先生,当时是仵作,北青山一战死了很多人,他是紧急征调过去的仵作之一。但我同他并不是当时认识,而是两年多之后,我在外面有麻烦,宋先生帮了我。这时我仍然不知道我和他都与十八年前的北青山有关,只是感恩他相助,记住了他是谁……”
玲珑话音娓娓,讲述着往事:“大概十年,或十一年前吧,死了很多人,看似很平常,实则都与十八年前有关,我长了心眼,发现宋先生做过当时的验尸仵作,人也已经不在老家或京城,去了真定……我总觉得事情不寻常,写信提醒他留意。”
赵挚指尖轻敲桌面:“此事与通敌叛国之人有关?”
“不确定,”玲珑摇了摇头,“我手里的消息也有限,无法断定,但这前前后后死的人,有很多只是卷进来的受害者,看起来和这机关图,盐运,金银通道全无干系,不像是这一拨的人。”
那是为什么?
藕断丝连的微妙,似有似无的相同点,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分开一个个,看不出异常,很像是灭口啊……
这些人做错了什么?
或者——
他们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这个孩子又是谁?身份不一般的辽人……为什么抢?
还有一个问题——
宋采唐突然想到:“你说那襁褓很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是。”玲珑当时年纪小,只是觉得像,经历世事后,她反而更加肯定,那个孩子,就是刚出生的。
宋采唐眯眼:“如果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会有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这一句话点的太正,玲珑立刻皱起了眉:“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女人,肯定不在北青山。”
她话音清亮,十分笃定:“北青山匪窝别看是一群土匪,有些规矩特别严,比如女人,不管是不是掳来的,只能呆在固定的地方,不能去别处,自行强制都不可以,发现了就会杀。当时后山院子里的房间很多,女人也很多,但没一个有孕,何况生子?”
第297章 最后的请求
烛火跳跃; 静夜无声。
玲珑将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摊开来说; 没任何隐瞒。
十八年前,十年前; 五年前……每一个时间节点,她听到的看到的; 感知到的; 猜测到的; 全部说与宋采唐四人。
越说; 四个人心越沉。
太可怕了,就像无形中有一张巨大的网,早早张开血盆大口,隐藏着,窥探着,评判着,认为你不具威胁; 很好; 你可以继续先活着; 但凡觉得一点不对,宁可错杀; 不会放过。
而这所有一切; 该是起于十八年前。
这一夜的北青山,官兵剿匪; 火光冲天; 夜比白昼; 知情的不知情的意外的,卷进很多人,这些人里,谁有备而来,谁设下计划早早等着,谁无辜被牵连……不知道,他们连一共有几拨人都弄不清。
那个用特殊机关图纸设计机关盒来秘密传递呈送消息,利用盐务水运通道密运贪贿金银,一直隐在背后的通敌叛国之人,就是从这时开始,有了决心,做下了决定。
可能这个人被什么事拖下了水,可能是被谁抓住了要命的小辫子,或者,因为什么特殊理由,野望滋生信念执着,总之,这一夜过后,开始了行动。
找人合作,胁以威,利以诱,一点点织网,一点点起势……
还有那个襁褓,到底是谁?
看玲珑形容,抢襁褓的人是外族人,很大可能是辽人,且身份不低。身份不低的辽人,不在自己地盘好好呆着,跑来大安北青山玩什么?
为什么要抢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不过若这辽人身份低,茫茫人海反倒不好查,若他身份不俗,以赵挚的牌面手段,大概要更方便一点……
宋采唐想到这里,看了眼赵挚。
赵挚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认真的朝她点了点头。
此前他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戍边对敌,他跟辽人不知道干过多少仗,探子也撒出去不老少,辽王老头家的事,基本上只要她想知道,下狠心思去查,就一定能查到。
只是玲珑这些话里的三个重点,十八年前北青山,五年前景言遇险,他们都知道,唯独这十年前——玲珑自己也记的不太清,或者说十一年前,这个时间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
仔细回想对比,宋采唐的父亲宋义,似乎是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不在人们视线的。
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么?
可在玲珑的描述里,这次的死者只是有些微妙,在她的发散思维里认为异常,并无任何证据,而且这些人跟通敌叛国,使用机关盒,偷运金银沾不上什么关系,只是倒霉的在十八年前北青山出现过。
宋义当晚并不在场,只是事后参与了验尸工作。
“我还是觉得这是欲盖弥彰的灭口!”祁言一拍桌子,修眉高高扬起,“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温元思也颌首:“这些人看到了什么?是有人担心——他们看到了什么。”
玲珑也是恨愤:“没准就本就是一件事,五年前景言也是因此而死!”
宋采唐长眉微敛,若有所思。
如今信息量,她们其实可以大胆猜测,十八年以前,什么事都没有,这个节点突然出了问题,皇上起初并不知情。十年前,有人按耐不住搞事,担心消息走漏,下手斩草除根,反而露了些许行迹。慢慢的,皇上开始察觉,开始提防,并决定让鹰卫去查。
这一查,问题就出来了,还不小,但毕竟信息量不对等,后来者弱势,鹰卫们一开始吃了很多亏,景言的死,也是遗憾结果。
时间紧,任务重,对方还藏得特别深,深不见底,上位者不能窥全貌也属正常,但皇上的反应……在宋采唐看来,还是有点微妙的。
除了暗里派出鹰卫暗查,明里让赵挚留意,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做更多的事,不动如山。
为什么?
“……是不确定对方实力,还是确定了,仍然不能动?”
前者,对方力量太大,贸然妄动,可能动摇国本;后者就是投鼠忌器了,不能打老鼠掀了玉瓶,这个人手里,有皇上目前很忌惮的东西。
赵挚看着宋采唐,没有说话。
他本人最懂皇上的意思,配合皇上在人前演了一出‘失宠’戏,下调四方做观察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方向,也知道可能会面临的危险和困难,他并不介意做皇上手里的刀,他本就为此而生。
只要国泰民安,隐患不在!
“这个人能藏这么深,悄悄摸摸做这么多事,力量很大,非同一般,”他双手交握,身体略略前倾,眼神锐利,“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要确定——这孩子和叛国通敌之人,是否有关联?”
“谁的孩子?谁生的?现在在哪儿?”
根据前后信息对照,有个方向稍稍比别的明显。
温元思想了想:“如果……这一切为了孩子,似乎就能解释的通。”
可不是,太解释的通了!
宋采唐赞同点头:“孩子的出现,就是最大变化,如果和双方都有关,可能性就更大。”
“可现在的问题是孩子下落不明,生孩子的女人也不明,根本找不到啊!”祁言相当着急,语速都快了,“我小叔叔,再加上玲珑,这么多年努力,别的都管中窥豹起码看到点斑,这两点却完全不知道,可见有多难!雁过留声水过留痕,什么都没有——没准她们都死了!”
掷地有声,就差拍桌子了。
赵挚指节敲打在桌面,若有所思:“我倒不这么想,人死百事消,反倒没必要搞这么多事了。人,一定还活着。”
祁言愣了愣,低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算年纪,女人再小,也必已过了三十,再老,也老不过五十,孩子若活着,今年十八岁……”
那接下来的事不用说了,找呗。
能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牵扯出这么多事,孩子的娘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小牌面的人。
房间静了静,玲珑看看宋采唐,再看看赵挚,又言:“此前关于赵忠的话,我确是心有怨气,想激你们,赵忠的主子是谁,我不知道,也并不关心,因为同我无关,我只要肯定他与通敌叛国组织有关,是手脏的人,也是我要杀的人,一切足矣。”
“他为人看似圆滑,实则非常谨慎,想诱他出来并不容易,察觉到这一点特殊,我起意试探,没想到一点点模棱两可的话,他立刻就上钩来了。我本只是些许怀疑,他这个速来举动,反倒印证了我的猜想,这个主子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可惜现在他死了,没办法告诉我们更多。”
玲珑说完,垂眸叹了口气。
她从未想过,境况竟如此发展,她竟真的被人说动,招了供。她本想若真有意外,就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也用不着后悔,”玲珑看着宋采唐,面色微白,露出一抹惨笑,“看在我还算配合的份上,最后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宋采唐看她好像有些不对劲,把她的茶往前推了推:“有什么话,你可慢慢说。”
玲珑摇了摇头,没端茶,只是定定看着宋采唐,眸底润着水光:“将我……水葬,就放在他坟前的河里,可以么?”
宋采唐怔住了。
玲珑垂眉,唇角微微勾起,笑容有些羞涩:“他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我缠着他,他性格阔朗,没嫌过我烦,但也从未近一步,说一句喜欢,如今他去了……我不敢过分打扰,这身子……更不敢求合葬,只要能一直远远看着他,就够了。”
宋采唐看着她,看着看着,面露震惊,甚至站了起来。
玲珑在流血。
不但面色不对,嘴角也溢出鲜血,眼角流出的也不再是泪,而是血色。
这状况再明显不过,她服了毒。
什么时候?
翻柜子找名单纸的时候么!
“玲珑!”宋采唐立刻过去,扶住玲珑将要滑下桌的身体。
玲珑看到滴上袖子上的血,也有些怔怔:“原来毒发了……”
转瞬,她一只手紧紧攥住宋采唐,一只手忍不住摸上脸:“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老了?眼角纹路是不是很明显?”
宋采唐看着玲珑的脸,很认真的回了一句:“很好看,一点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