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楼改作业-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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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不知从蔓延开来的无言恐慌中,刘拂依旧平心静气的折磨着在两个月后,就要就走进乡试贡院的五人。
在八股文章的折磨下,除了已知前情暗自担忧的周行外,每日来饶翠楼时,除了研墨所需只有一小杯白水可喝的其余四人,再无别的心力从擦身而过的妓子们身上看出任何不对。
从鸡鸣背书到天明赴学堂,从酉时下课到亥时出饶翠楼,他们全部的心神,都被一笔一捺占据。
对于刘拂来说,若非那日被周行逮个正着,她完全可以不费心力的瞒过这五个傻小子。
而在周行一日重似一日的担忧中,刘拂也都寻着话语应对过去。
她成竹在胸的神情与满满的自信,让这三个月来在课业上被打压到抬不起头的周行再发不出一声疑问。
刘拂这个人,生来便能给人一种安然稳健的感觉。
在不安与“要相信她”间徘徊往复的周行并未料到,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会是多么后悔。
***
一日送走了那五人后,刚在小晚的服侍下换好入寝时的衣衫,还未来得及脱去簪环的刘拂就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在令陈小晚去寻望日骄,且不许她们二人过来后,刘拂才拉着面如菜色的春海棠坐下。
“姐姐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大事?”
他们今日作文时,杨李就寻着各种借口想将刘拂引出去,但都在那五人起疑心前,被刘拂轰了出去。
杨李自来就是个谨小慎微守规矩的,平日里万不敢如此大胆,若她猜的没错,他这般举动全是春海棠教的。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引起五人的疑心,让他们救她性命。
也是因此,在今日送人走时,刘拂才以明后两日她都会去书院为由,让他们近日不必再来。
不论是诱刘平江前来,还是试图拉五人入局,春海棠对她,可谓仁至义尽。
“姐姐,可是人选已定?”
春海棠颤了颤,眼中盈满泪光。她紧紧拉着刘拂手腕的手指炙热非常,在炎炎夏日中出了不少的汗。
刘拂浑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诱着她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与刘拂猜想的不错,经过这近两个月的筛选,那妖道已从金陵众妓子与贫寒农户之女中选出了献给河神的人选。
而与她猜测不同的是,这人选中最拔尖的一个,却不是她。
“谢妙音?”
刘拂口中轻念着名字,眼前已晃过两年前的上元佳节,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女的容貌。
按着春海棠所言,那可怜的姑娘十余日前才过过生辰,正是六月十九,观音大士证道果位的日子。
观音大士手持净瓶柳枝,可起死回生灭天下火。
且谢妙音与她同年所生,亦是春龙降雨之年……也难怪会排在她头上。
只是这排名,却不代表着自己可以因此脱身。
那妖道以六根六尘六识选出的十八位姑娘,怕是要一同送给河神。
他与他背后之人,是不管不顾,一心要将事情闹大。
就算初时没有刘拂阻止周行告知徐思年与谢显,以妖道如此手笔,谢知府等人也难以知晓。
他们所图,不是江南百姓的福祉,而是让当今坐实了获罪于天的谣言。
以眼下的风平浪静,只怕那妖道之心极狠,会在她们祭河神无效后用自己的命平民愤,然后将黑水全都泼在当今身上。
如此狠辣不留情的手段,除了那位外不做他想。
以当今的控御之术,刘拂丝毫不担忧那幕后之人能翻出滔天的水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稍加助力外,想法子多为自己谋些福报。
可惜史料上并无有关这段事情的记载,一切全是她的推测。要是能掌握更多的信息,就能借由此事挣得更大的利益。
刘拂轻叹口气,揉了揉眉心,并未忽视身旁春海棠在她这一叹后,愈发悲切的神情。
“阿拂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姐姐成全。”
春海棠抖着嗓子,哀声道:“你说吧……”
“我想见见那妖……那道长。”
海棠姐姐既能提前得知这个消息,想来在盐帮或漕帮处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脉。
这事交由她来办,刚好能安安她焦虑不安的心。
刘拂想了想,又道:“另外,还请姐姐帮我传封信给谢姑娘……我与她有点渊源,既有活命的主意,能多救一人性命,也多积一份阴德。”
她要是首位,也不需谢妙音出面,如今排位有变,能借对方的手省些力气,也好过自己强出头。
一边提笔沾墨,一边想着近年来偶然听到的有关谢妙音的传闻。
只盼这位在怡红院并没得到什么善待的姑娘,还能记得自己两年前同花车而坐的交情。
第62章 名望
刘拂很快就得到了谢妙音的回复。
如她所料; 哪怕是低到尘埃里的人,也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在春海棠的牵桥搭线下,已跟谢妙音书信往来过四五次的刘拂,终于得到与乘云道人一晤的机会。
可想而知; 他们既会答应见面; 定是因为能捞得一二好处。
论做戏; 她还真做不过这帮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急功近利,才能让她找到这么个成名且脱身的好法子。
按着“丹书鱼腹”的路数,当他们以“圣上失德是以旱情不止”的名头谋逆时; 她们这些早已枉死于秦淮河中的妓子就会成为对方仁厚的最好衬托。
一点名望都没有的逆党; 即便将圣上拉下马; 要是得不到民心,照样坐不稳皇位。
既要让十几个女孩儿为了自己的计划去死; 又忍不住要趁此博一个体恤亲和的好名声,又当又立; 不外如此。
见面的时间,就安排在当天傍晚酉时三刻。
当一身素衣木簪的刘拂乘车抵达怡红院后门时; 谢妙音正巧抵达。
夏日的酉时阳光依旧炽热; 刘拂掀开车帘; 对着谢妙音一笑:“谢姑娘; 劳烦了。”
她虽不愿将谢妙音牵扯进来,但要不是两方联名求见,只怕单以春海棠的面子此事并不能成,所以今日一行; 是不得不带着谢姑娘了。
谢妙音闻声抬头,在看清刘拂面貌后呆了一呆。
然后便劝开想要同行的侍女,搭着刘拂伸出的手上了马车。
在马蹄哒哒声响起后,谢妙音才抬起低垂的脸,望向刘拂:“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说什么,妙音便做什么。”
颤抖的尾音被压在车轮滚动的声音下,别说车外跟着的护院,就连全心关注着她的刘拂也险些没能听见谢妙音的话。
这姑娘看似娇柔,其实很有些成算。
两年前对她的印象,并没有跑偏。
未曾遮掩自己样貌的刘拂,毫不意外谢妙音会猜出自己的身份。
“当日多有欺瞒,谢姑娘不介怀就好。”她坦然一笑,对着谢妙音拱了拱手,“我知姑娘性子柔中带韧,今日前去,是为了你我活命大计,是以……还请姑娘能为我撑撑场面。”
谢妙音咬着下唇,伸手搭上刘拂的手背。
在炎热的七月间,她的手寒凉如冰,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你说怎么做,便怎么做。”
刘拂反手握住她,笑道:“既如此……”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在金陵城外一处清幽的小院外停下。
茅屋竹篱,木槛石桌,若非旱情的缘故少了些野草野花,倒真有几分道家闲适之趣。
顺手扶了谢妙音下车,刘拂遣退护院与马夫,站在篱笆外朗声道:“妾身刘碧烟,拜见道长。”
屋中遥遥传来声音:“两位姑娘请进吧。”
携着谢妙音进院,站在门前敲了敲房门后,刘拂也不等乘云道人再请,便当先一步进了屋子。
只见一老道盘膝闭目坐在炕上,白须白发葛色道袍,端的是仙风道骨。
刘拂福了福身,礼数丝毫不差。
“小姑娘,你来此作甚?”
直面对方充满了压迫的视线,刘拂面不改色,抿唇一笑:“自是为了金陵百姓福祉。”
乘云道人依旧阖目盘膝,却是眉头紧蹙,许久后才惋惜道:“若非情不得已,老道也不愿出此下策。”
这般慈悲的模样,很是能够唬人。
刘拂微微侧目,示意谢妙音出声。
谢妙音拎裙跪下,双手合十,低泣道:“妾身自幼孤苦,拼尽一身血肉才能稍松口气,只求道爷手下容情,留妾身一条贱命……”
她天生一副好嗓子,声若黄鹂悠扬悦耳,此时悲音切切,让人不忍听闻。
乘云道人终于睁眼,哀叹道:“实是上天注定……这位可是谢姑娘?谢姑娘你遭此一劫,既可脱离苦海,也算福报。”
在谢妙音绝望的悲泣中,刘拂软言插话道:“依道长所言,此事再无回转的可能了么?”
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叹息。
“既如此,就是我等的命了。”刘拂哀叹一声,无奈笑道,“妾身还有一不情之请,望道长成全。”
乘云道人道:“除此大事之外,老道等都会竭力以对。”
刘拂半是凄苦半是羞涩,抿唇道:“既是为河神娶亲,那按着金陵习俗,在没有父母亲长的情况下,这纳娶之日,该是由我们这些新娘子定的。”
万没想到这小小妓子除了哭诉求情外,竟还会想到此等闲话,乘云道人掩去眼底疑惑,劝慰道:“七月十三,是老道测出的上好吉日,你且放心,绝不会辱没了你。”
听到不远处栅栏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刘拂抬头望向对方:“道长果真学识渊博,这选得好日子,还是大势至菩萨的生辰。”
在乘云道长解释前,刘拂又笑道:“道家的人,却以佛家十八界为凭选取祭河秀女,想来是因为道长在筛查我等八字时,发现了妾身与谢姑娘吧?”
“春龙节与观音得道,如此大的噱头,抛掷一旁实在可惜。”她站直身子,抬手摸了摸发上木簪,目光灼灼,匪气外露,暗藏死志,“妾身读过一二闲书,说是道家惯使桃木剑,为的便是使心灵澄澈无垢……想来这桃木,也可使妾身等脱身泥泞,早登极乐。”
门外的脚步声,已是清晰可闻。
就连一直伏在地上哀泣,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刘拂所言的谢妙音,也下意识回头望了望门口的方向。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短暂的沉默后,乘云道人捻须笑道,“你若愿在我身边修行,说不得能躲过此灾。”
这是要放她俩一马了。
可惜金陵千八百个妓子,他却瞎眼选中了自己。
刘拂摇头,眼中满是诚挚:“妾身命浅福薄,只盼今生积德,来世托得一户好人家,到时再随道长修仙不迟。”
“道长,老身来给你送粥啦!”
乘云道人神情微变,重新盘膝阖目,语调转冷:“灾情紧急,便是为了天下苍生,也只能委屈刘善信了。”
端饭来的老婆子,与她身后一同前来侍奉仙长的附近村民闻言,全都止住了脚步。
刘拂回眸,扫过这班由乘云道长特意请来的看客。
其中不乏是她认识的人——金陵附近的农户,没有几家未曾去饶翠楼赁过粥。
如那为首的婆子,最是快言快语,听说在十里八乡间就没有她不晓得的事,自然也没有什么事,能在她嘴里瞒得过半天。
冲着来人微微福身,刘拂强撑出个笑来,眼圈已是通红。
正巧此时,谢妙音极力压制的泣音,也随着乘云道人再无转圜的话放大许多。
小小的茅屋中,坐着个慈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