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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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十几人被这突然而至的黑衣刺客吓得阵脚大乱,更被这鬼魅般的轻功和出神入化的剑术惊得目瞪口呆。
一人突然回过神来,大呼道:“有刺……”,一道寒光从他颈项间掠过,声音戛然而止。
勤政殿外变成了修罗战场,片刻之间,二十几个御林军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云舒歌送去了阎王殿,再看那子吟,却是滴血未沾,依旧光洁如初,在朦胧昏黄的月光下仿若冰霜,熠熠生辉。
勤政殿上,慕之云还在兢兢业业地批阅政务,一个掌灯的小黄门侍立在旁,不时地打着大大的调成静音模式的哈欠。
云舒歌走近大殿,吱呀一声推开了殿门,大踏着步子迈了进去。
慕之云以为又是侍郎总管来催促自己早点休息的,头也懒得抬起来。
那个小黄门则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衣人一步步地向自己走近,哆嗦道:“陛……陛下,有……刺客!有……刺客!”
慕之云这才猛地抬起头来,苍鹰一般的眼睛正好撞上了云舒歌投射来的的凌厉的寒光,只觉得周身的毛孔都扩张了起来,大呼到:“来人!快来人!”
云舒歌虽是第一次见到慕之云,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下忽又恍然大悟:慕曳白虽是一副天人之姿,但毕竟也是慕之云的亲生儿子,父子俩眉宇间还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慕之云比慕曳白更多了几分狠厉和威严。不像父王和自己,就没有他们那般父子之相。虽然父王再三肯定自己就是他的亲生骨肉,而且坚决认为自己的鼻梁和他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他还是有一种自己是被从大街上捡回来的感觉……
想到这里,云舒歌意识到自己有点跑题了,赶紧把思绪拉了回来,缓声说道:“殿外已经没有人了,如果陛下想要叫人,还需走出庭外再喊。”
那小黄门本想也跟着呼喊侍卫,听云舒歌这么一说,再看门外确实没有一个人进来,吓得把溜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慕之云见门外二十几个御林军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尽数斩杀,不由得心下又是一寒,却依旧不失帝王之威,将手中的折子摔在一边,厉声道:“哪里来的大胆贼人,竟敢闯入寡人的未央宫!”
云舒歌进来时脸上还蒙着面罩,此时只觉得累赘,一把扯下扔在了地上,笑着说道:“陛下认不出我也是难怪,当初中扈国使团想要觐见陛下,却因陛下身体不适未能如愿,我与陛下也终究未能成就一面之缘,如今不得已擅自登门造访,还请陛下莫要见怪。”
慕之云先是一惊,虽已猜出了七八分,但还是觉得荒谬离奇,不敢相信,问道:“你是……中扈国人?”
云舒歌道:“陛下英明,晚辈正是从中扈国来的使臣云祝。”
仿佛一个惊雷在脑袋里炸开一般,慕之云只觉得寒毛倒竖,猛地向后缩去,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半晌才晃过神来,道:“那……你到底是人是鬼?”
云舒歌呵呵笑了起来,道:“陛下也太看得起云舒歌了,我若是鬼,哪里还能近的了陛下的金身?我当然是人了!”
云舒歌一边说着一边将子吟从剑鞘中缓缓抽出,突然,伴随着一声龙吟,只见两道如电的银光在空气中飞速划过,慕之云桌案前的几根烛火已被全部拦腰削去了一半,纷纷落在了地上,而那些烛头上的火苗竟然一个也没有熄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把剑是我三岁生辰的时候,父王送给我的礼物,因出鞘时有龙吟之声,故取名子吟。此剑极富灵性,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古神剑。今日若是能让它饮一口帝王之血,也不枉它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
慕之云刚才就已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云舒歌吓了个半死,又亲眼目睹了云舒歌出神入化的剑术,更是愕然,再听云舒歌这么一说,早已不复半点帝王的威严,大惊失色道:“你不能杀寡人!”
云舒歌故作嗔怒道:“为何?”
慕之云振振有词:“你父王最讨厌战争,你若为了逞一时意气杀了寡人,必然会挑起两国的战火,那岂不是大大违背了你父王的意愿!”
慕之云为了自保,竟然厚颜无耻地把云舒歌的父王云鸿都搬了出来。
这位南瞻国王的老谋深算着实令云舒歌也自愧弗如。
“陛下说的倒也极是,不过,据舒歌所知,最想挑起两国战火的不正是陛下您吗?”
慕之云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舒歌殿下定是误会寡人了,寡人一向坚持主张与中扈国交好,将贵国使团留在官舍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之前不幸中毒,寡人也甚是伤心,想着这定是某些不逞之徒故意借此挑拨我们两国之间的兄弟情谊,寡人相信以舒歌殿下的精明颖悟,是定不会受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摆布的!”
云舒歌本就没想过要杀慕之云,听他这么一说,于是顺水推舟,道:“若真如陛下所说,那倒是舒歌莽撞了。可是毕竟空口无凭,我又凭什么相信陛下与中扈国交好的诚心呢?”
“那你想怎么样?”慕之云道。
云舒歌却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上前拿起桌案上的一本折子,翻看道:“贵国果真神速,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大半个东胜神洲攻占了下来,了不得!了不得!”
接着,又拿起一本,看了一眼,道:“哟,这一本竟然是说我们中扈国的。我竟不知父王竟然已经将大军陈列在贵国的南境了!”
继而又哀叹一声道:“唉!可怜我的父王差一点就要像那位东胜国国王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凄凄苦苦地度过晚年了!”
说这话的时候,云舒歌还故意看向了慕之云,见这位南瞻国国王一脸的五味杂陈,心下甚是窃喜。
云舒歌将折子放回了原处,转向还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小黄门,道:“还需麻烦这位小郎官出去一趟,将黎都内的所有王公大臣都请去贵国的太庙等候,还有千万别遗漏了贵国的大殿下和二殿下。顺便让外面的那些家伙安静些,他们实在是太吵了!”
原来,就在云舒歌和慕之云说话的时候,皇宫内的侍郎总管正巧过来请他们的这位国王陛下早些休息。
那侍郎总管刚跨进庭院的时候,见庭院里一个御林军护卫也没有,还在疑惑国王是不是已经回后宫休息了,但又想不通怎么一个护卫也没留下?于是便想进殿内查看,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磕绊,摔了个狗啃泥,差点没把一身老骨头摔散了。恼怒间正要回头去看,却被眼前十几具横七竖八的挺尸吓得差点昏厥,又听见殿内隐约传来说话之声,于是蹑手蹑脚地踱过去偷看,然后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手里挥着一把长剑,正站在国王面前说着什么。
于是那侍郎总管又蹑手蹑脚地出了庭院,然后便招来了几百个御林军,把庭院内外塞得满满当当。可是这些人又不敢冒然闯进,只能在外面叫嚣着让黑衣人乖乖出来受死。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云舒歌直接无视了。而慕之云心下也清楚,现在外面就算有再多的御林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也没去理会。
小黄门哆嗦地更加厉害,缓缓转动着脑袋看向慕之云。
慕之云点了点头,说道:“就照舒歌殿下的话去做!不过,我儿慕衡前几日已去往洗云裳,并不在黎都,恐怕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
云舒歌先是一顿,继而有些自嘲道:“我竟把这事给忘了,如今东胜神洲战局初定,曳白兄必然要坐镇洗云裳指点江山,日理万机,哪像我这个闲人整日里无所事事!既是如此……那就不带他玩了!”
小黄门磕磕巴巴地道了一声诺,惶恐间还不失礼仪地朝着慕之云和云舒歌各做了一个揖,方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说来见效也是极快,那小黄门出去后不久,殿外果然安静了下来。
☆、誓盟
慕之云见云舒歌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悬着的心方才落回了实处,重新拾起帝王之威,正襟危坐道:“不知舒歌王子此意何为?”
云舒歌道:“贵国的大殿下以迅雷之速攻占了几乎整个东胜神州,又强行扣押各国使团,虎狼之心昭然若揭,我中扈国虽决然不会重蹈东胜国的覆辙,但也不愿百姓因此陷入兵戈战火,所以云舒歌斗胆,请求陛下率领南瞻国文武百官在贵国太庙前立下盟誓,终生不得再对中扈国以及其他部族发动战争,否则必受雷霆之诛,覆国之伐!”
慕之云心下大惊,故作镇定道:“舒歌殿下实在是误会寡人了,寡人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又何必多次一举?”
云舒歌铿然有声:“陛下之心既是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又为何不愿多次一举?”
慕之云当然不愿意立下誓盟,他这一生都在追求天下一统。
可是他也清楚云舒歌此次冒险前来,就是为了折断他的前路,如果自己坚决不允,难保眼前这个少年不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如果连命都没了,还要这天下有何意义?
面对云舒歌的步步紧逼,慕之云只得同意道:“既然舒歌公子执意如此,寡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云舒歌来的时候还担心慕之云会顽固抵抗,拒绝盟誓的要求,为此他还提前筹计出了好些个逼迫慕曳白就范的办法,比如让慕之云饿上个三天三夜;或者直接砍掉他一根手指;再不然就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顺便给他的脖子开道红印子……
结果让云舒歌没有想到的是,慕之云竟是这般识时务,自己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酷刑一个都还没派上用场,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云舒歌刚刚还在刻意地将自己扮演成横眉怒目、暴戾凶狠、孤冷决绝的薄情刺客,此时却又忍不住喜笑颜开道:“陛下如此深明大义,不仅是南瞻国人的福气,更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然后又对着殿外大声说道:“贵国的国王陛下现在要和本殿下一同去往太庙, 赶紧准备一辆马车在门外恭候。”
南瞻国国王的命现在掌握在云舒歌的手上,外面的那些御林军如何敢不听从,只能乖乖地照着云舒歌的吩咐把慕之云的御用车驾赶了过来。
此时已是深夜,纵然有灯火照明,十米之外还是很难分清楚人的面貌衣装。云舒歌对自己的谋智武功向来自负,却也深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挟持慕之云毕竟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举动,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徒步还是骑马都未免太过招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云舒歌觉得还是和慕之云同坐在一辆马车里最为安全可靠。
云舒歌见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道:“陛下,既然车已经来了,那请您现在就移驾太庙吧。”
慕之云很不情愿地从椅榻上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向殿外走去。
云舒歌的龙吟剑虽然已经入鞘,然而却与慕之云只隔一步之遥,慕之云已经见识过云舒歌的剑术,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虽不失帝王之仪,却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向前走着。
然而,就当云舒歌踏出殿门的一刹那,一支金头羽箭风驰电掣一般从西南角的上空向着云舒歌直射了过来。
慕之云只觉得耳边嗖的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支羽箭已经被云舒歌徒手接住,而几乎就在同时,云舒歌迅速移步到慕之云的身后,将那支羽箭的箭头直直地对准了慕之云的咽喉。